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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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彤站在便利店屋檐下，望著傾盆大雨皺了皺眉。他本來只是出來買瓶運動飲料，沒想到轉眼間天色驟變，雨水像被誰從天上倒下來似的。校服褲腳已經濕了一大截，白色運動鞋也未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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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明天還要穿這雙鞋上學呢。"他小聲嘀咕著，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下午四點二十。再等十分鐘，如果雨勢不減，他就只能冒雨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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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盯著手機屏幕發呆時，余光瞥見一個身影匆匆跑向便利店。那是個女人，沒帶傘，長髮已經被雨水打濕貼在臉頰和脖子上。她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深藍色鉛筆裙，此刻襯衫被雨水浸濕，隱約透出裡面的膚色內衣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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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彤下意識地移開視線，卻又忍不住再次看過去。女人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五官精緻，此刻正狼狽地用手擋在頭頂，小跑著衝進便利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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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麼，陳靖彤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些。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折疊傘——雖然不大，但勉強能遮兩個人。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隨即又被自己否決。陌生人，還是個成年女性，他一個高中生貿然上前會不會太奇怪？五分鐘後，那個女人從便利店出來，手裡拿著一瓶礦泉水，站在門口望著雨幕發愁。陳靖彤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走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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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您好。"他的聲音有些發緊，"我有多餘的傘，如果您不介意的話，可以一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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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轉過頭，驚訝地看著他。近距離看，她的眼睛很美，眼角微微上揚，睫毛上還掛著雨珠。陳靖彤感覺耳朵開始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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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確定嗎？"她的聲音比想象中溫柔，"我要去前面的公寓樓，可能不太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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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也住那個方向。"陳靖彤撒了個小謊，迅速打開傘舉過兩人頭頂，"我送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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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猶豫了一下，最終微笑著點頭："那太感謝了。我叫吳慧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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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彤。"他報上自己的名字，小心地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卻又不得不靠近一些以確保兩人都能被傘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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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沿著人行道慢慢走著，雨水在傘面上敲打出密集的節奏。吳慧芳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混合著雨水的清新，讓陳靖彤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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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附近的學生嗎？"吳慧芳問道，聲音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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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明德高中，高三。"陳靖彤回答，偷偷瞥了一眼她的側臉，"您呢？是上班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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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慧芳輕笑了一聲："算是吧。其實我剛從國外回來，準備開始一份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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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工作？"話一出口陳靖彤就後悔了，這問題太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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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吳慧芳似乎並不介意："教師。物理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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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陳靖彤驚訝地轉頭看她，"我們學校的物理老師剛退休，正在招新老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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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慧芳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是嗎...真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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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轉過一個街角，吳慧芳指了指前方一棟公寓樓："我到了，就在那裡。謝謝你，陳靖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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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似乎小了一些，但仍在持續。陳靖彤猶豫了一下："我送您到樓下吧，還有一段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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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慧芳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那就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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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路程兩人都沒怎麼說話，但沈默並不尷尬。到了公寓樓下，吳慧芳堅持讓陳靖彤把傘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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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三樓，淋不到多少雨了。"她說，"你還要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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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彤搖頭："不行，您剛回國，萬一感冒了怎麼辦？我跑得快，幾分鐘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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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爭執了一會兒，最終吳慧芳妥協，但要求陳靖彤留下聯繫方式："等天氣好了，我把傘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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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彤輸入自己的電話號碼時，手指微微發抖。他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只是覺得心臟跳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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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他把手機還給吳慧芳，"那...再見，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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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慧芳就好。"她微笑著說，"謝謝你今天的幫助，靖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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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自己的名字從她口中說出來，陳靖彤感到一陣奇異的悸動。他點點頭，轉身衝進雨中，卻感覺不到雨水的冰冷，只有胸口傳來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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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陳靖彤躺在床上，腦海中不斷回放雨中的情景。吳慧芳說話時的表情，她微笑時眼角的細紋，還有她身上若有若無的香氣。他拿出手機，看著通訊錄里新存的號碼——"吳慧芳"，後面還跟著一個傘的emo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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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猶豫了很久，最終發了一條短信："安全到家了嗎？我是今天借傘的陳靖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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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立刻，手機震動起來："到了，謝謝關心。你怎麼樣？沒感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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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彤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我很好。您呢？新環境還習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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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適應中。對了，別用'您'了，顯得我好老。"後面跟著一個笑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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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這樣一來一往地聊到深夜。陳靖彤得知吳慧芳剛從英國讀完博士回來，喜歡古典音樂和科幻小說；吳慧芳則瞭解到陳靖彤是學校籃球隊的，物理成績很好但討厭背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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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手機屏幕顯示凌晨一點時，吳慧芳發來最後一條消息："太晚了，高中生該睡覺了。晚安，靖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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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靖彤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很久，才回復道："晚安，慧芳。"發完又覺得太過親密，但撤回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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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做了個模糊的夢，夢里全是雨聲和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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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一天，陳靖彤比平時早到了半小時。他站在校門口張望，希望能偶遇吳慧芳，但又不知道她會不會來這所學校任教。昨晚的聊天中，他故意沒問她會去哪所學校教書，怕顯得自己太過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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