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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銘一邊走，一邊轉頭問身後那個剛出道的菜鳥刑警：
「今天有幾具大體，需要那位很神的法醫幫忙解剖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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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啟勝低頭翻著手上的調查簿，有些緊張地回：
「嗯……兩具，都是男性。初步看起來，死因都是被某種尖銳物刺傷。不過詳細情況還要靠學長你說的那位『很神』的法醫來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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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銘點點頭，語氣淡淡地說：
「你知道我遺書裡寫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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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啟勝愣住，還沒回話，黃銘已經自顧自說出口：
「請叫亦法醫來解剖我。」
兩人正走向安全通道，剛一下樓梯，就看見亦可凡迎面走上來。
黃銘剛想開口，就被對方乾乾的聲音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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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死者的要害在胸口左側，一字起子整支插進體內，刺穿心臟——意外。
另一名是被水果刀殺的，致命傷在大腿動脈。去查一下最近失聯的吸毒犯，那傢伙想搶劫，卻沒膽子，挑了個醉漢下手，亂劃一通，結果割開了動脈。」
說完，黃銘側身讓出路，讓亦可凡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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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鳥站在原地，看著亦可凡的背影消失在走道深處，忍不住問：「就這樣？他都沒去過現場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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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銘沒回話，從口袋摸出一根煙，點上火，深吸一口，然後吐煙時才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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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照他說的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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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明顯有點不快，像是脖子上的十字架項鍊被拿去過香火鼎盛的火爐。
內太才剛起床，就聽見客廳的電視聲。他有點無語，看樣子——真的該開始習慣鎖門了。
走出房間，看見小來正窩在沙發上，一邊吃零食一邊盯著螢幕，他皺眉開口：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bi4eoSutm
「我現在開始懷疑，妳說看到兇手，只是為了方便翹課的藉口。」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svDHITF0m
小來頭也沒回，含糊不清的說著：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sqXNG65k8
「你欠我一條命。剛剛我進門的時候，你又沒鎖門。」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FNHoJk2oK
「而且，不是你說我要出門時要先找你嗎？我可是在等你送我上學耶。你已經害我遲到四節課了。」
話剛說完，電視就精準又剛好地響起午間新聞的前奏，彷彿在幫她補槍。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hXRJPHeOR
內太忽然感覺，自己正在跟一個女孩版的（針）對談。
在內太家附近的一所教堂，一名剛告解完的人低著頭走出來。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0maeCXhpu
神父還呆坐在告解室裡，像忘了怎麼呼吸，只能一遍遍消化那段話。
「我只下樓拿了份報紙，三分鐘。結果上樓時，我女兒的世界已經壞掉了。」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LkhntU31
說這話的人語氣平穩，像是在回憶昨天的早餐。
但那三分鐘——像黏在舌頭上的髒字，怎麼吐都吐不乾淨。
「她沒哭。你懂嗎？她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洗澡，一遍遍地洗，像是想把自己沖回娘胎裡，洗成沒出生過。」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J847c8001
「我沒殺那個人。不是不想，是那時候我還沒瘋。只是像其他失敗的大人一樣，裝沒事，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CiEZChblB
裝得一手好日常，還會陪她看卡通。
然後在她睡著以後，我就盯著天花板想——如果我早回三分鐘。
「後來我在街上看到那些小女孩，吊帶褲裡塞著煙盒，塗著爛口紅。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PqSuFyms
笑起來像是世界欠她們一根手指。
我就想，她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玩火——
或者說，她們早就燒光了自己，只是不知道。」
「所以我開始撿。」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KO1MViWI
「不是隨便殺。我是撿那些還沒完全壞掉的——乾淨的眼白、沒被刺破的耳垂、沒有髒字的手指。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boT5lo2UP
我只是想拼回來。拼出那個我失守的她。」
「你們說我是變態？笑死。那你們的神呢？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zScLcCe1
她被碰的時候他在哪？
我至少還動手了，你們呢？你們只會寫報告。」
「她在我這裡，從來沒哭過。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1aZQAluTv
永遠五歲，永遠乾淨，永遠不會問我：
——那天你去哪」。
教堂的門「吱呀」一聲，有人從裡面出來。男的，個子不高，頭壓得低到快撞膝蓋，像犯了什麼彌天大罪——不對，是那種「懺悔完了，現在只剩下逃」的逃。
內太和小來與他錯身而過。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pzKRcjDHQ
那人衣服很乾淨，但大部分的顏色都有退白的跡象，像長年日曬或漂洗太多次。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l12Ip78r
