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之後》 - 〈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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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那個叔叔好怪啊！」

聽到自家小孩的話，小孩的母親順著小孩指的方向看過去，印入眼簾的卻是一張過分蒼白又沒有表情的面孔，這不是活人吧，這個念頭在這位母親的內心一閃而過。

隨後這位母親用顫抖的聲音喝斥不要亂說話，馬上抱著孩子跑走了。

留下不像活人的高大青年站在原地。

「那個……呃……」

青年原本是要提醒女人她孩子的東西掉了，結果對方的反應讓他無語，他只好一邊嘆氣一邊走回超商繼續工作。

一日復一日的工作，讓青年的身心非常的疲憊，但是他不能丟了這份工作，這是朋友用關係把青年硬塞進來的。

不然原本他這個樣子，基本上是不會有任何店家會想錄用。

除了連連嘆氣以外，他只能在沒客人的時候對著小鏡子一遍一遍練習著微笑，可是不管他怎麼發力，唇角總是提不起來，用手指加上臉頰用力扯出的笑容……看起來十分的猙獰。

試了幾遍後，連自己也看不下去了，他無力的把鏡子收起來，他內心知道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不管怎樣都是提不起笑容的，何必去做這些無用功。

煩躁逐漸湧上心頭，但是又能做什麼呢？做什麼都不可以，還是好好工作吧，青年血紅的眸子剛狠戾起來，很快又退去，只剩下疲憊跟空洞。

他看向店外，能看到都是山林，沒什麼人，朋友了解他的問題，所以特意把他塞在一個很偏僻的超商，不是怕事太多累到青年，倒是怕青年這副模樣嚇到客人。

已經開工了半個月了，每日青年都是在店內看著太陽下山，然後就關上店門，清點貨物、打掃衛生，然後回家。

做完這些事後，準備離開的時候，手機震動了，青年一看是朋友的電話，他接起來，還沒說任何話，對面就劈裡啪啦說了一堆話。

『喂喂喂！今天還可以吧，沒出什麼大問題吧？沒有問題的話趕快收一收下班了，欸欸，我等下傳給你一個地址，有局來不來？你今天可要給哥們面子啊，為了你的事情我都被唸了好久好久好久，我們就說好了，那個等下我一定要看到你哈！』

「不是……我呃……」

青年慌張的想說什麼來回應或是拒絕，但是他朋友已經先一步在電話裡喊道等下見！拜拜！就掛斷電話了。

「……」

每次都是這樣，這個過分熱心腸的朋友，總是讓他還沒回應對方的話，就被做好決定了。

青年無奈的看著朋友傳來的訊息，是一家酒吧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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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環境裡，各種顏色的燈光照射，迷幻所有人的眼，有節奏的音樂打鼓所有人的心臟，男女的血氣湧動著。

這樣的場景，跟頹廢氣質的青年格格不入，他簡單的掃視一圈，馬上看到他的朋友，非常顯眼的站在桌子上舉著一杯酒不知道在說什麼胡話。

他抬腳朝那桌邁進，走進的時候，他才發現有他不認識的人，有一些看起來是少爺，還有兩三個看起來就是普通的青年。

看起來酒桌上氣氛很好，他事實上不太想去介入這種氛圍，等下一定會全部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會是什麼目光呢？打量？鄙視？玩味？任何的猜測都讓青年很不舒服，但是他不得不去。

硬著頭皮走過去，剛好在瘋狂的朋友也消停下來，在跟別人談話時注意到青年的到來。

「終於來啦！我可盼有好久了哈哈！來來來酒拿好，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些朋友。」

青年看著他朋友從桌上跳下來，拿了一杯裝著冰球的酒杯塞到他手裡，然後拿起一瓶酒咕嘟咕嘟倒了進去。

接下來青年就被朋友領著繞了酒桌一圈，40%的幾杯威士忌下肚，讓他感覺到些許的暈眩。

還要聽他朋友的喋喋不休，而那些少爺只不過是笑笑的看著他，或是不屑看他一眼，他明白這些少爺的脾性就是這樣，直到最後幾位普通人，才會稍微打聲招呼，其中一位還跟他碰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撇了一眼對方，只在對方楓紅色的眼眸中看出了溫和，然後他就被朋友領著坐了下來。

