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碩大的房間,冷汵一臉懵,她回頭看向那和藹可親的老管家,愣愣的問了句他是不是帶她走錯房間,差點惹笑對方。
張叔搖了搖頭,淺笑著,「我在姚家做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大小姐如此開心的帶客人回來,您定是她珍惜的朋友,所以得好好招待您才是。」
攥緊背包肩帶,冷汵硬逼著自己不讓眼淚奪眶而出。
想起前世她對姚濼做的事,她根本就沒資格稱是姚濼的朋友,況且如今她們倆就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而已,連熟悉都談不上,沒想到不止姚濼,就連張叔都對她如此友善。
她居然毀了如此善良又溫暖的家庭,她前世還真是個混蛋!
「謝謝你。」冷汵對張叔微微一笑,隨後她踏進了他們為她準備的房間。
這裡真的很大,起碼大了她原本的房間三倍,不僅有專屬衛浴室,還有一間寬廣到令人傻眼的更衣房,這確定不是主臥室嗎?
「美人兒,我可以進來嗎?」
門被敲了兩下,冷汵轉身,便看見姚濼站在那未關上的門旁,笑笑的看著她,手上還拿著幾件衣服,以及一個袋子。
「請進。」冷汵神情有些無奈,「話說妳不覺得這間讓我這個客人住有點太浮誇了嗎?」
「怎麼會?剛好而已。」姚濼還想把世上各種最美最耀眼的東西全部拿來送給冷汵呢!因為在她眼裡,冷汵值得世間所有最好的事物,不過她沒敢說出口,她怕這個美人兒會被她嚇跑,所以她選擇慢慢來,「這些衣服全都是新的,妳先拿去穿,之後我再跟妳去買。」
買?她身上半毛錢都沒有,難道姚濼要出錢?這可不行!已經借住在人家家裡了,她臉皮沒厚到還讓人家來幫她出生活費用。
「不用了!我有衣服的,等之後找到工作我再--」
「不接受反駁與拒絕。」姚濼將新衣服放上那張水藍色床套的KingSize大床上,轉過身輕輕戳了下冷汵的額頭,「就算我說,我們姚家多養一個人也完全沒負擔,妳也不會同意吧?那麼照妳說的,等妳之後找到工作、賺了錢再還我也不遲,但現在妳的日常所需物品很遲,所以一定要先買。」
……原來這女人是如此強勢的類型嗎?
冷汵勾唇,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癢,她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強勢的溫柔,別說討厭了,甚至還讓人有些上癮。
「我知道了。」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衣服,「那麼我先去洗個澡,我真的髒到不行。」
可不是嗎?她身上那件T-Shirt都快看不出原本印著什麼彩圖了。
「吶,我是拿衣服還有這些過來給妳的,如果用不習慣,我們之後再買別款的。」姚濼將袋子遞給她,裡頭裝的是沐浴乳和洗髮乳,還有一些……保養品?
冷汵看著袋子裡的東西眨著美眸,講真的,她不止今生,她就連前世都沒有碰過一罐保養品。
看著冷汵目光盯著的地方,姚濼歪著頭詢問,「妳該不會,沒有用過這些保養品吧?」
女孩抬頭,對上姚濼那雙難以置信的狐狸眼,她無措的點了點頭,誰知姚濼忽然撲上來捧著她的臉蛋,並用大拇指撫了幾下。
「妳還真是……我人生中第二次遇見像妳這般完美的藝術品!」
不僅不需要化妝,冷汵的皮膚甚至沒用過保養品就如此精緻細嫩,又如此白裡透紅,神到底要多偏心才造出這種美的讓人挪不開眼的女神?
