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陳妍坐在桌前,望著花箋發呆,前幾日本想再寫點什麼送給楊佑旻,誰知今日這麼一問,卻給碰了個軟釘子。聽他所言,似乎並不認定自己是他的妻房。
真是讓人懊惱,陳妍又想起那天馬球場上,楊佑旻為著她先開口討要項圈,後面緊接著就又上場贏了那隻步搖送給楊慈芸。他們的兄妹之情深著實讓人忌妒。
陳妍是獨生女,自小便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自然也覺得未來的夫君只能向著她、愛著她。偏偏住進楊府後,楊佑旻對她總是冷冷淡淡的,似乎總是以客禮相待之,而他對兩個妹妹就不同了,而且似乎對楊慈芸又特別關愛。
加上今日溫瑞倫又送了方硯台給楊慈芸,更是讓她有點吃味,怎麼大家都獨獨喜歡她一人呢?
陳妍覺得她長得比楊慈芸好看,但眾人卻對楊慈芸格外注目,如此看來她真是天生狐媚。
「狐媚子一個。」陳妍對楊慈芸生了忌妒之心,特別是楊佑旻與溫瑞倫似乎都很喜歡討好她。
真是讓人氣惱,陳妍氣不過就出手把那寫了一半的花箋撕碎,跟著又揉成團扔了出去。
「要是我嫁入楊府,這狐媚子還未出嫁,豈不是會變著法地跟我爭地位嗎?」陳妍發覺所有人都喜歡楊慈芸,而且特別擔心讓她給比了下去。
能有什麼好辦法可以與她爭一爭嗎?陳妍想了想,這一整個夜裡,都在思索這個問題。直到三更天,她才和衣睡下。
因著心事糾結,陳妍這夜並沒睡好,隔天一早便起身梳洗。
因今日書院休息,所以並不用去讀書,陳妍用過早飯後,便獨自一人來到園子裡打著鞦韆玩。
昨夜困擾的問題還是煩擾她的心緒,她覺得很不服氣,為什麼大家都喜歡楊慈芸?她的舉手投足之間總帶著一股媚氣,陳妍就是很不服。畢竟她頂著溫州第一美人的稱號,自然眼睛容不了其他美人。
正當陳妍坐在鞦韆上被這些愁緒煩惱,楊華蓉領著頌璉來到後園。
「是她?」楊華蓉慢慢走近,雖說對陳妍沒有特別好感,但也不討厭。
「蓉小姐。」陳妍依舊坐在鞦韆上,臉上笑吟吟地,「真是碰巧了,妳也來打鞦韆?」
「今日不用上學院,所以想來後園逛逛。」楊華蓉望著她,「妍姐姐起的真早。」
「昨夜沒睡好,索性就來打打鞦韆。」陳妍望著她好奇問道:「怎麼沒看到妳姐姐,素日裡你們兩不總是在一起嗎?」
「芸姐姐昨日跟錦繡坊的師傅學了刺繡,昨天一定又弄到半夜三更才睡,現下必定還在床上呢。」
陳妍嫣然一笑後說:「慈芸還真是勤謹,變著法得討人喜歡,也難怪溫家公子對她這般獻殷勤了。」
楊華蓉覺得她的話裡有點貶低之意,便替姐姐解釋著說道:「妍姐姐初次來到臨安府,應該不是很了解我們與溫家之間的交情,莫說哥哥與瑞倫哥哥有同窗情誼,我們姊妹倆與儀雪更是手帕之交。」
「情誼固然好,但是畢竟男女有別,應守的禮儀還是得要謹守吧。」陳妍語帶雙關地說道:「昨日那方硯台,收得好叫兩家世交之誼,那便無妨。但要是讓不知情的外人知道了,傳出閒言碎語,可是會壞了芸妹妹的名聲。」
這話讓楊華蓉有點惱怒,「什麼閒言碎語,不過是同窗間的相贈而已,哪有妳說的那麼嚴重。」
陳妍坐在鞦韆上緩緩盪著,跟著說道:「有沒有,我是不知道。幸好昨日在書院裡的都是舊相識,想必不會傳出什麼奇怪的流言蜚語。但是蓉妹妹,妳聽我一句勸,妳家慈芸姐姐生得狐媚,早晚是會出事的。」
「能出什麼事?」楊華蓉望著她,除非出去亂說話的人就是她。
