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柏油路被陽光烤得炙熱,或許這是今年最熱的一天,但是在市中心的一個豪華房子中的氣氛幾乎降到了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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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簽了這張協議,我們之後就毫無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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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放著一張離婚協議書,女人冷冽的話語迴盪在房間中,男人毫不猶豫的簽字:「這樣就行了吧,房子和孩子都是妳的了,以後不要再打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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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女人猶豫了一下:「每個月來看一下清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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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男人冰冷的回應,之後就離開了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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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羅清河七歲,她拉著母親的衣角:「媽媽,爸爸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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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蹲下來笑著說:「爸爸要去很遠的地方,他不會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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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天真的羅清河歪著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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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抱著羅清河,她冷冷的說:「因為我不夠有魅力,失去了他的愛,女人一旦失去了魅力,她會失去所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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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歲月流逝,羅清河漸漸長大,母親對「魅力」的執念如影隨形地影響著她。她開始對鏡梳妝的時間越來越長,仔細研究時尚雜誌,留意周遭人們對她外貌的評價。每一次被稱讚美麗,她心中便會湧起一絲竊喜,彷彿證明了母親話語的正確性;而一旦感受到任何漠視或批評,她便會陷入深深的不安,懷疑自己是否正在失去那所謂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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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園中,羅清河一直是眾人的焦點,無論男生女生都為她傾倒,在眾星拱月之下,她享受著被追捧的感覺。然而,她卻不滿足,她渴望更多、更絕對的目光,任何一點忽視都會讓他感到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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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對於追求她的男人,她則是表現出極致的瘋狂,她不允許那些男生與她以外的女生交流,她想獨佔所有的愛,一旦感受不到足夠的愛,她就會變得憤怒和神經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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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愛慕者甚至形成一個集體,他們為了讓羅清河開心願意付出一切,就像是一個詭異之極的宗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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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學生的集體失蹤事件,警察經過調查之後來到學校的舊校舍,五十多名的學生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倒在教室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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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小心翼翼的搜索教室,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難以言喻的腐敗氣息充斥著鼻腔。這些學生有些剛斷氣不久,有些已經死了好幾個禮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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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舍的黑板上貼著一張羅清河的一張照片,在照片一旁留下了一行鮮紅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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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清河是我們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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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對每個人的死因進行初步的判斷,他們的死因各不相同,有人窒息而死、有人失血過多、有人長期的營養不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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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就像是這五十個人一同決定在這裡結束自己的生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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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警察深入調查,每個學生家裡都有放一本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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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鉅細靡遺的描述他們與羅清河認識的過程,一開始只是記錄下他們對羅清河的互動和喜愛,但隨著日記的深入,他們對羅清河的愛戀逐漸失控,在日記的最後都結束的很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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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去的光芒的照耀,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我會在那裡結束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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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日記的內容,警方找上了羅清河,當警察推開羅清河的房門時,她正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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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清河聽到開門聲,她通過鏡子看著進來的警察:「您們來得正好,幫我看看今天我是不是依舊美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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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面面相覷,帶頭的刑警壓下心中的詭異感覺:「羅清河同學,我們需要帶妳回去協助調查一起集體自殺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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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羅清河疑惑的說:「怎麼會找上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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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嚥下一口口水,眼前女孩的美麗攝人心神,他晃了一下頭不再胡思亂想,拿出照片:「死亡的地點寫著妳的名字,日記上也充斥著對妳的愛戀。我們懷疑這件事情與妳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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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羅清河沒有反抗:「希望警局有足夠明亮的鏡子,我可不想在骯髒的鏡子上看到我美麗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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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抵達警局,羅清河就在抱怨警局的光線昏暗,這讓她覺得自己的美貌一樣黯淡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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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緊皺眉頭,努力無視羅清河那令人不安的魅力,他將羅清河帶進燈光相對明亮的偵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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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清河小姐,妳認識這些同學嗎?」刑警的聲音盡量保持平穩和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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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啊。」羅清河像是在回憶一樣:「他們都是我的愛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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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慕者?」刑警的聲音進一步提高:「妳知道...他們已經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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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羅清河皺起眉頭:「那真是可惜了,又少了一部分的人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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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強忍心中的怒火,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冷血且自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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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灌輸他們什麼,讓他們對妳有如此病態的依戀。」刑警嚴厲的對她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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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清河搖頭,她輕描淡寫地回答:「我什麼都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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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刑警對她大吼:「妳什麼都沒說,他們會心甘情願為妳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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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清河輕笑一聲:「我可從來沒有要求他們為我做些什麼,我只是接受他們的愛而已,他們做了什麼可不是我管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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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五十多條人命,你就不為此感到愧疚嗎?」刑警咬牙切齒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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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不。」羅清河清冷的說:「那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倒不如說,我更希望他們活下來繼續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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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少女彷彿一尊精緻而毫無感情的冰雕,雖然有五十多名學生間接因她而死,但又怎麼能懲罰一個只是一昧展現魅力的無辜女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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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對羅清河的審訊陷入了僵局。她的回答滴水不漏,將所有的責任都推得一乾二淨。法律無法懲罰一個僅僅因為美麗而被愛慕的人,即使這份愛慕最終走向了毀滅。刑警們感到無力和憤怒,卻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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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羅清河被釋放,事件被當作集體自殺。面對席捲而來的輿論,仇恨、恐懼,憤怒交織在一起,沒有人敢接近羅清河,她頓時覺得自己失去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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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清河茫然的走在街上,昔日那些為她瘋狂的目光如今都充滿了恐懼與厭惡。曾經簇擁著她的愛慕者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指責與唾棄。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只是接受了那些愛意,最終卻會落得如此下場。母親的話再次在她耳邊迴盪:「女人一旦失去了魅力,她會失去所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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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恐慌,仔細地檢查自己的妝容,生怕臉上出現一絲瑕疵。她對著櫥窗中的倒影擠出笑容,想要找回往日那種自信的光彩,但鏡子裡映照出的卻是一個徬徨而不安的年輕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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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中,她來到了她認為最多人愛她的地方,那是埋葬死去的五十名學生的墓園,那些孩子若是生前愛著自己,那麼死後必定也仍舊愛著自己,她在空無一人的墓園裡大吼:「把你們的愛給我!我想要你們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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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所當然,沒人任何人給予回應,深夜的墓園寂靜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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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真的......真的還愛我嗎?」她的聲音乾澀而顫抖,像是在詢問著自己,又像是在向那些冰冷的墓碑尋求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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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妳認識這些學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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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風中,一個男聲傳來,羅清河猛地回頭,藉著墓園外昏黃的路燈,她看見一個穿著樸素的年輕男子站在不遠處。他的臉龐有些蒼白,眼神卻溫和而寧靜,與那些曾經狂熱的愛慕者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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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誰?」羅清河警惕的問,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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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男子靠了過來:「我是這些學生的老師,我姓王。妳看起來很傷心,是他們的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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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羅清河有些猶豫:「我不確定能不能算是他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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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師嘆一口氣:「他們在死前為了愛燃燒了自己,但我不覺得那方式是正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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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清河一顫,她疑惑的問:「什麼樣的才算是正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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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師溫和地看著羅清河,月光灑在他的臉上,更顯得他的眼神沉靜而包容。「愛不是佔有,不是犧牲,更不是盲目的崇拜。」他輕聲說道:「真正的愛是理解,是尊重,是希望對方能夠成為更好的人,是兩個人互相扶持,共同成長。至少我認為是這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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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機會獲得這樣的愛嗎?」羅清河祈求似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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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可以的。」王老師給了她肯定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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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羅清河看到了屬於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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