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fetime Memory】忘記了甚麼的happy ending - 坐忘訣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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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坐忘訣

繁花九十九

Mar 30, 2025

14

8 分鐘 2,381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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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籠罩著山林，只有幾顆稀疏的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一男一女的年輕農民，背著簡單的行囊，悄無聲息地在崎嶇的山路上前行。他們的步伐輕快而堅定，彷彿在進行一場普通的夜行，但眼神中卻透露出一絲緊張和疲憊。

女的雖然一身布衣，卻難掩其優雅的身姿，只見她微微喘著氣，輕聲說道：「峰哥，我們不是已經逃過追兵嗎？為何又偷偷折返？」她的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絲焦慮。段凌峰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閃過一絲堅定，安慰道：「公主，請相信我，陸路已不保，我們必須走水路。」

他們繼續前行，穿過一片茂密的樹林，來到一條小河邊。河水潺潺流淌，月光灑在水面上，兩人浸潤在這份大自然的寧靜下，繃緊的精神不覺就被鬆開了。段凌峰停下腳步，仔細觀察四周，確定沒有追兵後，才真正地鬆了口氣。他從行囊中取出一些乾糧，遞給婉清，說道：「公主，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婉清接過乾糧，輕輕點頭，兩人坐在河邊，默默地吃著。

叛軍攻入帝城已經是十天前的事，婉清是靈帝最小的女兒，幸得御前侍衛段凌峰機警，在叛軍包圍帝城前已成功帶著婉清公主突圍。

兩人雖然逃過叛軍的魔爪，但段凌峰深知沿路關卡眾多，只要敵軍收窄陸路的包圍網，他倆必束手就擒。現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帝城南邊的水路，所以凌峰才會帶著婉清折返。

經歷劇變的婉清，在這十日的逃亡中，已經深深明白到，那份屬於公主的尊貴已經一去不復返。幸好段凌峰是他最信任的人，縱然國破家亡，還好身邊有個可倚靠的人。此刻危險雖未解除，口中的乾糧仍然寡淡，但心頭彷彿留有絲絲甜味。

段凌峰何嘗不知公主的心意，他倆感情雖然要好，但君臣有別，身為侍衛更要知分寸。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和呼喊聲。兩人瞬間警覺起來，段凌峰迅速拉起婉清的手，借著月色躲入附近草叢，沒多久就傳來連連慘叫聲。未幾一位衣衫不整的女孩，便神情慌張地走到他跟前。

「救命！」

面對女童的求救，段凌峰決定挺身相助，當踏出草叢的一刻，眼前便出現一位青衣老者，只見他衣上沾了鮮血，凌峰立馬上前進攻，誰知一交手便被老者擊倒在地。

段凌峰大驚，他一身九華功法已練得爐火純青，想不到兩招便被擊倒，而且他完全感覺不到對方真氣，更導致自身真氣逆流倒冲，如果他不是先留了餘地，或者已經當場斃命。

「住手！」公主帶著女童從草叢出來，喝止著老者。

老者輕輕地說：「農人不會懂得這種真氣運行之法，你們究竟是誰？」

當婉清欲言又止之際，女孩便道：「老伯是好人，是他救了我。」

「兵荒馬亂，禽獸橫行，剛好給我遇到幾個人渣正欺負女孩，便大發慈悲，送他們到極樂懺悔。」

「敢問前輩高姓大名？」

「吾乃一介布衣，只是和靈帝有一面之緣，得知叛軍四起，便下山來探個究竟，誰知為時已晚。」

段凌峰得知前輩來歷，立時表明身分，希望得其相助，保送公主脫離險地。奈何老者乃閒雲野鶴，不欲涉及世俗之事，擊斃兇徒已經是不得已，在安頓好女孩後便會回山上隱居。

然而臨別之時，老者語重深長地對段凌峰說：「年青人，你的功法太霸道，亢龍有悔，強極則辱，無法到達最高境界。」

行家一交手便知有沒有，段凌峰立時下跪，懇求前輩賜與解救之法。於是老者便授以一道口訣，名叫坐忘訣。口訣只有四句：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主旨是一個「忘」字。

「忘記」怎麼能成為心法？段凌峰心中滿是疑惑，但見危機未解，追兵隨時到來，草草告別後便繼續上路。走了半個時辰，終於來到一間茅舍。段凌峰在木門上敲出一串暗號，開門的是位虬髯大漢。