「噢,要說出去亂說話的人,那必定是妳。」楊華蓉指著她說:「書院裡的都是我們的好朋友,就妳是新來的,要說狐媚,妳才是狐媚的那一個。」
「誰狐媚了!」陳妍氣急敗壞地站起身與她理論說道:「楊慈芸有一雙會勾人的眼睛,天生的狐媚子,別說溫瑞倫,我看連林家兄弟都被她迷得暈頭轉向。」
「胡說八道,芸姐姐才不是妳口中所說的那樣。」楊華蓉覺得她簡直莫名其妙,來人家家裡作客,怎麼一副反客為主的模樣。
「蓉妹妹,我以後可是妳的長嫂,妳可要聽我一句勸。少跟妳的芸姐姐學,那些狐媚子功夫對女人家的名聲不好。」陳妍已經以長嫂自居,現下就開始教訓起小姑子。
楊華蓉覺得很好笑,「什麼長嫂,妳又還沒嫁過來,而且妳確定哥哥要娶妳嗎?」
「妳。」陳妍似乎被刺中軟肋,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她發現楊佑旻對她總是冷冷淡淡,反而對兩位妹妹比對她好。
楊華蓉見她失落的樣子,就更得意,於是走到鞦韆旁說道:「當年是哥哥央求父親讓人在後園裡紮鞦韆給我們姊妹倆玩,要說哥哥對誰上心,自然是我們姊妹倆。」楊華蓉轉身望著她說:「哥哥喜歡的女孩兒,必是溫婉有禮,嫻靜娉婷。哪裡會是像妳這種模樣。」
「我怎麼樣?」陳妍氣不過伸手推了她一把,「我可是妳家太老爺親口訂下的親事。」
楊華蓉被推了一把也生了氣,於是開口回擊說道:「那是爺爺訂的親事,即便你們勉強完婚,日後哥哥也不會喜歡妳。」
陳妍受不住這般羞辱,兩人便出手互相推打。恰好,侍女阿碧剛要踏入後園,便看見兩位小姐爭執且動手互推,急忙回去靜語齋搬救兵。
兩位小姐互相推打,頌璉急忙抱住楊華蓉,還勸著:「小姐別打了,妍小姐是客人,莫要如此。」
楊華蓉拉著她的衣領叫道:「什麼客人,她剛剛出言罵了芸姐姐,妳也都聽見的。」
陳妍因身邊未有侍女陪侍,所以驅於下風,但是嘴上仍不饒人的罵道:「楊華蓉,妳欺負我一個人,妳不講道義。」
兩人糾纏在一起,也分不清是誰拉住了誰的衣角,楊慈芸得了消息趕忙跑到後園急忙要拉開他們。
「蓉妹妹,妳在幹什麼,快住手。」楊慈芸拉住楊華蓉的手,「快快鬆開。」
楊華蓉哪裡願意輕易放開,急忙解釋道:「芸姐姐,是她一直罵妳,我才要與她理論。」
「理論也該說理,怎麼能動手,快快鬆開手。」楊慈芸急忙拉開他們,跟著又對著陳妍道歉說道:「妍姐姐,妳沒事吧,不好意思。」
只見陳妍委屈地說道:「我只是想繼續打鞦韆,沒讓蓉妹妹先上鞦韆,她就不高興了。」
楊華蓉沒料到陳妍居然指鹿為馬,胡說八道。她氣急敗壞地指著陳妍罵道:「好妳個陳妍,妳能這麼亂說話嗎?事情明明不是這樣的!」
陳妍一副可憐兮兮委屈樣,跟著就哭著說道:「我知道這鞦韆是你們家的,我也不應該要搶著先玩。」
楊華蓉想衝上去撕爛她的嘴,省得聽這賤蹄子亂說話。楊慈芸則是緊緊拉住了她,素日裡楊華蓉雖是有點小孩子脾氣,但是也不至於為了打鞦韆與她相爭。
這時候柳眉娘聽聞三位女孩在後園裡起了爭執,急忙來到這裡要排解紛爭。當她踏入後園之時,正巧看見楊慈芸被推倒在地,而楊華蓉正抓著陳妍的衣領,一副氣呼呼的樣子。
「住手!趕緊住手!」柳眉娘趕緊走過去,跟著喊著:「蓉兒,妳這是在幹什麼?」
楊華蓉稍稍收回心神,這才發現自己似乎闖大禍了,她急忙鬆開手,跟著想對母親解釋些什麼,卻立刻被柳眉娘走上前即刻搧了她一巴掌。
