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男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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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絲雀離開樹的這一個月裡,他每天晚上十二點,都來這裡報到,一在吧台坐下,開口就是要雙份威士忌,樹並不多話,每天來就是喝酒,每一次都是喝六杯,喝完六杯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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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男不知該怎麼形容樹這個人,擺明了是借酒澆愁,但是,又沒看過哪個失意的人,喝酒喝的這麼自制,他可以看出來,樹的極限就是六杯,而樹從來不喝過頭,羊男很好奇,但他也不多問,每個人都有些秘密的,而秘密就是要放在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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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樹的身影,羊男隨即在桌上擺了一杯雙份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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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拿起杯子,一飲而盡,嗆辣的口感,勾得他五官皺在一起,玻璃杯撞擊桌面的聲響,清脆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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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一瓶。」樹在圓形高腳椅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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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男默默遞上整瓶威士忌。樹打開瓶蓋,就整灌往嘴底倒,金黃色的液體,沿著嘴角的弧度,一分為二,部份流進胃裡,部分如同瀑布般,灑落至衣襟,這樣的喝法,已經不再是喝酒,而是酗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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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男實在看不下去,滿是老繭的手,硬是把酒瓶口從樹嘴裡拔出,「啵」的一聲,好不響亮,剩餘的酒汁畫出一道長線,靜靜地躺在長形吧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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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絲毫不在意桌面上的玉液,雙臂微弓靠在其上,任憑衣袖浸濡。他感到身體裡像是有把火,一路從胃燒上口腔,這火燒得他全身發熱,臉頰紅得像彌月的紅蛋,沉甸甸的腦袋,暈眩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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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結婚了……她要結婚了……」昏沉又帶些渙散的樹,喃喃地說道。他趴在雙臂上,品味暈眩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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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情傷,羊男搔搔長耳尾端的鬃毛,他是個大老粗,看樹這等模樣,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他會用狙擊槍殺人,但他可不會安慰失意的人。於是羊男瞄了眼報紙,也許可以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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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口道:「現在的社會真是奇怪,竟然有個女的,被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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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幹的。」樹沒頭沒腦,就冒出這麼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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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男四周的空氣,瞬間彷彿停止流動,他張著嘴,山羊鬍讓空調吹的微微飄動,卻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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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錢、有房子、有車子,她想要的我都可以給她了……為什麼……她不再愛我……」樹趴在桌面上,一手把玩著軟木塞,瞳孔焦距不知落在何處,一面喃喃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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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也許,她想要的是別的?」羊男語重心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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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時候,女人所需求的,並不只有物質而已,她們的說法是──心靈層次的交流,更是重要。只要這一點沒達到標準,馬上就會被開除。他能體會樹的心情,但解鈴還須繫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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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的……對!別的!」樹猛然抬起頭,他若有所思地說道:「她說,她沒有辦法跟我溝通,說什麼……有一道無形的牆,無法跨越……她不能嫁給我……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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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人的思念緊緊纏繞著樹,他抽咽著氣,但似乎周圍的空氣都真空了般,一股要命的窒息感,以排山倒海之勢,席捲而來,口腔裡如同咬碎藥片,令人作嘔的苦澀,漸漸散開,鬱悶的水珠,連串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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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艱難地開口,抹去鼻下滲漏的青水,繼續說道:「我……我有很多錢,找過科學家、靈媒、道士幫忙,我有……腦波共振發射器……還有……很多符咒,可是……都沒有效!她還是要嫁給別人……到底,要怎麼樣……才可以穿過那面牆……我很努力……努力……穿過它……穿不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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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要回歸最原始的方法吧。」羊男低頭,沉重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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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樹,就如同看到當年的自己,如果,那個時候,他能像現在一樣,有如此開闊的思緒,勇敢表態,也許……如花,就不會嫁給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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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冷清的寂靜,羊男想再多說些什麼,但眼前的座位卻空無一物。羊男抓著鋼絲般堅硬的髮絲,左右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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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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