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嗞......嗞嗞......你很孤獨吧!」老舊的收音機傳來模糊且變形的聲音,沒有通電的狀態下,在午夜十二點準時播放。
我沒有感到害怕,因為這不是第一次了,打從搬進來之前,我就知道到這間租金便宜的老舊公寓鬧鬼。投資失利加上借高利貸,導致妻離子散,走投無路的我選擇自我了結,生無可戀下反倒不覺得恐懼。
不過原本平靜坦然的我,讓這台破機器吵得有點上火!總覺得人生已經走到這麼淒涼悲慘,祂還要來嘲笑我!
「幹!老子不是孤獨,老子是缺錢!」反手砸了一個空啤酒瓶過去。哐當!空罐子正中那台老舊的機器。正要抄起炭爐再砸去,機器又響起了聲音。
「嗞......讓我幫助你如何?」聲音依舊模糊,但我聽得卻十分清楚。
「怎麼幫?」話一出口我就後悔了!白癡呀!還當真呢,右手不自覺的貼到額頭上。
「給你......嗞......錢。」
盲龜遇浮木,我頓時來了精神,將信將疑的反問「當真?」
「有條件......嗞嗞......」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死馬當活馬醫吧,反正此時此刻,也沒有什麼可以再失去的。「說來聽聽。」
「六日之內,每晚十二點,錢匯給你......嗞......期間內不要離開這裡,還有,不管誰敲門一定要開門.....嗞嗞.....」
「就這樣?」這就是絕處逢生的代價?
「可以!」有機會擺脫目前的困境,且不是什麼難以承受的代價,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叮、叮、叮、叮、叮、叮!手機簡訊連續收到六封通知,帳戶匯來六筆666,666的金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天降甘霖,我興奮歡呼的躍起;絕處逢生的我,激動的朝收音機跪拜答謝「鬼大哥,謝謝祢!太感謝啦!」
「鬼?嗞嗞嗞......哈!我可是更高級別的存在......」模糊且變形的聲音此刻聽起來不再冰冷。
「嗞......我是魔......嗞嗞」未等我詢問,祂便回答道。我感受的到祂的在意。
心裡想著,管你什麼東西,能解決我的困境就是好東西!「那麼你叫什麼名字呢?」
「咯咯咯......狡猾的人類......嗞」
我心想,問個名字而已怎就狡猾了?這是基本禮貌吧?囉囉唆唆的看來也是個難相處的貨。「那就叫你魔哥吧!」有錢便是爺,一改先前的態度,我好生好氣的回答祂。
正當我想繼續問下去,啪嚓!收音機便關閉了。
好不容易,卸下令人窒息的壓力,我無暇做他想。望著手機上的數字,想著人生有機會重來,美好的憧憬讓我興奮的睡不著,點了一堆外送,來好好補償自己。
叩、叩、叩!不久外送員便送餐過來,一個瘦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外,肩膀以上隱沒在門楣之後,長髮披肩、體毛濃密。輔一靠近一股農場牲畜的味道傳來,我毫不避諱的掩著口鼻接餐,心想,靠!這貨不知道幾天沒洗澡了,等等一定要給你負評!
「請確認餐點......」外送員低沉的嗓音說道。
「幹!好臭!」一股腐肉的味道隨著外送員的口送來,我趕緊將房門關上。
沉甸甸的塑膠袋裡裝著數個黑色的漆器盒子,打開後是一盤盤生肉與酒水。我不是點這個,打開手機正要投訴,卻發現剛才1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V910ijeq9
點的餐還在送來的路上......
