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日下課後,心音一手提著書包,另一隻手提著游泳袋,如常往游泳部步去。沿途中經過學校正門,心音突然停下步伐,凝望着大閘,回想起七年前陽太和惠子帶她來小學面試的景況。
穿著得漂亮而可愛的心音一手牽著陽太、一手牽著惠子開開心心的步到學校大門前,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著莊嚴而宏偉的校舍大樓。
惠子對心音說:「你喜歡這所學校嗎?」
「十分喜歡!」心音帶着興奮而緊張的心情回答。
「喜歡的話,那一會面試時,要盡力呀!」惠子說。
心音眉頭皺了一下,戰戰兢兢地點點頭,兩眼充滿憧憬的凝視着大樓上的校徽。
「只要盡自己能力就可以了,無論成功與否,都不會後悔!也不用傷心!」陽太輕輕掃了心音的頭幾下,微笑地說。
陽太一句說話,一個小動作,就像為心音的惶恐鬆綁一樣。
「知道了!爸爸!」心音以肯定的聲線回覆。
「面試完後,我們去吃冰淇淋。」陽太說。
「好呀!好呀!」心音歡天喜地地抱着陽太和惠子。
那笑聲隔空飄到心音的心中,清晰而悦耳。一息間,心音閉上眼,右手自然地握着掛在書包上的小玩偶。時間像是突然停頓了。
突然一手隻熟悉的手臂跨過心音的肩膀上,「去練習吧!遲了又要捱罵呢!」一把剛強中帶點輕挑的聲線把心音從回憶中喚醒了。
心音點點頭笑了一下,頭也沒回便被拉走了。這聲音,這動作,對心音而言實在是太熟悉了。
棧原桃子是心音的同班同學,個子略比心音高。因為好動的關係,她束一頭短髮及曬得一身古銅色的肌膚。性格外向及敢言,和心音的性格有著明顯的反差。
可能是這種反差,令她們特別投契。她不單是心音最好的朋友,也是游泳部的主力成員。她的主項在蛙泳和碟泳,而心音的主項則在自由泳和背泳。正因為各有所長,她們經常互相鼓勵、互相學習,因此成為莫逆之交。
經歷過災難後,兩個女孩的友誼彷彿變得更加堅固,尤其是對於失去爸爸的心音而言,桃子像是她不可或缺的後盾。
雖然桃子外表總給人粗支大葉的感覺,但每每能夠在心音的情緒低落時,給予她默默的關懷和支持。桃子深深知道這場災難對心音造成了莫大的打擊,所以總會主動在心音難過時逗她開心、哭泣時借出肩膀、悲傷時給予關懷。
學校游泳部每週有四天的常規訓練, 每次訓練兩小時。然而自從陽太去世後,因應心音主動的請求,教練特別恩准心音延長訓練時間。
這段日子,教練和隊員都關注到心音的情緒問題,但礙於心音比較內向,他們都難以施以援助。只希望心音能寄情於訓練,總比獨自胡思亂想來得好。
今天也不例外,練習時段完結後,她仍繼續來回地練習了好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來回游弋了多少遍後,心音慢慢停下來,轉身仰臥在水面上。
她凝望著花板上燈光反映的水波紋,想起小時候的點滴,不其然露出一點點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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