因為酒精發作的關係，讓話不多的他直接不想說任何一句話，他全程都是在聽大家說話，偶爾被迫喝酒，時間越來越晚了，想離開的想法越來越大，直到他真的受不了想跟朋友提先離開的時候，有人比他先一步起身。

「時間不早了，很不好意思我的姐姐正在催促我回家，很謝謝葉少爺的邀請，今天跟各位玩的很愉快呢。」

是一個笑容像是暖陽的青年，他的嗓音開朗又溫暖，可是在昏暗的酒吧裡，他楓紅色的眼眸看起來晦暗不明，只見他說完後，端起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隨後又跟其他人說了一些話後，他突然跟坐在角落一言不發的青年說話。

「那個打擾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跟我到旁邊聊聊呢？我知道你大概的事情，有興趣想跟你聊一下。」

疲憊又喝了高濃度酒的青年，有點恍惚的看著對方，感覺到對方的語氣裡有著不能拒絕的意味，他遲鈍的點點頭，他也想藉機逃離這裡，他快到極限了。

「等下。」

坐在主位的少爺發話，他看起來笑著，但是眼裡沒有笑意，在他說的時候，已經有人倒了三杯酒推給青年，意思很明顯，罰酒三杯，不然不准走。

此時氣氛有點膠著，青年蒼白的臉上已經有些紅暈，眉頭也蹙起，面色不好的他想著就咬牙硬喝下去的時候，已經有人先一步拿起桌上的酒杯。

「呵呵既然人是我想帶走的，那就罰我吧。」

連續三杯酒，都被眼前的青年全部喝掉了，在得到酒桌主人的點頭後，他們才一前一後走出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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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

親眼看著對方幫自己接受了懲罰，很擔心對方會不會不適或是會突然倒下，青年心裡有愧疚感。

「還好，我不會有事的。」

對方回以一個讓人安心的溫暖笑容，但是臉色蒼白的青年還是不太相信，在想接下來該怎麼辦，然而對方已經攔下一台車，並且說：「我們換個地方吧，這邊讓人怪不舒服的。」

所以他跟著對方一起坐上車，對方報了一個地址後，就閉眼休息，一路上沒有說任何話。

青年也想休息一陣，他垂著眼眸，也不說話。

想睡了……實在太累了，青年捏了捏鼻樑骨，放鬆一下休息反而讓剛剛壓制的疲憊加倍的反噬自己，他感覺到眼皮沈重，雖然努力保持清醒，還是敵不過疲勞跟酒精，睡著了。

「目標睡著了。」

忽然，原本閉著眼的男孩睜開眼，臉上沒有剛剛溫暖的笑容，他目光平靜的看著睡著的青年，用手機發了一條語音過去，對面也很快的傳來了收到的貓咪貼圖。

車子停駛後，男孩恢復笑容，他付錢後還跟司機說聲謝謝，然後把青年從座位上拽下來，然後半扛著青年走向目的地，一家外表看似是酒吧，實則是有錢人的娛樂場所。

「就是這裡了。」

搭了隱密的電梯上樓，來到一層看起來像是旅館的房間的地方，男孩迅速找到房間，然後開鎖進去，房間裡的大床上還有人，一個身形像少年的白髮男生。

看起來也是喝醉了被丟在這裡，地板上都是倒下來的物品跟擺設品，看來少年在倒下前先破壞了一番，男孩把青年也放到床上，然後撥通一個電話，接通後傳來女孩子的聲音。

『喂？順利嗎？』

「把目標送到房間了。」

『嗯哼，也許可以把現場弄的曖昧一點。』

「這計劃真能成功嗎？」

『反正不成功就是你今天撿到的人倒霉而已，你就照做吧。』

「知道了，先掛，等等就回去。」

『好～掰掰。』

掛斷電話後，男孩皺眉嘆氣，他看向床上的兩人，雖然他不想那麼做，但是想要計畫成功就要這樣做吧。

做完一切後，男孩也馬上離開現場，接下來就等明天就能揭曉答案了，現在他想趕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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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噠，是門把手打開的聲音。