咕嚕咕嚕......我的肚子叫了起來,我這裡剛好有木炭與炭爐,有這麼多肉,吃個一、兩片應該沒關係吧,旋即先開了一瓶裡面的酒,便開始準備爐火。
酒足飯飽後,我躺在床上休息,餓了好些天,一不小心多吃了些。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而剛剛點的餐還在附近繞,通了幾次電話,外送員還是找不到路,而我又無法出這個門,於是只好請外送員自行處理餐點,反正我也吃飽了,好險沒有傻傻的等,我慶幸著有錢真好。
第二夜
「唔......」我捧著昏沈沈的頭,連日的失眠,加上昨天的酒後勁,一覺醒來已經下午四點。洗漱過後,我由小冰箱取出昨夜的肉,慢悠悠的烤來吃。飽暖思淫慾,飯後我點了“外送茶”,點開熟悉的Line群組,最頂級的茶點下去,靜待時間到來。
十點三十門外準時響起敲門聲,我迎來兩位身材曼妙的妙齡女子,手機轉震動,此刻誰也休想要打擾,從殘廢澡開始每種服務我可都要享受到。
嗡嗡嗡......嗡嗡嗡......手機震動,十二點準時進帳。叩、叩、叩!敲門聲接著響起,「不是吧!會不會挑時間呀!」
我不情不願的離開,那充滿胭脂味的溫柔鄉,強壓著張狂的慾望,快步前去應門。一拉開門熟悉的異味飄來,是昨夜的高瘦外送員,他是來討回送錯的餐點。
我由冰箱取出塞到他手中,趕緊將他打發走。
「先生這數量有少。」外送員緩緩說道。
「多少錢我買下吧!」春宵一刻,我不想跟他在這邊耗,心裡想著趕緊滾蛋吧!
「這不是一般的肉......」外送員尚未說完,不耐煩的我便打斷他的話。
「你難道不需要為自己的錯誤付責嗎?蛤?」我不高興的說到。
「我現在沒空,請你......」話未說完,外送員一手掐著我的脖子,將我提到半空,沒想纖瘦的他力氣這麼大,一陣劇痛由右小腿傳來,眼前一片黑,我痛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我是被冷醒的,往下一看,右小腿缺了一塊,一片血肉模糊,地上留下一大灘凝固的血,黑呼呼的與傷口黏在一塊。
「啊......幹!」從地板分離,讓我痛的冷汗、眼淚直流,連飆髒話。扶著床沿起身,迎面撲來濃厚血腥味,床上橫躺著兩條鮮紅的人形,兩幅完整的人皮映入眼簾......
嘔......!這血腥的一幕令人連連連聲作嘔,一個失手不小心又摔在地上,相同的痛感又讓我再次失去知覺......
第三夜
嗡嗡嗡......嗡嗡嗡......手機震動聲叫醒了我,瞥了一眼手機簡訊,十二點準時進帳,此外,下面還跟著滿滿的訊息,是外送茶公司與地下錢莊。我心中暗自叫苦,失血過多的我頭暈目眩、渾身乏力地賴在地上起不來。
不知過了多久,碰、碰、碰!有人重重拍打著門「開門!」來人氣勢洶洶。
不是吧!一定要選在這個時候嗎?「大哥......大哥,我動不了......」我虛弱的喊著。
咚、咚、咚!幾名彪形大漢輪番對著門又踹又撞的,明明只是個貼皮木門卻絲毫不受影響,外邊傳來氣急敗壞的咒罵聲,百口莫辯的我礙於那幾千萬的約定,折騰了許久才將門把給轉動。
四個穿著黑衣的彪形大漢背對著陽光走進房門,惡狠狠的說「我們小姐呢?」
我指了指床的方向,四名大漢瞬間面色驟變,木然了一會兒,隨即乾嘔了起來,「幹!變態!」掄起拳頭就要砸過來。
「等一下!」我本能舉起手擋在前面,使出僅剩的氣力喊住四人,指了指傷口,並解釋道,「各位哥!這不是我幹的,您們打回公司問,我可是常客,之前交易記錄都正常呀!」
「好好交代清楚!」其中一人以紋滿龍紋的手揪著我的衣領問道。
「是......仇家。」昨夜的事實在太詭異,況且對方是誰我也一無所知,估計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弄不好皮肉又要受苦,於是我靈機一動說道。
「哥,他們是道上的人物,我欠債跑路中,讓他們找到我可就沒命啦!」我假意恐懼的說道。
「幹!我們你就不怕逆!」紋滿龍紋的手拍拍我的臉頰說道。
「把人給釣出來!」另一位平頭哥命令我說道。
「不要搞鬼蛤!」頂著寸頭的壯漢將床上的手機塞到我手中。
我打開Line,選擇鐘哥的頭像,傳出訊息並將位置資訊分享過去,一波操作完,身體透支的我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此刻壯漢們似乎也放下戒心,人作案,逃跑就好,如此自殘來脫罪,根本不合常理。門邊一頭金髮的少年仔遞了一根煙過來,我以疼到顫抖手的接過。在等待的時間,聽他們說到馬伕留下車,人卻消失了......