內太腦袋某個角落「啪」一聲跳電，警報拉響，「剪」瞬間浮現——不等他開口，整個人就被接管了。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9ieQbtAG
「剪」從內太的身體裡站起來，像換了一副眼珠。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t7rUbFyU
他沒停下腳步，只是輕輕偏了偏頭，看著那人漸遠的背影，冷冷地丟出一句：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SaZ47WJpE
「那傢伙不久前才把誰丟進垃圾袋裡。」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gVnQFt6y
小來一臉「你說啥」的表情瞪著他。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tAJA9BK8
剪不看她，繼續往前走，順手把口袋裡的糖紙撕成細條，像是在模擬什麼骨頭。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IF9Lj4zeW
「步伐輕，右腳內八，像是長期搬重物壓出來的姿勢。呼吸急，但不是怕，是那種興奮壓抑到快炸肺。左手指甲邊有削痕，大概剛掐斷過什麼東西……比如，氣管。」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YpUs4x6gm
語氣照舊平淡，像在唸便利商店清單。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2sv7Wm0Kl
小來：「你、你有病吧？」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wSh5qJCee
剪歪頭笑了下，沒露牙，語氣卻帶笑：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KpUYZaQgT
「沒病。只是鼻子對『死人味』特別敏感。」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eqXm0Elxs
教堂的鐘聲剛好響起。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krJbwbZNL
敲一下，像是替誰敲的。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L3KEcoI7f
剪剛打算繼續分析下去，腦海裡卻傳來「局」一聲低吼：「停。」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hwfzZUjPV
他眼神閃了一下，像被什麼電擊了一秒，下一瞬，整個人「坐」回自己身體裡——內太回來了。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hragh3TQ
他停下腳步，眉頭微蹙，視線鎖在某個角落，像是卡住了什麼不對勁的邏輯。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bTdRQ5wfN
「不對。」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ixBMB6pQa
小來還在氣頭上，指著他質問：「你剛剛是在形容我爸嗎？！」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fL2Cs3Qm
內太沒回嘴，只是伸手在空氣中比了個框，像是在擷取剛才錯身那一幕的關鍵畫面。他語氣低沉，像是對腦內某個分析模組自言自語：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6aoxh0YGO
「動作、步伐、氣味……全都『剛好』吻合。太剛好。」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H9zcdtbgi
他轉頭看著小來，聲音忽然變得冷靜得詭異：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ZfY2mP3C
「我不是在說妳爸。」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0fhPdB6jk
小來愣住了。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LKmAJUDXZ
「可你剛剛講的樣子根本就是……」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mkDfhv9Au
「就是因為太像了，才不對。」內太打斷她，「一個會故意做出『像兇手』的人，他的目的不會是殺人。他要嘛是想被注意——不然就是，工作本身就讓他活成那樣。」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D022cEfqR
小來：「……你現在是在說什麼詭異劇本嗎？」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di0kBCwpB
內太低頭，像在回放剛才錯身而過那股味道——不是血腥味，不是漂白水，是某種蓋過腐味的廉價香精。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oGqdrHYgs
「你爸也在演。但他演的是『行為』，不是犯罪。」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W5pfSDyPT
他抬頭看向教堂的鐘塔，神色變得銳利。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ftIC7gyk
「而真正的兇手——正在等我們往錯的方向追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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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太看著小來，忽然語氣平平地冒出一句：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sukeUAzr
「妳今天別去上課了。」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ZdiuxqBZE
小來一臉問號：「哈？」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pk0bn2bFk
他像是在隨口閒聊，又像是在丟出什麼陷阱：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t1naCrxe
「妳不是老說我都沒朋友嗎？」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iYTOcAkfi
他慢條斯理轉頭看她，嘴角沒笑，語氣卻像在玩一個她還沒發現的遊戲。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no6HQR1Pc
「今天，我就介紹幾個給妳認識。」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QVX5IsboG
到家，小來率先進門直接走向沙發順便開口說：「我要喝冰的東西，什麼都行。」
內太跟著走進門「冰箱裡只有冰水跟牛奶妳挑那個！」順手帶上門，門沒鎖。他從來不鎖門。鎖的是自己。
「牛奶聽起來像吐出來會比較白的選擇……冰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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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太沒說話，只轉身拿杯子，倒水的手法很職業病，準、快、不浪費一滴。水杯遞過去。
小來接過手，低頭喝了一口水，盡力想表現出不在意等等要發生的事一樣，但她的手在發抖。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8MvB9Cwl
她說：「你現在是誰，那其他人呢？還有幾個？」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lf09Bh7W1
