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媛把手指伸進曼茵頭髮中：「星期六早上，我媽在後陽台喊著：『要洗的衣服快拿出來！』，結果我拿著運動服走到客廳，把口袋一掏就擺上茶几。我爸好像被電到，立刻暴怒跳起來：『那是甚麼？』他伸手搶過去一看，就那兩顆氣球的包裝。當下好慘，我從來沒有被我爸打得那麼慘，幸好我媽衝過來護著我，不然我看得進醫院了。」
曼茵用手輕撫靜媛的肩，靜媛把曼茵的手掌貼在臉頰上：「連續賞了好幾個巴掌，第一下左耳就『嗡…』，整個人都暈了。臉頰真的會有指痕，我以前都以為電影亂演。妳把手指張開一點，對，就這樣，真的有三、四條，紫黑色好明顯。」靜媛用自己手指從嘴角滑到下巴：「血就從嘴角流到下巴，裡面都破了。」曼茵摸著靜媛的嘴角，滑向下巴，就像是幫靜媛擦拭血跡，把自己的臉頰貼緊在靜媛臉頰上，眼淚沿著兩個人的臉頰簌簌滴不停，靜媛輕撫曼茵的背：「不哭，不哭。我只想讓妳知道，不想妳哭。」等曼茵不再發出啜泣聲，靜媛輕推曼茵讓兩人看著彼此，用手指指著左眼的眉骨：「我爸還用拳頭，這裡腫一大團，整個眼眶都瘀血烏青，好可怕，我自己都不敢照鏡子。」曼茵「哇」一聲哭出來！這幾年的相思謎團突然被扯裂開來，所有的猜疑都瞬間燃成灰燼，相思有如少女淚水般純淨，謎團裡只有被靜媛誓死呵護的愛，這真相來得太突兀，用愛緊緊包覆著的苦一股腦灌進嘴巴鼻子裡，嗆得曼茵止不住地狂哭，從顫抖嘴唇間哭著說：「對不起！都是我害的！」
靜媛抱緊曼茵，像哄著小孩子一般，拍著背，許久，直到曼茵不再啜泣，「不可以再哭哭喔！不然就不講故事給妳聽了。」
曼茵嘟嘴點點頭，靜媛才繼續說：「還有更激烈的喔！我爸硬要拖我去醫院驗傷，他喊著要告死那個人，我突然衝進廚房拿著菜刀抵在自己手腕上，我媽嚇死了！擋在廚房門口，一直求我，要我放下刀，歇斯底里說甚麼也不讓我爸進廚房，我爸就在客廳亂摔亂砸家具，玻璃茶几跟電視都碎了，全家情緒亂到了極點。」
「第二天我不敢去上學，連房門都不出。我爸媽也不敢出門，他們兩個人在客廳守著，過一會兒就在房間外刻意問我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要是沒回話就來敲門，我像犯人又像是病人。」靜媛用手抹了紅了的眼眶「那幾天，我很怕看到我媽，她一看到我的臉就開始掉眼淚，我一看到她哭也忍不住哭。只有我爸在家時或一起在餐桌上吃飯時，大家才都裝著沒這件事，三個人吃完一頓飯連半句話也沒說出口。」
「那時候每天早上刷牙洗臉看到自己臉上的烏青，都覺得這是為了保護妳而留下的愛的印記，高中真的又傻又天真。過了一個月，烏青明顯變淡了，我還覺得好遺憾，深怕這愛的印記就此消失了。」靜媛故意用巧克力醬抹在自己的眼圈上「這樣很可愛吧！」「哪有可愛！害人家哭死了。」曼茵伸出舌頭慢慢舔光巧克力醬。靜媛拿起蛋糕塞進曼茵嘴裡：「妳這樣邊哭邊吃，故意惹人疼喔！」曼茵伸手擦去淚痕，邊哭邊咬：「我哪有！」躺下來把頭枕在靜媛腿上。
「後來我跟我爸一年多沒講話，他到現在還一直想知道到底是誰欺負了他的寶貝女兒？呵呵！他自以為是的愛護，反而傷了我。」靜媛用手指邊梳著曼茵頭髮邊說：「其實我大一上學期就休學，心裡生病了，不敢出門也不想講話，我也不敢讓妳知道。後來讀了美術系才慢慢好轉，只是那時候我也不敢再跟妳連絡。」曼茵搖搖頭蹭著靜媛懷裡：「不許你再這樣！」伸出小指去勾住靜媛的小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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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從我爸動手揍我的那一天起，我就長大了。」靜媛把曼茵小指勾到唇前，用力吻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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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心花 台北 2024-1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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