從小楊華蓉便被楊敬捧在手心上長大,根本從未被打罵過。剛剛母親這一個巴掌讓她警醒過來,卻也痛得哭起來了。
楊慈芸急忙起身跟著走到楊華蓉身邊後說道:「蓉兒,妳沒事吧。」
柳眉娘急著看陳妍,只見她髮髻亂了,髮上的釵環旁斜,身上的衣物被扯得歪斜,神色也顯得慌張失色。
「陳姑娘,妳可無事?身上可有受傷?」柳眉娘沒料到幾個孩子居然在家裡打起架來,她急著仔細檢查陳妍身上有無傷勢。
陳妍倏地回過神來,跟著就嗚咽地哭了起來。只見她一臉委屈地抽抽噎噎說道:「我不是故意的,嬸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柳眉娘安撫著她,跟著喊來崔嬤嬤,要她先陪陳妍返回金荷堂歇息。
崔嬤嬤先行扶著陳妍離開後園,跟著柳眉娘轉身看著自家兩姐妹。
楊華蓉正想要開口為自己辯白,卻迎來母親疾言厲色的眼神。
「妳們兩個,跪下。」柳眉娘望著她們倆。
楊慈芸身上還有剛剛被推跌入地的灰塵,臉上也還有一抹塵土,但是聽聞母親之聲,知道現下她很生氣,於是不敢違背即刻就跪了下來。
而楊華蓉則是硬挺著身子,她覺得自己並沒有錯,為何要跪?
柳眉娘望著楊華蓉一臉倔樣,更加生氣,於是開口說道:「莫不是我寵壞妳了?妳在自家後園裡撒潑打了貴客,竟還不認錯!」
楊華蓉正要開口解釋,卻被楊慈芸拉了拉手臂,跟著慈芸趕緊開口說道:「母親別生氣,都是小孩子家搶著玩罷了,沒有母親所言那般嚴重。」
然後她低聲說道:「蓉兒跪下來。」
既然楊慈芸先伏低認錯,這下楊華蓉也硬不起來,只能不情願地跪到她身邊。
柳眉娘隱忍著即將爆發的火氣對倆姐妹說道:「素日裡都是哥哥姐姐讓著妳、護著妳,才養出妳這般驕縱之氣,妳今日怎麼對客人出手了?」
「是她先出言不遜……還說芸姐………」楊華蓉氣不過,又想解釋。
「夠了。」正在氣頭上的柳眉娘那裡聽得進任何解釋,她現在只相信剛剛走入後園所見到的,是楊華蓉要與陳妍過不去。
「母親,蓉兒還小,妳且慢慢教導就是,不要氣壞了身子。」楊慈芸急忙拉拉華蓉的衣角後說:「我們等會兒去跟妍姐姐道歉。」
「我不要。」楊華蓉覺得實在憋曲死了,明明是陳妍先出言不遜,還說楊慈芸狐媚,今日是她有錯在先,為什麼是她去向陳妍道歉。姐姐與母親都不知道事情來龍去脈,卻要自己去跟她道歉。
「蓉兒……」楊慈芸覺得她今天脾氣特別硬,雖說不知道她與陳妍到底起什麼爭執,但是出手打人就錯在先了。
「道歉是一定要去的,如果現在不去,以後還是要去。」柳眉娘決心要對楊華蓉的脾氣好好調教調教,「你們倆等會兒去祠堂裡跪著思過,沒到晚飯時刻不許起來。」
現在才剛過辰時,離晚飯還有很長的時間,看來柳眉娘決心要好好懲罰他們姊妹倆。
「去就去。」楊華蓉心想,母親被陳妍給蒙蔽了,再繼續辯解下去也沒有結果。去祠堂罰跪便去吧,只是又連累芸姐姐了。
楊華蓉起身拉著楊慈芸轉身就往祠堂走去,柳眉娘望著她們姊妹倆的身影,突覺一陣暈眩。
一旁的侍女雲珠急忙扶著她。
「夫人……」雲珠緊張地望著她,「妳還好嗎?」
「沒事,只是一陣暈眩。我回去歇息一下便好,我們回去吧。」柳眉娘讓雲珠扶著回到正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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