「快進來。」大漢小聲地說。

虬髯大漢名叫虎牙呂，是段凌峰的結拜兄弟，他熟悉城南一帶，知道這裏有個破渡頭，只要牽條小艇過來，便可沿溪進江。

「為免招人耳目，小艇不在此處，待我從收藏處牽過來，大約明早就可以起行。」

「你有父皇和皇兄的消息嗎？」

「說來悲慘，他們的人頭都掛在城門上了！」

公主不禁哭了起來，知道說錯話的虎牙呂已經不知如何是好，段凌峰打了個手勢，叫他先去牽船，留待他安慰公主。

「父皇和皇兄都蒙難，現在唯一可倚靠的就只有你！」

「你是公主，我是侍衛，這身分不會改變，皇上對我有恩，這是不可僭越的。」

「如果我不是公主，你會否喜歡我？」

「我不會回答假設性的問題，快點休息，明早要出發。」

連日趕路，兩人都累透，很快就入睡了，到虎牙呂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天亮了。三人離開茅舍走到破渡頭前，只見一隻扁舟停在那裏。

正要登船之際，後頭卻傳來熟悉的聲音。

「好徒兒，你要往哪裏？」

來者正是段凌峰的師父，禁軍教頭秦霸先。

「你們可以走，但婉清公主要留下來。」

「師父！你竟然成為叛軍的走狗！」

「識時務者為俊傑！」

「虎牙呂，你帶公主走，我擋著他！」

「擋我！」秦霸先冷笑

段凌峰衝上前就是一陣猛攻，然而沒兩招就被打至退回原處。面對著師父，段凌峰顯然毫無辦法。

「你的九華功法是我教的，你認為可以打敗我嗎！」

師父亦步亦趨，逼得段凌峰和虎牙呂同時夾擊。奈何秦霸先的武功實在太強，幾個回合後便重傷了段凌峰，虎牙呂更慘死當場。

受了傷的段凌峰本想併死一搏，但武功全是師傅傳授，根本毫無勝算。看著虎牙呂的屍首，段凌峰咬牙切齒，心想，縱使賠償性命也要保護公主安全。此時心裏突然想起青衣老者的坐忘訣。

但一個忘字怎樣擊敗師傅？他只能賭上一切，亦即是忘記一切，先是忘記功夫，再忘記運功之法。

突然婉清公主搶在他前面說：「請你放過峰哥，我跟你走。」

「既然如此，我也省功夫。」

當秦霸先正想捉住婉清的手時，段凌峰搶前格開了他的手。這一格讓秦霸先彷彿觸電般，他清楚明白這絕對不是出於九華功法，想不到徒弟會留有一手，為絕後患，必須先除。心狠手辣的他立時運起十成功力，直撲段凌峰。

而段凌峰一直在忘記、忘記怎樣練功、忘記怎樣當上侍衛、忘記曾經認識的人和事......直至短兵相接。秦霸先輸出的是十成的內力，段凌峰輸出的是排空的記憶。記憶在沒有引導下就會變成糾結和淤塞，亂經倒脈，強大的真氣在淤塞的經脈中逆行倒沖，將自身的經脈震碎，斃命當場。

婉清公主被眼前一幕嚇住，秦霸先倒下了，段凌峰也因進入了虛無狀態而昏死過去。強敵雖然倒下，但追兵隨時趕到，當機立斷下將段凌峰拖到艇子上，還有慷慨就義的虎牙呂。

婉清沿溪划船，竟忘了路程多遠。忽然闖入一片桃花林，夾在溪水兩岸，綿延數百步，中間沒有雜樹，草叢鮮嫩如茵，落英繽紛。婉清驚訝不已，繼續前行，想走到林子盡頭。

桃林盡頭，溪水源頭之處，竟現一山洞。婉清覺得這是個好地方，便將虎牙呂的屍首草草地葬在桃林裏，然後拖著仍然昏迷的段凌峰走進山洞避難。

當段凌峰甦醒時，發現正處於一間整潔的茅屋中，他朦朧地走出屋外，只見一位少女正在晾曬作物。

「姑娘，請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婉清微笑答道：「他們說這裏名叫桃花源。」

「請問姑娘是誰？」

原來坐忘訣的影響還未退，婉清轉了轉腦筋，說：「我是你的娘子！」

「我們成了婚嗎？」

「你不喜歡我嗎？」

段凌峰凝視著婉清，說：「我很喜歡你！」

「早知你口是心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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