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叫不是因為我勇敢,真的。我沒有叫,是因為我無法。
其實一開始我愣住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我的腦袋有「痛」這個字,但我完全不知道對於這種痛我應該要做什麼反應。老鐵匠起繭的手掌像鐵爪般把我緊緊按著,我只是覺得「讓我看讓我看」「發生什麼事」「你拿什麼弄我」,驚訝與疑問像糖衣一般包裹著突如其來的痛覺,直到我聞到一陣燒烤香味。
那時我才真正感受到那貼在我脖子上的是塊燒紅的烙鐵。然後,鼻腔裡的香味就變成了焦味。
從聞到焦味的那時刻開始,我想要叫,已經太晚。
我覺得那烙鐵已經穿過我脖子的皮膚,燒穿了我的喉嚨,攪亂了我鼻子裡的鼻涕然後直捅向眼窩。雖然說脖子被燒著,但全身肌肉反而向突然被丟入冰水之中,小幅度卻不規律的急遽緊縮。眼球不自主上吊,視線不僅沒有黑暗,反而是極亮的白光插著我的眼窩攪動。
我的眼淚鼻涕就像從脖子被烙鐵捅破的那個洞流了進去,沾黏每個燒痛紅腫的斷面,我哭了,但沒有叫,我想到師傅被燒的那個晚上,身體像垂軟的破抹布吊掛在樹頭。
就如同我現在如豬肉般吊掛在鐵鉤之上。
「好了,好了。你很勇敢。」老鐵匠說出這些話時,其實我聽不太清楚。5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FB2AMxjEf
我的耳洞已經被我內心的吶喊填滿,能聽見的只有如縫衣針搔刮著金屬的尖銳聲響。它不斷的刺、刺、刺,彷彿是某場軍隊操演。
老鐵匠好心的拿了桶冰水澆上燒灼的傷口,一旁牆上掛著成套的晶亮鎧甲,我從上頭看見自己垂軟的身體,汗漬布滿了全身。
我是不是尿褲子了?
老鐵匠用水沖了我一身,問我能不能站著?我點頭又搖頭,說真的,我痛到覺得自己全身只剩下脖子,連手腳在哪都搞不太到清楚。但老鐵匠把我從鉤子上卸下時,我雙腳很爭氣得撐住了自己的身體。
我仍然站著。
白光稍微退散的視野之中,我看見老鐵匠給我的讚許眼光。他不知道的是,其實我好想好想躺下,好想躺在一個挖好的洞裡,讓冰冷濕潤的泥土覆蓋我全身。
我真的痛到好想死,但不知道為什麼我依舊站著。
「好了!」老鐵匠朝外一喊。來接我的不是送我來的兵,而是一個中年的老婦人。
老婦人攙扶著我離開了這個充滿燒肉味的空間,來到另一側的一個小房間。這個小房間裡什麼也沒有,只有一張比尋常椅子高的椅子在正中央。老婦人扶著我坐了上去,我身體癱軟深陷在椅背扶手之中。
接下來要幹嘛?
只見老婦人從袍中掏出一個瓷瓶,打開幾粒丸子放在嘴裡咀嚼,嚼碎了連著口水就吐在手掌上,我看了噁心,卻見她下個動作就是把手上那濃稠的唾液抹上我脖子的傷口。
唉唷我的媽啊,師傅曾經說過女人的口水很危險,吃到就會愛上她。我才不想要愛上老太婆!我緊閉著雙唇,任由那老婦人將混著藥丸的口水「緩慢又細心」的塗上我的痛處。
可以快點嗎?可以快點嗎?比起疼痛,我更不想要有老婆婆的口水沾上我的傷口。也可能是因為這樣,在老婦人塗上口水之後,我的傷口似乎也沒那麼痛了。
原來噁心可以打敗疼痛,我在心中默默記下這點。
老婦人終於塗好,檢查過後自己也滿意點頭了,我心裡正準備鬆一口氣,沒想到老婦人手一伸到懷中,又掏出了另一個小瓷瓶。
還來啊?!我無法評估如果此時老鐵匠如果又拿著那根烙鐵出現,我會不會比現在更害怕。總之,在脖子被烙印過後,我呼吸到的第一口涼氣,就是在此時此刻。
老婦人看著手中的瓷瓶,搖了搖頭,將瓷瓶放在地上。我原本以為自己逃過一劫,卻沒想到她竟然開始伸手解開我的褲頭。
「你…你想幹嘛,我那裏沒有受傷…。」某種危機意識逼著我開口,我聽見自己嘶啞的聲線在顫抖著。
老太婆力氣也很大,她兩下解開我褲頭,我把屁股壓在椅子上坐得死緊卻完全抵擋不了那雙臂膀。就像是抽桌巾一般,緊緊包覆我雙腿臀部的褲子,竟然就被她扯了下來,被褪到了膝蓋之下。
天啊,她到底要幹嘛啦?我的「兄弟」瑟縮了起來,看來充滿了恐懼。我也是,但我也想不出什麼言語來安慰「他」,只能內心暗自跟他說:「別怕別怕,我們同走同命。」
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我看著老婦人重新撿起地上的瓷瓶,倒出藥丸又嚼了起來,然後又將混著藥丸碎屑的唾液吐回了手上。老婦人吐完口水之後兩手互抹了幾次,讓自己的口水均勻的分布在手掌之上。
然後,她微笑著朝我走來,說:「小弟弟別怕,這個不會痛。」
在我領悟她要對我做什麼之前,我就感覺到小弟弟被溫熱又黏膩的什麼東西握住了,我低頭一看,然後聽見自己喊出這輩子最撕心裂肺的一個字。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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