「……妳先洗吧,用不到的東西妳再還我就好。」姚濼感覺再繼續看下去,她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她得緩緩,不然她真的很有可能衝動的死纏爛打把冷汵娶回家,「我下去讓郝嫂做點消夜給妳。」
目送姚濼離開,冷汵舒舒服服的洗了個熱水澡,她的思緒也在熱水的沖刷下清醒了許多,她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冷詩妤努力演了十年的一切全部搶回來。
「兩年……好像有點太短了?」畢竟冷詩妤詮釋的角色中,已經有幾個深深植入人們的腦海中,而且若是沒有機會接觸到相關人物,事情也根本起不了頭,雖然她自然有辦法……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將及腰的長髮紮起,冷汵才想起姚濼說她讓人準備消夜給她,搭了一件小外套,冷汵便走出房間,然後一眼就被剛剛上樓時沒注意到的,擺放在三樓小陽台旁的那架純白色鋼琴吸引,冷汵靜靜的看著它,不免又想起前世,一個被父親剝奪的夢想。
她很喜歡音樂,但她不能出門,父母也不可能幫她請家庭教師,幸好的是她在學習方面是個天才,只要知道一些要領,她就能上手,所以她背著家人自學樂器。
可那時的她過於單純,最終她會樂器這件事被家人發現,雖然她的確完成了想在公開場合彈鋼琴的願望,可坐在台上面對聽眾的是冷詩妤的假彈表演,至於她則是躲在幕後替冷詩妤彈奏的角色。
嗤笑一聲,冷汵走向鋼琴,情不自禁的用指尖撫過琴鍵。
如今的她已經沒了那時的衝動,雖然這個角色是必然要拿回來的……
嗯,這不妨礙她接下來的計畫。
另一邊,姚家之主姚尊義和姚夫人余貝娜一同返家,兩人今天下班的時間拖的久了些,姚濼一見父母就高興的黏了上去,姚尊義無奈又寵溺的摸了摸女兒的頭。
而作為退休模特兒的余貝娜眉頭微微一皺,她的鼻子非常靈敏,她一進門就聞到了剛出爐的消夜的味道,還來不及開口唸姚濼幾句,她便先是被女兒抱住撒嬌,而後又聽見樓上傳來那悠悠的鋼琴聲。
鋼琴聲?余貝娜的眉間鎖的更深了。
那台鋼琴是隨著她一同嫁過來的,至今已有二十年左右,意義很深,在姚家工作的下人們都知道這件事,所以他們不可能擅自亂動她的東西,上樓喊冷汵吃消夜的郝嫂就是其中一位,不過在聽見這動人的旋律後,她竟一時間忘了她原本的目的。
余家是歷史悠久的音樂世家,除了作為次女的余貝娜在叛逆期時跑去做模特兒以外,其他四個孩子每個都是跟著樂器成長,所以曾在余家工作十多年的郝嫂自然能聽出冷汵的鋼琴彈的萬分完美,甚至不比專精鋼琴的余家三男差,郝嫂就這樣愣愣的看著被微弱月光照射,美的猶如女神下凡奏曲一般的冷汵,帶著一抹淺笑悠然自得的彈著鋼琴。
余貝娜火速的跑上三樓,原先這優美的琴聲讓她以為是余家人來找她,所以她本不想理會,可越聽余貝娜越覺得不對,這琴聲裡夾帶著一絲情緒,分明在幾年前的一場比賽中她聽到過!
這琴聲,是她心中那無冠之王的演奏!
跨上最後一格階梯,余貝娜的反應如同呆愣佇立在義旁的郝嫂一般,她有些不知道她現在眼前所看見的,究竟是現實還是虛幻。
月光下,彈著鋼琴的女孩給人一種神秘的朦朧美。
「美人兒好厲害喔……」音樂領域涉及並不深的姚濼站在母親身旁,她雖然聽不出琴聲裡的任何情緒波動,但她聽得出冷汵的實力,畢竟她小時候時常被她的叔叔阿姨們抱著聽演奏,「而且好漂亮,好像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人。」
余貝娜瞥了一眼身旁的女兒,她輕聲開口,「她是妳帶回來的朋友?」
「對,但這是有原因--」
「沒事,等會兒再說。」余貝娜輕聲打斷姚濼,因為她注意到冷汵已經發現了站在樓梯旁的她們,看那有些不知所措的女孩,余貝娜莞爾,「應該是樂樂讓郝嫂幫妳準備消夜吧?已經煮好了,快去趁熱吃。」
交代完,余貝娜便轉身走下二樓。
知道冷汵緊張,姚濼上前勾住她的手臂,輕輕在她耳旁說了聲沒事,便把人往餐廳帶去。
一直等在客廳的姚尊義看了眼這不認識的女孩,只是輕輕對她點了個頭,便什麼話都不說的邁步往二樓走,他熟悉女兒的性格以及相信女兒的眼光,所以他並不擔心這位小客人,可他不能容忍自己在外忙碌一天,身上不乾不淨的招待客人。
郝嫂並沒有煮太多,但她知道姚濼肯定會嘴饞,所以煮了一人份又多一點,一頓飯吃不到十分鐘,冷汵邊吃邊忍著淚,若不是姚濼一直在一旁陪著她聊天,冷汵可能會吃到哭出來吧,畢竟她很久沒有吃到他人為她準備的飯菜。
在冷家,她的伙食不是少一餐,就是已經冷掉的,更過份一點,她吃的還有可能是冷家人吃剩的、不要的。
姚濼很會察言觀色,她知道冷汵的情緒,所以她什麼都不過問,就只是陪她聊天,時而逗她笑,若是可以,她現在很想殺去冷汵的家裡,質問那些垃圾家人到底對這女孩做了什麼。
倆人一同吃完消夜,姚尊義和余貝娜也掐好時間走下樓,一見兩個女孩正挨在一起有說有笑的聊天,倆夫妻選擇坐在她們側邊的長沙發上,離冷汵有些距離,有意的不讓她感到壓力。
長年作為教師的姚尊義一臉嚴肅,但他的語氣卻意外溫和,「樂樂第一次帶朋友回家呢,妳好,我是姚濼的父親姚尊義,她是母親余貝娜,老張跟我提了一下,我沒有任何意見,不過我還是想問一下妳需要借住的原因,若是不好開口的話沒關係,不勉強,我尊重妳。」