嗡嗡嗡......手機震動聲傳來,是鐘哥,寸頭哥按下擴音,示意我接聽。
「這次錢真的準備好了嗎?不要忘記上次的懲罰,如果敢再耍我,這次要你的小命!」手機一頭是鐘哥一貫威脅的語氣,我連忙稱是。
聽到鐘哥這麼說,見那四名壯漢摩拳擦掌,看似又信了幾分。
待鐘哥趕到時,便中了埋伏,他們一行二人,人數佔弱勢,慌亂之中掏出手槍便擊發,金毛少年仔應聲倒地不起。槍聲並未擊退壯漢們的意志,龍紋抓著握槍的手,兩人爭奪起來,小小的套房頓時又混亂起來,一旁的我吃力的往房間內的角落移動,無耐空間太小,傷口讓扭打中的腿腳給波及到,瞬間眼前一黑......
第四夜
「嗞......嗞,狡猾的人呀!」魔哥的聲音喚醒了我,嗡嗡嗡......嗡嗡嗡......手機震動著,十二點準時進帳,睜開雙眼望著天花板,我還活著。
「咯咯咯......沒幾天便貢獻那麼多,我小看你了......嗞嗞」魔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興奮。
血腥味混合著腐爛的味道,床上的人皮爬滿了蒼蠅,房間內堆滿了屍體,地板上多了一副人皮,看那刺青是屬於龍紋的......
「讓我......嗞......幫助你如何?」魔哥以一貫的語調問道。
「要怎麼幫?」我忍著劇烈的不適回答。
「讓美女幫你......嗞」
「行......」求生的慾望與肉體的折磨,讓我先答應再說。
啪嚓!收音機關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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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頭哥與寸頭哥的屍體化作血霧,冉冉升起,飄送到小姐們空皮囊的七竅中,隨著鼓脹的空軀竅,緩緩化作原本靚麗的樣子。
叩、叩、叩!敲門聲接著響起,勉強起身應門後,門外卻空無一人,只留下一個倒放的醫藥箱,白底上的紅十字格外顯眼。
兩位小姐化作白衣護士,熟練的處理起我的傷口來,清創、縫合與上藥,就像專業的護理人員,我知道這已經不是原先的她們。
點滴裡面有鮮紅色的藥液,隨著針管扎進肌膚裡,我緩緩的閉上眼休息,再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
伸伸懶腰,身體已經好了許多。房間內到處都是血跡,兩位美人面無表情僵硬的坐在床沿,金毛與鐘哥二人的屍身還在,已經開始吸引蒼蠅。
「兩位美女,妳們有沒有辦法處理地上那三個。」我聯想到她們現在擁有的醫護專業,隨口打屁問問。
未想兩人露出僵硬詭異的笑容,點了點頭,旋即跨坐在屍體上啃食起來......
「我操!」浴室中我吐完才想到,我有兩天沒吃東西了,摸著肚子正要拿起手機,叩、叩、叩!敲門聲再度響起,拖著右腿前去應門,屋內的慘況讓我只敢將門開一縫。
是妻子與孩子!我喜出望外笑顏逐開,妻子板著臉提了一袋宵夜,帶著氣還未消的口氣說道「吃了沒?」
還來不及感動,裡面那些傢伙要怎麼辦?我拖延著不開門的伎倆,很快便被枕邊人識破。「遮掩什麼!」妻子一把將我推開,直接闖入,映入眼簾的是,兩個穿著內衣女子將頭埋在男子下腹的背影。
「我操你媽!」妻子將宵夜砸了過來,接著大吼到「你跟我說搞的錢,要還清債務從新開始,結果呢!」
「不是這樣的,老婆你聽我說......」我焦急的欲辯解。
啪!一巴掌扇的我眼冒金星,我下意識捂著火辣的臉頰。
「死性不改的傢伙,我竟然還選擇相信......」妻子話說到一半,望著滿臉血污,捧著腸子的小姐;她們受到聲音的吸引,正轉頭望向這邊。
妻子的怒相瞬間轉為驚恐,張著大嘴發不出聲音,下一秒拉著孩子奪門而出。身軀穿出門框的瞬間,由七竅散出血霧,只留下空盪盪的皮囊,還做奔跑樣;我眼疾手快拉著孩子的手,死命往裡面拖拽。孩子伸出門框外的右手,乾癟如洩了氣的氣球,孩子的尖叫聲響徹整個狹小的空間,門外一陣風將妻子的皮捲入房內,碰!隨即將門帶上。
第五夜
孩子經由小姐們的救治,正吊著鮮紅色的點滴昏睡中。我背對著孩子坐在床沿,懊惱的抓著頭,不敢直視孩子的慘況,腦海中一直交替浮現著,過往美好的家庭回憶與曾經的荒唐事,精神狀態已接近崩潰邊緣。
