農曆八月十五,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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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佳節,人圓兩圓。是傳統,也是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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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公園裡的遊人更多,扶老攜幼,好不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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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耀記得昨晚,目送那小淑女撐起那淑女傘,徐徐地離開了公園。才發覺她淑女傘旁還有一支盲人輔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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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耀特意帶來了幾盒彩色的蠟燭,這是他特意到店家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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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耀的童年並不快樂,中秋節對他來說幾乎就只是交些中秋美勞功課,觀看傳統傳說故事而矣。所謂的人月團圓根本就一次也沒有,更惶論有閒情到公園點蠟燭應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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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耀在小女孩身上,彷彿看到昔日的自己。所不同的,可能就是阿耀選擇吹熄一切的光明,讓自己身處在黑暗中,同化在黑暗中。而小女孩卻努力地、平靜地在黑暗中找尋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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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小女孩那份毫不卑怯的態度就已經令阿耀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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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淑女慢慢地走進了公園,與昨天的裝扮是同一樣的。甫一來道,阿耀還未及打招呼,她便彷彿已經知道阿耀已經坐在這兒了:「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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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妳好,妳知道我在這兒?」阿耀好奇問道,她應該看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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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煙味。」小淑女吃吃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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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不好意思。」阿耀立刻弄熄那半根香煙,尷尬地陪笑道。當然這笑她並不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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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打緊,這是好事。」小淑女微笑:「至少,你有打火機,可以幫我燃點蠟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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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淑女坐下來後,便專心地燃起蠟燭。但是,阿耀開始有著疑問,她能用甚麼方法去砌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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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妹妹,妳能告訴我,妳想砌一個甚麼樣的字?」阿耀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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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砌成一個『Thankyou』出來,給我一位重要的朋友。」小淑女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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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包在我身上。」阿耀認真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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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回想,阿耀也不知道為何當天會這麼投入在這一件事情裡。阿耀雖然並不是大奸大惡之徒,但也不是愛心爆棚的老好人。大概,他不過是尋常百姓間的一個平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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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小淑女,可能是上天安排給他的一位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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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妳在這兒。」正當阿耀和小女孩都在專心地燃放蠟燭的時候,在阿耀身後傳來了一把女性的聲音。阿耀回頭一看,是一位與他年紀差不多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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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小淑女笑道答道:「妳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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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因為有些突發事情,所以遲了。」大姐姐回答道,再打量了身旁的阿耀,問道:「你就是她昨天在電話裡說的那位好人的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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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耀感到有點尷尬,唯有用力的點頭。既然現在小淑女有親人來了,他自然是功成身退,正想告辭的時候,卻聽到那女子說道;「你不會打算未完成就想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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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你要走了嗎?」小淑女聽到大姐姐的說話,露出少許失望的神情,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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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是,」阿耀看著小淑女的失望的神情,再看看那露出少許得意笑容的女子,唯有答道:「我想去洗手間吧。我不會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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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耀的確沒有想開溜的打算,大抵只是覺得既然都有人接應了,他這個萍水相逢的人的確應該又想隱沒到黑暗裡去。不過竟然也不知何故像中了那年輕女性的圈套,想開溜也不能……更令阿耀感到有趣的是,我又不是犯人,用不著犯「逃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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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他並不是光亮得能照耀別人。他不過是微弱的一點光,甚至照耀不了自己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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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請你!」正當阿耀一邊想著,一邊從洗手間出來想得出神的時候,冷不防一罐冰凍的汽水就窩到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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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真的謝謝你。」年輕的女子笑道:「我是當記者的,因為昨天有些急事,一時間不能離開,我本來已叫了她不要獨個兒下樓的,誰不知她不不聽我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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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她的親姐姐?」阿耀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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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女子搖了搖頭,答道:「她是孤兒,一個先天性失明的孤兒。本來是我當社工的爸爸一直跟進她的情況的,誰不知兩年前的中秋節,爸爸忽然心臟病離開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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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那麼她一定很討厭中秋節。」阿耀答道。阿耀心裡不期然想到自己的處境,他也很討厭中秋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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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並不討厭中秋節,」年輕女子說道:「相反,她很喜歡中秋,一個可以讓她想到爸爸仍然在天上看著她的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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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想到用蠟燭砌一個Thankyou出來。」阿耀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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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還以為她在說謊,怎會在公園遇到一個好人又孤獨的大哥哥,而且還說今天會與她一起完成那字呢?」年輕女子答道:「其實你今天就算不出現我想她也不會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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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會逃跑的,因為我也想看到她能完成。」阿耀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何出現的,也許她比我更耀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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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爸常說,人一出世就算有點先天的不足也不要緊。就像蔓藤一樣,沒有燦爛的花朵、沒有莊健的莖,即使沒法單靠自己向上,仍然可以發揮自己的優點,憑信念慢慢向上。」年輕女子說道:「那小女孩明白,每年經歷今天,也許會有掛念,但也會有著美好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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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耀忽然間覺得很慚愧,一個年紀輕輕,先天失明的小女孩尚且對人間充滿希望,活在黑暗中卻彷彿帶著陽光照亮了身旁的人。而自己雖然際遇並不好,他至少還是身體健全,為何卻只懂往黑暗、寂寞、逃避裡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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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阿耀忽然覺得,在公園裡照亮自己身影的,並不是那半暗的夜燈,而是那堅強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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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回去吧!她一定很想我們快點回去,一起完成那Thank you給妳在天國的爸爸。」阿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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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如果你在附近的樓宇放下去那個公園,你一定能看到,那個不算太大,卻仍然清楚看到的,用蠟蠋砌成的「Than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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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有信念,就算在甚麼處境,在哪兒都會是充滿光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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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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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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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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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小說,的確是中秋節的小故事。構思本來就是一個像女鬼的小淑女與不良少年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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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又收到奧比斯的盲俠行的宣傳電郵,便覺得能將故事作出這樣的演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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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傷健人仕的身上看到毅力、堅持等信念的故事,可能已經有很多,如果再寫可能也走不出那些比賽、救人、捨身的故事。但我確相信,真正的信念,並不只是存在於偉人故事、大人物、成名代表隊身上。可能在公園擦身而過,尋常百姓之間的小人物,一樣擁有那像蔓藤一樣的信念。這是筆者最想在平凡之中找尋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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