「你回來了啊，今天蠻順利的……咦！你身上酒味好重。」

原本戴著耳機的少女拿下了耳機，看向來人，但是聞到對方身上酒氣，她面色不悅。

「天新，我不是說不要喝太多嗎？」

叫做天新的男孩此時因為酒精的作用下，他有點迷茫，他看著眼前的少女嘟囔幾句，就湊上去抱著對方。

「你幹嘛！放開！」

少女想掙脫開，但是她越掙扎，對方抱越緊，甚至還用委屈的語調說著才不要，然後抱的更緊了。

「真的是……放棄了，唉。」

看到對方抱著自己一邊哼唧抱怨不舒服的樣子，少女很無奈，她只好給對方抱著，放任對方的行為，然後一邊輕輕摸著對方的頭，另一邊拿著手機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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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頭好痛！」

清醒過來後強烈的頭痛感，讓原本坐起身的他又倒回床上，疼痛讓他有些抓狂，他抓著自己的白髮，在床上打滾。

然後他就撞到一個厚實的懷裡，他愣住，他一時宕機了，他沒想到自己床上有個人，還是一個男人，而對方還在熟睡中……吧？

對方過分蒼白的臉讓他直喊不妙，他整個人彈起迅速遠離對方，因為男人臉色實在太蒼白了，而且沒什麼呼吸的感覺，他第一直覺就是對方已經死了，他竟然跟死人睡了一覺？想到這他打了寒顫。

他在想不知道這又是那個商業對手想的陰招，而且這個人怎麼看起來一副過勞猝死的感覺，那是黑眼圈嗎？簡直就是熊貓吧，會不會到時候消息傳出就說他這個老闆逼迫員工加班，還拖著員工陪自己睡覺，導致對方猝死。

想到這裡他思緒更亂了，在這時候，對方也因為剛剛的動靜轉醒，蒼白的面孔襯著血紅色的雙眸更加邪魅，對方剛醒來，對於眼下的情況感到了迷茫。

「詐詐詐詐詐詐屍了啊！！！」

青年剛想出聲，對方就已經發出尖銳的聲音，並且手腳併用的往後退，把被子也跟著往後拖，直到他從床上掉下去，掉下去的痛感讓他又開始慘叫。

「……你還好嗎？」

青年愣住了，他想伸手去拉對方，因為被子被對方拉走，此時他注意到自己身上一絲不掛，他往四周一看，這個房間很雜亂，很多東西都被撞到，散落一地，而他的衣服跟陌生的衣服都丟在地上。

很明顯昨天發生了什麼事情，青年回想昨天的事情，但是只從他離開酒吧後的事情，他都記不起來，他暗道不好，現在的情況很複雜。

青年查看對方的情況，而對方也是裸著的狀態，然後一臉驚魂未定的樣子，他想趕快把事情解決吧，所以他先開口了。

「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清楚昨天發生了什麼，我喝醉了。」

眼前的白髮少年依舊沈默不語，青年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少年有極好的皮囊，氣質一看就是個高貴的少爺，年齡看起來不大，海藍色的雙眸很漂亮，直勾勾的盯著青年。

「……我會負責的。」

少年說的非常小聲，對方沒聽清楚，忍不住問了一句。

「什麼？」

「我說我會負責！」

白髮少年突然大吼，讓青年內心嚇了一跳，隨後對於少年的話更不理解。

「不，我們有可能什麼都沒發生，你不用負責，我現在就離開，對不起打擾你。」

青年覺得事情過於荒謬，他現在只想趕快離開這裡，但是少年不依不饒，站起身抓住對方。

「你不能走，先把衣服穿好，等我一下。」

說完後，少年撿起掉落在地上屬於他的襯衫，草草的套上，就去門口打電話。

還坐在床上的青年沈默了，雖然心裡是很想直接離開，但是對方有可能是有權勢的，他現在覺得不能貿然行動，他聽話的先把自己的衣服穿好，坐在床邊等待少年，聽著對方斷斷續續傳來的講話聲。

「對，我在……馬上來接我，還要帶一套新衣服，然後給我弄個房間來……嗯，有人要住。」

好累……青年翻找出自己的手機，結果手機顯示沒電，疲憊感湧上心頭。

「等下你跟我走。」

想著要找充電器的青年，聽到少年霸道的聲音抬起頭，少年的表情嚴肅，是不允許拒絕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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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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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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