尊重……又是一個在冷汵的人生中格外陌生的詞,別說尊重了,她從小被人擺臉色看、被剝奪到大,她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尊重過她、認真聽她說話,不管前世今生,姚濼都是第一個這樣溫柔待她的人。
咬了咬下唇,女孩有些緊張的攥緊衣襬,最後她深吸一口氣。
「我、我叫冷汵,我……」她苦笑,鼻頭有些酸癢,「家人……比起我這個親生女兒,他們更偏向那領養回來的養女,我一直活在她的陰影下,我累了,所以我逃出來了。」
姓冷?所以這孩子真的是……
余貝娜忽然開口問道:「冷詩妤就是妳說的那個養女對吧?」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冷汵顫了一下,她悄悄加重手上的力道,「……對。」
坐在她身側的姚濼用那不怎麼大,卻非常溫熱的手握住了女孩的拳頭,無聲的給予她安慰。
「那妳就是十年前幫冷詩妤假彈鋼琴的孩子!妳還記得嗎?那年比賽是我取消了冷詩妤的資格,才使她與連霸擦肩而過,因為我聽得出來那根本不是她親自彈的。」女人看著冷汵,露出溫柔的笑容,「我那時有到後台想找替她彈鋼琴的人,可我找不到她,沒想到十年後被我找到了,妳就是CP,對吧?」
她雖然沒有朝音樂領域發展,但她好歹是音樂大學畢業,且擁有著大大小小獎盃獎狀的人,所以她是有資格成為音樂比賽的評審。
余貝娜的語氣柔和,她並不是有意讓冷汵回想那些讓人失望的過去,但她想確認、想認同,她想讓這孩子知道,就算她活在他人的影子下,依舊有人能認出她、贊同她,她想給冷汵勇氣。
這下連姚尊義都不禁想唾棄那身為血親的冷家人,這麼好的苗子不培養就算了,居然還讓她作為影子活著!
望著余貝娜那慈祥的雙眸,冷汵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用意,忽然眼眶一熱,冷汵的眼淚像斷了線般的珠子不斷落下。
她上輩子最想得到的東西,終於在此刻擁有了。
在場的大人們有些措手不及,冷汵哭的很安靜,沒有一點聲音,就連呼吸都異常平穩,他們完全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姚濼更是心疼的直接抱住冷汵,輕輕的拍著她的背。
「妳可以大哭、可以大喊,妳要怎麼做都可以,但是不要這樣,久了會得心病的。」
這種哭法,看的就連姚濼這種不怎麼會哭的人都快哭了,這女孩到底遭遇了什麼事情?
雖然冷汵並沒有說的很詳細,但余貝娜從她這個反應,以及十年前躲在幕後替冷詩妤假彈的情況來看,冷家人一定是剝奪了這孩子的才能與自由,皺起那秀麗的眉頭,余貝娜重重吐出一口怨氣。
冷家那對夫妻,姚尊義是聽過的,S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加上對方時常有意圖的顯擺自己、賣弄冷詩妤的才華,所以基本上豪門家族都聽聞過冷家,姚尊義閉上眼,又緩緩睜開,看那哭紅雙眼的孩子,他有些於心不忍。
原本他還覺得,冷詩妤是個好孩子,但現在看來他的評判錯了,冷詩妤不僅是那種讓他最頭疼,也是他最不想接觸的學生,冷氏夫妻更不能稱作為人父母,他深深認為像冷汵這樣的孩子就應該要好好珍惜且培養起來才是!
「妳想在這裡住多久都可以,不用著急替未來做打算,慢慢來。」姚尊義緩了緩那繃著的臉色,他對女孩淺淺笑著,「把這裡當作自己家,放輕鬆點。」
家,如此陌生,又溫暖到讓人心疼。
短短一天,冷汵接收到的善意和溫暖已經遠超出她能忍耐的範圍,忍無可忍,冷汵放聲大哭,仿佛要把前世的怨氣以及今生的委屈一口氣哭完似的,惹的姚濼鼻頭一酸也抱著她跟著哭,甚至哭的比冷汵還大聲,讓幾位大人哭笑不得。
最終擔心這兩個孩子哭腫眼影響到明天,余貝娜站在沙發後,張開雙臂擁住她們,輕聲安慰,「乖,沒事了,以後妳就在這裡好好生活,不會再有人欺負妳了,別哭了,乖。」
這讓從小就缺少母愛的冷汵大為感動,許久,她的心情終於平復下來。
「抱歉……讓你們見笑了……」拿著姚尊義遞過來的衛生紙,冷汵一張小臉紅的不像話。
明明法律上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卻還是像個孩子一樣。
「沒事,等等拿冰袋冰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怕是腫到睜不開眼睛。」余貝娜輕輕撫著冷汵的頭,「樂樂也是,記得要冰敷,真是的,怎麼安慰人安慰到比人家哭的還大聲呢!」
「就……很難過,也很生氣!」姚濼身子還在一抖一抖的,她毫無形象的用力擤著鼻涕,「怎麼可以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啊!」
看著姚濼,冷汵抹起一抹淡笑。
這世,必定,她必定會保護好自己,以及守護好姚濼,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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