嗡嗡嗡......嗡嗡嗡......手機震動著,十二點準時進帳,而周遭死者的手機竟同聲響起,嘈雜的噪音刺激著本就脆弱的神經,我抓狂的掄起椅子,一遍遍砸在鐘哥的屍身上,憤怒的大吼著,片刻,喘著粗氣的我走向收音機,敲打著機殼問道「魔哥,你在嗎?」
啪嚓!收音機的開關自動打開,「嗞......嗞嗞......有何事?」魔哥模糊的聲音再度出現。
「我要妻子與孩子變回原本的樣子......無論任何代價!」我留著淚向魔哥說道。
「咯咯咯......真是個不知輕重的傢伙......嗞......這是你的選擇......嗞嗞......一個人獻祭六條命......嗞」魔哥緩緩的說道。
猶豫片刻,我答道「成交!」
啪嚓!收音機關閉。
事不宜遲,我將屋內的手機蒐集起來,向外送茶公司發送訊息,讓兩位小姐坐在床沿正對著門,然後將門半掩。我撿起鐘哥的槍,拿著椅子貼著門邊坐,一切準備就緒。
近一小時後,約定的馬伕來了,透過半掩的門,由小姐招呼他進門,此時的我再端著槍將他趕出去,一團血霧在眼前升起,收穫一張人皮。
故技重施再收穫兩張人皮後,外送茶公司發現了異狀,我連忙將小姐們的手機掛斷,轉向地下錢莊傳出訊息,說是鐘哥他們約好卻沒出現,這樣子錢還需要還嗎?順利激怒到對方。
這次來了三個年輕人,一群人透過半掩的門,看見床上只著內衣的小姐,露出輕浮了表情,我再度端著槍出現,望著他們好笑的反應,喝令他們滾出房門......
「嗞......嗞嗞......狡猾的人呀!你真是令我......嗞......感到驚艷呀!」魔哥傳來歡快的語調。
方才還在空中的血霧,瞬間匯聚到孩子右臂,隨著鼓脹皮膚逐漸恢復原來的樣貌。看到孩子復原,我振奮了起來,再六個就好!是呀,這可是鮮活的人啊,我僅存的良知小聲的說著。
第六夜
地下錢莊也起了疑心,後面的人就沒那麼順利了,等到處理完,天色已暗。糟糕的是,引來了警察將這裡包圍,我以小姐們為人質正與警方對峙中。獻祭就差一個人了,門外的談判高手卻死活不肯進門。
望著被血染紅的房間,一沓沓空皮囊、小姐們吃剩的屍塊與滿屋的蒼蠅,簡直就像身處於地獄之中。
反正已經被包圍,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於是我打開門,將手槍順著地板推出去,背對著門口舉起雙手,看著熟睡中的孩子。
門外眾人看著房內的慘狀,皆木然地佇立原地,在此起彼落的嘔吐聲中,兩名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員警進入屋內,我笑了......
嗡嗡嗡......嗡嗡嗡......手機震動著,十二點準時進帳,正當我以為連同員警,將化作血霧時,一切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房內也不見妻子身影,我慌了起來。
「嗞......時間結束,所有款項......嗞......已交付......嗞」魔哥的聲音準時傳來。
「怎麼回事?!」我急得大喊,四周慢了下來。
「很遺憾......嗞嗞......祭品還差......嗞......一位......我得從你這邊扣除」
床上的孩子七竅生紅,血霧飄散,化作一張人皮......我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
「別難過......嗞......鑒於你卓越的貢獻,我將帶你離開這......嗞嗞嗞」
兩位小姐由床沿起身,張手撕開身上的皮膚,裡面是高瘦的“人”,長髮披肩、體毛濃密還有農場牲畜的味道,蒼白而瘦長的臉,細長的瞳孔橫躺在眼珠子裡,頭上頂著兩向後彎的隻角。
熟悉的力道將我從警員的手中拖拽開,四周嘈雜人聲與環境音,逐漸變得倒帶播放般模糊扭曲,周遭景物快速後退,我被帶到一處充滿火焰與黑色熔岩的地方,四周充斥著尖叫與哭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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