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零四心靈某處遭重重一擊——世界上,當然有人跟自己想法相似,但高中的他還是第一遍確認這件事,圍堵他的心牆悄然崩裂。
四零四開設了Worldcraft私人伺服器,邀請這名網友進入遊戲,在裏面聊。他倆就是這樣認識的。
這名女網友初中年紀,罹患罕見的太陽性皮炎,無法見光,一直長住醫院。由於患病,她缺乏同齡孩子的生活經驗,唯一可稱得上是朋友的,是同房院友。更慘的是,信奉某神秘教會的父母亦因事忙撇下了她,只為她留下一部電腦,讓她有限度進行線上上課。對,他們把養育的工作外判給了互聯網。
對於四零四而言,亡夕宛如最了解自己的人,儘管他倆相隔著千百萬呎的電線。
四零四一度幻想著,「404 Not Found」會變成「200 OK」——成功建立連結的狀態代碼。
上大學後,四零四只暗地營運這個Worldcraft的私人伺服器,伺服器只有他倆的虛擬化身,每天只有他們在代碼建構的虛擬世界裏,透過鍵盤談天說地,以及一起構築世界。四零四發現,亡夕是創造力豐富的人,而且跟自己共享幾乎相同的願景——他們都厭恨這個充斥痛苦的世界,他們想創造一個新的。
亡夕:本絲想見你。
四零四:不要,我很危險。
亡夕:為什麼?
四零四:我可能會殺人。
亡夕:沒所謂,反正本絲隨時會消失。
四零四:為什麼?
亡夕:若果有一天我不上線了,就是我不想玩這個遊戲了。
四零四對亡夕產生了微妙的情感,因為他從未遇過能透徹明白自己的人類。每天對外界的咒罵與怨言,竟然慢慢成了甜言蜜語,成了他倆的語言。四零四漸漸相信,自己不可能再找到這樣的人,一定要守護她。另一方面,他又因殺死狼的罪咎,而不敢靠近亡夕,他恐懼自己心中的怪物,會再次踐踏美好的事物。
四零四是個原則凌駕一切的人,即使對亡夕的求知欲不斷膨脹,他絕不濫用電腦天賦,侵犯對方的個人私隱,甚至連對方的真名都不過問。
一直到,亡夕突然消失的那天。
每晚固定上線2小時的亡夕,連續2天缺席,事前亦無任何交代。四零四焦急到極致,寢食難安。他這才意識到,這個人的離去,彷彿自己的某個器官被砍掉了,讓他煎熬至極。
四零四終因極度焦慮打破規條,花了幾分鐘,駭入了對方的電腦,取得對方的電郵、訊息、通話紀錄。對於語大電腦天才而言,這簡直是小菜一碟。他這時才知道對方名為「望夕兒」,為崇洞者某高層夫婦的親生女兒,現時在查達維克私家醫院的地庫養病。四零四駭入醫院的內聯網,卻揭發了更深層的真相。
這所醫院,是崇洞者的據點,但這只是冰山一角。
在四零四進一步駭入更多伺服器後,驚覺香都的核心地帶——旺角竟是崇洞者的重鎮。全城起碼幾十個據點,由他們透過著名的慈善機構——「唯之家基金會」興建、創辦並營運著。由於他們善於偽裝,基金會又因作福社會而享譽全城,一般市民絕不會察覺潛藏紗布裏的教會。
然而,他們一直在暗示。
唯之家基金會,英文名為「Vetchica Foundation」。
查達維克私家醫院,英文名為「Chativec Private Hospital」。
威斯治學院,英文名為「Viceatch School」。
喜維克小學,英文名為「Heavicct School」。
華麗戲院,英文名為「Achivetc Cinema」。
「Vetchica」、「Chativec」、「Viceatch」、「Heavicct」和「Achivetc」,這些表面上像是某種印歐語系的名字,實際上是堆砌出來的。
這些名字的共同點是,只要將字母重新排序,就可以得出同一個字——「Caveithc」。
Caveithc,就是崇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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