那一刻，空氣像是被誰關進真空管裡。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vsr0YF4Xj
內太沒有動，只有聲音變了。語調更輕，更精準，像拎著鋼筆的男人坐在一堆文件中間。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ked48DZSe
「妳想知道？那我介紹一下。」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8D5cBhAp2
「剛剛講話的那個，剪，負責清理和執行，他不喜歡多話，也不喜歡沒邊界的人。」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Zl0jWFGLS
聲音稍微頓了頓，換了個節奏，像切進另一條軌道。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jRpSRvioV
「我是局——全名佈局的局。妳可以把我想成這座建築裡那個不見面的房東，話不多，但一切都在我掌控裡。」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JCHdiXFxJ
接著是一個懶洋洋、甚至有點輕浮的聲線竄了出來，像剛睡醒還在床上轉兩圈。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Eipc9qOu
「哎呀，介紹我那麼嚴肅幹嘛，我又不殺人。我是糖，甜的那個。女孩兒們都喜歡我，除了那種看得太清楚的……像妳。」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5qzeY8Wx5
小來抬起頭，瞪著內太。她像是第一次發現他這張臉根本不是「一張」，而是一副抽換過幾十次的面具拼圖。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1cYWfmsBW
「……還有嗎？」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X9dBXW4V
一個聲音沒立刻出現，而是像一道陰影慢慢爬過牆，貼著耳朵說話。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QVALWBO8G
「有。」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9m7EcivM9
聲音冷，薄，像用手術刀寫出來的筆記。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eFLCsFX8L
「我是檔。資訊、記錄、備援。當他們忘了什麼，我記得；當他們崩潰，我還在。」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TB87OiNV
小來手上的水杯晃了一下，水面漾起細碎的波紋，像某種預告。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4wIIxcaBa
她吸了一口氣。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gQu6LQFd
「所以你們是——互相接力，在我面前演一場心理劇？」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Ox1ObV7rf
那幾個聲音幾乎同時輕笑了一下，但是不同頻率、不同語氣的。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ES2Ks996i
然後，最早的那個，內太本尊，終於開口。其實還有一個但針不喜歡陌生人。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CBr1fu2r
他的聲音，像是從所有人格中擠出來的沉默。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zVVyJo5yP
「不是演。他們是……小時候為了孤單的自己創造出來的朋友，但是不同的是隨著我長大，他並沒有消失，反而跟著我一起長大了。」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NOzAwvQIm
內太低頭，像在看自己的倒影，卻其實是在看他們。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4Hz6gLWwe
「比起演出。更像是共生。」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20BQgG2Pm
他抬起頭，眼神裡沒有瘋，只有一種叫做「太早理解這個世界」的冷靜。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H1Y9Ot8Gj
「你以為人格是什麼？是童年沒人幫你撐傘時，為了不發瘋只好自己造屋頂。」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z4BcMA1R3
「剪是我第一次學會反擊的時候生出來的——那時我拿剪刀捅了一個學校老師，他手太長、聲音太黏。」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zGsTSxghy
「局，是我開始懂得隱藏的那天。他教我怎麼在笑的時候規劃逃生口，怎麼用沉默換取尊重。」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y5ktTaaSQ
「糖……糖是我不想再哭時生的。他讓我講笑話，讓我記得怎麼誘惑、怎麼討好。他讓我活下來，雖然有時也讓我失去一點東西。」2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VUJfCNg9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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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檔，是我記得那些失去的證據。他沒什麼情緒，但他永遠知道誰欠我、我又欠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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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來咽了一下口水，聲音變小了：「那你本來那個……就是『你』的那個，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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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太輕輕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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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笑像從地窖裡飄上來的，發霉、卻帶一點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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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在啊。就在這張臉後面看你，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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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太小了，不夠強。這些人是他請來的保鑣、司機、翻譯和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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