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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章

交響J 交響J
Dec 3, 2024 51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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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一整天，小蟲就像個失了魂的軀殼，放學時間他默默地收拾著書包，每一本書，手感都是如此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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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應該又是一場爛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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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才走過的路段，原本光鮮的色彩，褪成黯淡的灰，他從沒想過，原來短短一天內，也可以起落得這麼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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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家門口，小蟲盯著門把，佇立……許久……好幾次，他舉起手欲開門，但又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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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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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又能逃到哪裡？家才是最終的休息站……小蟲拉拉書包的背帶，轉動門把，「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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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如履薄冰般地，緩緩走進客廳，父親、母親相偕坐在客廳沙發上，面無表情，桌上擺著一本封面亮麗的的書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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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認出，那是昨晚看的遊戲雜誌，他暗自咬牙，恨自己竟然忘記把它收好，這下可慘了，罪上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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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低下頭，雙手糾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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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打電話來，說你這次考的很差……」母親望著小蟲，極其嚴厲地說道：「說！你為什麼要亂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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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不敢抬頭，只用些許的餘光瞄一下母親，隨後又繼續看著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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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該說實話嗎？還是要說謊？説真話一定沒有人相信，說假話如了大人的心，但他卻無法面對自己，為什麼他一定要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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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頭壓的更低，十指絞得更緊，囁嚅地說道：「我……我……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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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這孩子說的是什麼鬼話？！她怒地狠狠拍擊沙發扶手，拉高嗓音說道：「忘記？怎麼可能會忘記？你書都是讀到哪裡去啦！書，是要讀進腦袋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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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不禁站起身，使勁地戳擊小蟲的腦袋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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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接著說道：「爸爸媽媽，每天辛苦工作，為的就是給你最好的生活，讓你受最好的教育，以後做個有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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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呢？把時間都花在遊戲雜誌上！考試亂寫，還敢說你忘記！那你怎麼不會忘記吃飯、睡覺啊！」母親一面說，一面拿起桌上的雜誌，瘋狂般地猛往小蟲身上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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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母親扶著額頭，頹坐進沙發裡，摀著臉說道：「我怎麼會養出你，這樣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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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個字，他輕撫著母親的背，對小蟲使個眼色，小蟲立即拖著書包，飛奔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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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房間，小蟲打開桌燈，把書包裡的東西，撒在書桌面，隨意拿起一本課本，翻開就是使勁地讀，拼命地唸，不管頭有多疼、眼有多酸，他仍然翻著課本，寫著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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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真的生氣了，他必需彌補，唯一的方法就是──把書讀進腦袋裡，考個好成績，這樣子爸、媽就會再度為他展開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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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所有的書本，都讀過一輪，他回想著剛剛讀過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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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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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訝異地看著攤開的書本，甩甩頭，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他又拿起書本，重新再讀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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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小蟲很快就發現，不管讀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他無法記起，書本上任何一個黑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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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沮喪地把頭靠在書本上，五官痛苦地，扭曲成一團，斗大的水珠撲簌簌地直流，浸濕了紙張、浸濕了鬢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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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母親永遠都不會原諒他了……怎麼樣……才可以，把書讀進腦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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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房裡的燈，徹夜未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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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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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母親匆匆忙忙準備出門上班，剛穿好亮紅色的高跟鞋，卻在門口，發現小蟲的黑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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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還沒去學校？是睡過頭了嗎？還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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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心理一陣煩亂，高跟鞋也沒脫，就直接踏上通往二樓的階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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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蟲房門口，母親門也不敲，直接旋開手把，門縫一開，一股濃郁的腥臭味迎面襲來，燻得母親倒退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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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摀住口鼻，勉強走進門口，一把染上紅漆的剪刀，靜靜地躺在地面，由門口望進房內，四處都是內頁被扒光的書皮，潔白的書皮，佈著細細麻麻的紅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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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又再往前進幾步，碎花般腥紅的血跡，就如同她腳上的高跟鞋，一樣光彩亮麗，每多一點紅漬，母親的心，就涼掉一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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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背對著門口，坐在床舖的正中，周圍堆滿沾有褐色掌印的，書本內頁，原本潔白的制服，早已渲染成深沉的黑褐色，他的手心，不停的在側腦左右壓按，紅河緩緩地流動，沿著制服，滴落到床舖，變成紅色綠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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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又抓起一張內頁，把他揉成細細一團，硬是往頭部右側的小洞，擠壓、塞入，每塞進一分，小洞就湧出更多，溫熱蜜汁般的濃稠液體，沿著臉部輪廓，滑過頸子，在肩部一分為二，血紅的涓涓細流，服貼著身體的曲線，順流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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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眼住口鼻的手，不知何時，已回到側身，她虛軟地看著小蟲，輕聲喚道：「曉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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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蟲倏地轉身，鮮紅的手掌，加速擠壓白色紙張，臉部線條，扭曲皺縮成團，頭部右側的小洞，噴灑出一道妖艷的紅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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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著唇，哭喪著說道：「媽媽，不要生氣……我會把書讀進腦袋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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