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行不行(32)黃毅辰篇
那年因為工作調任的關係,我必須搬離而另尋住所,因緣際會下和Rebecca認識。她是那一區的地產經紀,同事介紹她幫我尋找新屋。還記得她帶我去第一處大樓看屋,那間房子的屋況很差,剛看到一半時她卻直接告訴我實情。
「黃先生,這間房子的情況很不好,唯一的好處便是距離地鐵站不到一百公尺,但是認真來說,我並不建議你租下來。」
我帶點詫異地望著初次見面的Rebecca,一般來說像她們這類地產經紀不是應該不斷吹噓房子的好處,然後努力促成嗎?怎麼會像這般直接向我吐露內情?「那Rebecca小姐還有其他好的物件可以推薦給我嗎?」既然第一間不行,那就改看第二間吧。
Rebecca看看手上的資料後說:「這些是依照你的需要找出來的房子,平心而論,我覺得這裡的房子似乎都沒有那麼好。」
我望著她淺笑問道:「是因為我限制了價格嗎?」
Rebecca坦然點頭,「老實說,這一帶的房子都被華人大筆購置投資,換句話說他們把持著房屋企圖控制市場價格。」
我聳聳肩,「華人對於房屋與土地大多抱持這種理財概念,有句老話叫做有土斯有財。」
「的確,但是看在我們是同鄉的份上,我真的必須對你說實話。」Rebecca闔上資料後說:「我會建議你租下另一處房屋。」
我不解地望向她,「那為什麼不優先帶我過去那邊看。」
「因為,我有私心。」Rebecca轉身先行,「走吧,我帶你過去看那間房子。」
我跟在她後面走,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她爸爸的房子。Rebecca過濾許多租客後遲遲沒有租出去,一方面是擔憂遇上租霸,一方面想找個好房客。
而她故意選擇幾間爛房子帶我去看,想要測試我的人品與涵養。
別人我不知道,但是從小的教育讓我面對事情時,不是先暴怒發脾氣,而要先仔細觀察。即便真的不喜歡也不能宣之以口。
或許因為這樣的退一步,讓Rebecca感覺到我與其他人不相同。所以便帶著我去看她父親名下的房子。
那間房子位於大樓的三樓,設置是簡單的兩房一廳。大樓位處地鐵站後方步行只需五分鐘,一樓有門房管理,租金也不昂貴。
看過當日我便與Rebecca簽約租下來。
搬進新住所後,我投身於新工作之中,本來交付租金這種事我都是委託銀行直接轉帳,後來接到幾通Rebecca的電話後,我覺得她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一通電話,她詢問我樓上鄰居是否很吵?
我認真回想一下後,並沒有聽到任何跑動聲響或是半夜跳舞等情況發生。
Rebecca說那棟大樓裡有人投訴,似乎是高樓層的住客過於吵鬧,她希望我幫著注意一下,如果有類似情況可以跟她反映。
本著互相幫忙的美意,我很認真地觀察一段時間,雖說這棟大樓年分已達二十年之久,但是樓板算是堅固且厚實。後來並沒有發生像Rebecca所說的那種情況。
之後我對她的友善埋下好感。
而一個月後,某天我下班回家,發現住戶們齊聚於大樓外,而空氣裡飄散著屎尿的惡臭味道。
「噢,My friend。」隔壁鄰居小夏是新加坡人,他見到我像見到救星一樣,「你知道嗎,大樓的汙水管爆了,裡面臭死。」
汙水管爆裂?我摀住鼻子難怪味道這麼驚人。
「小夏,那現在怎麼辦?」我知道隔壁鄰居的房子也屬於Rebecca家,「通知房東了嗎?」
「Rebecca正在趕過來的路上,我剛剛聽門房說可能要修上十天半個月的,這下糟了,你也得趕緊找地方住了。」
住處臨時發生這種事情,我也苦惱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有點擔憂家裡的情況,「所以只有臭味,應該沒有淹進屋子裡吧?」
「是地下室的汙水管爆開,整個地下室都淹滿了穢物。」小夏做出噁心動作,「光是想像都會吐。」
我不敢想像那種畫面,但是修理汙水管也代表暫時無法住在這裡,腦海裡搜尋著該找誰寄宿好。
研究所同學大都已經成家,似乎不大適合去叨擾,公司同事又還不大熟識。算了,可能只能去找平價旅館暫時居住。
小夏拍拍我的肩膀後說:「我已經找到地方借住了,Wesley,倒是你這段期間該怎麼辦?」
「沒關係,我找個旅館窩個幾天,應該很快就能修好吧。」我記得地鐵下一站不遠處有一間平價旅館,等等收拾好簡單行李後,便先到那裡住下。
小夏壓低聲量後交代我,「Wesley,如果要去住旅館記得開收據,得向房東請領這筆費用,畢竟我們租房子的人遇上這種意外,千萬不能吃悶虧呀。」
向房東請領旅館費用?我倒是沒想過能有這番操作,不過房子出問題也不是他願意的。所以小夏的話我只是聽聽而已,並沒放在心上。
後來Rebecca趕到現場,初步了解情況後向我們致歉,也保證會與我們好好協商後續的處理方式。
我整理好行李後便搭著地鐵到下一站的旅館暫住,大樓的汙水管修繕與整理地下室環境約莫花了近二十天時間。我在旅館住了三周後,才回到住所。
一周後我接到了Rebecca的電話,約我見面要談論賠償等相關事宜。
我們約在周六,於市區一家咖啡廳見面。
剛坐下來Rebecca便把一只信封推到我面前。
我微皺眉心不解這是何意地望著她,「Rebecca,這是……」
「減免的房租跟賠償金,很抱歉,因為大樓修繕汙水管的緣故,讓你在外住旅館。」Rebecca滿面歉意地望著我,「我聽小夏說這段期間你住在旅館裡,相關費用我也會負責。」跟著他朝向我伸手。
我不解地望著她,「什麼?」
「收據啊,你住旅館花了多少錢,我再算給你。」
我搖搖頭後說:「我沒拿收據。」
Rebecca驚訝地望著我,「為什麼沒拿?那可以補開給我吧。」
「我沒打算跟你領這筆錢。」
Rebecca插著雙手意味深長地望著我,「為什麼不領這筆錢?」
「你已經退房租給我,表示這段期間你沒收我租金,既然如此我的旅館費用怎麼能讓妳負擔。」我拉過信封預備收起,她卻拉住信封另一角。
「你真的很不一樣。」Rebecca笑著說:「所謂的人情味就是這樣嗎?」
我疑惑地望著她。
「我媽媽是台灣人,從移民美國後總是感嘆這裡的人少了點人情味。我以前不是很懂那是什麼意思,直到遇見你以後,我才明白所謂的台灣溫暖人情味就像這樣。」Rebecca微微笑著,「將心比心又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你真的很不一樣。」
我不在意地聳聳肩,「從小的教育教導我,得饒人處且饒人,我覺得沒必要處處咄咄逼人。」
Rebecca俏皮地問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又是什麼意思?」
我忘記她在美國出生,打小接受美國教育,自然對於中文精深的學問與成語無法深入了解。於是我跟她解釋這句話的意思,還有成語等語詞。
她聽得津津有味,還問我許多問題。後來我們又一起去看了赤壁這部電影,她不是很清楚那段歷史,而我高中時期非常沉迷於三國時代相關史事,所以能流暢地述說那些故事。我仔細解說三國的歷史背景與故事給她聽,讓她也產生非常大的興趣。我們又相約看過幾場電影後,某天我們在租屋處喝了點紅酒,她安靜聽我說著一些生活瑣事。酒過三巡後,她主動吻著我,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很喜歡她熱情不做作的性格。
吻到深處意亂情迷之際,我與她滾進房中的大床裡。
經過那次後,她成為我的女朋友,後來直接搬入我的住處同居。要認真說起來,其實這是她爸爸的房子,應該是我借住才是。但是本著男性尊嚴,我依舊準時繳納租金,不能藉此吃她豆腐。
交往滿兩年後,我選在她生日那天跟她求婚。那是她二十八歲生日,我也已經三十歲了。媽媽認為三十而立,所以知道我有女朋友後便不斷催促我成家。遠在台灣的她依舊煩惱著我的所有事,為了讓她安心,我選擇向Rebecca求婚。
婚後我們依舊住在這處住所,租金依舊一次不漏。我不能讓她父母覺得,我娶了Rebecca後,就忘記男人應盡的本分。
再後來的事情,就如同我先前說的一樣,我的父親因病惡化過世,媽媽獨自在台灣生活。身為獨子的我,無法卸除照顧母親的責任,而Rebecca不願跟隨我返台,談論不攏後又被她譏笑是媽寶的我,最終被迫做出離婚的決定。
我心灰意冷地回到台灣,重新開始生活。我回到學校取得電機碩士後,頂著雙碩士學位進入現在的公司。
重新啟動的生活很好,我本就沒有什麼大遺憾,只有心底藏著對初戀情人未竟的唏噓與缺憾。直到與玥玥重逢後,確認彼此都未曾放下過去那段感情,選擇再續前緣。
此刻,她在我身旁沉沉入睡,我揉揉她細柔的髮絲,心中幾股力量相互拉扯。無論Rebecca的孩子是誰的,我與她已再無任何可能。如今我心底放著的人是玥玥,即使我與她無法擁有孩子,那並不會影響我對她的愛。
我轉身緊緊擁抱著她,不時調整力道,只因為抱緊怕她痛,抱鬆又擔憂會失去她。
玥玥,妳是我永遠的黃太太。我不會讓任何人或任何事情改變這個想法。
該找機會,向妳求婚了。
#突發的靈感,關於單身的故事
敬請期待後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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