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和夏奇薇雅的談話,因為安妮意外的出現而遭到了中斷,不過,由於獲得了夥伴的鼓勵,在那之後,希洛從下山以來一直壟罩在腦中的迷惘,消散了不少。
隔天他們準備前往唐納村的時候,他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要將那名還在昏睡的女孩,一起帶往唐納村。
向法比安及村長說出這份提議的時候,他並沒有講明這女孩就是「施法者」,只說不希望給剛遭遇雪崩的斯奎爾村再添麻煩,以及想順便送這女孩回故鄉而已。
他原本以為這樣的理由會遭到法比安質疑,但法比安聽完後,卻只拍了拍他的肩膀,並說了一句「我也想聽聽她怎麼說。」就同意了他的做法。
兩天後,受到妥善照顧的女孩,終於醒了。
接到夏奇薇雅託嚕嚕嚕送來的通知,正在唐納村裡打聽藥草失竊案消息的希洛,立刻收拾手邊的紙筆,快步跑回了女孩休養的客房。
門一開,房裡兩名少女談天的歡笑聲,同時傳進了他的耳裡。一個清亮悅耳,一個纖柔清淡,交織在一塊,竟有種無法言喻的舒適感,如和風拂面,似清泉沐身,一瞬間,就將他整個早上四處奔波累積的疲勞一洗而淨。
雖然雙頰還有些凹陷,也還無法下床走動,但相較於兩天前的虛弱無力,此刻,那身材纖瘦的女孩,已能倚靠床頭坐起身子,和雙手撐著臉頰陪在她床邊的夏奇薇雅相談甚歡。
瞧見女孩的氣色明顯好上了不少,希洛也打從心底感到高興。
「希洛來了!」夏奇薇雅站了起來,揮手向他招呼的同時,也讓出了自己的座位。
「希洛大人,早安。」坐在床上的女孩,則輕閉雙眼,上半身微微前傾,對他恭敬地行禮問候。
「別客氣,叫我希洛就好了。夏奇薇雅,妳也繼續坐吧!」他微笑對兩名注視著自己的女孩搖了搖手,隨後將擺在牆角的另一張椅子搬到了床邊。
「這怎麼行呢?希洛大人救了我的命,就是我的恩主。母親大人也總是說,對上位者的禮節,是絕對不能忘的。」
「唉,就說別客氣了……感覺怎麼樣?還有哪裡覺得不舒服或是疲倦嗎?」
「沒有,現在是我這陣子以來感覺最好的時候呢!」女孩一邊笑著回答,一邊拉起袖子、彎起手臂,表現出了很有朝氣的模樣。
「這陣子啊……妳這幾天,都沒什麼吃吧?」
「嗯,是的,我從家裡帶出來的乾糧,好幾天前就吃光了,最近,都只能挖路邊的野草來吃而已。要不是各位大人出手拯救,還有碰到一位好心的老爺爺給了我一碗粥吃,嗚……我現在可能已經餓死在山裡了!」
果然和妳推測的一樣呢!夏奇薇雅。
希洛默默地向身旁聰明的銀髮女孩送上了一個佩服的眼神。
房門,也在這時被再次推開。這回出現在門口的,是臉上長滿雀斑的少年,和負責傳令的小小機甲。
「啊!這位想必就是法比安大人了!大人,早安。」女孩同樣恭敬地行了個禮。
「早,妳看起來精神恢復得不錯。」法比安雖然也和善地打了招呼,但他並沒有和希洛一樣走到女孩的床邊,而是直接雙手抱胸,背靠在了門邊的牆上。
「都是託兩位大人的福,我現在才能坐在這說話呀!唉呀!兩位大人,都吃過早餐了嗎?我這有堅果餅,剛咬了一口而已……」
「妳不是好幾天都沒怎麼吃嗎?留著吧!自己多吃點,才能康復得更快!」希洛搖了搖頭,將女孩從床頭端出來的餐點輕輕推了回去。
即使自己也需要進補,仍毫無保留地將食物分享出來嗎?
這樣會為對方著想的善良女孩,怎麼會是到處亂扔強力法術,沿途襲擊村莊的惡徒呢?
是時候問個清楚了。
希洛向夏奇薇雅和法比安各看了一眼。在收到夥伴們的點頭支持後,他端正姿勢,態度認真地面向充滿謎團的女孩。
「對了,該怎麼稱呼妳呢?」
「大人請叫我帕西吧!母親大人都是這樣叫我的。」女孩輕撫胸口回答。
「就說不要再用尊稱了……所以,帕西,妳是來自法羅王國的威茲雷村,對吧?」
「是的。」女孩點頭。
「妳為什麼要離開村莊,大老遠地跑到諾斯德山上呢?」
「咦?原來我一直繞都走不出去的那座山,就是大名鼎鼎的諾斯德嗎?不、不對呀!諾斯德,不是在王國北境嗎?我出村的時候,明明是往南邊走,打算去馬爾斯的!」女孩慌張地比了比位於她左側的窗戶。
嗯,陽光正從那扇窗照進室內,那是東方。
「原本打算去馬爾斯……是要去看大競技賽嗎?」希洛忍住了自己的吐槽,繼續問道。
「不是的,希洛大人,我是要參加比賽的。」
「咦?」希洛直覺地表示出了自己的訝異,因為他實在很難把眼前這瘦弱的少女,跟印象中擁有強健體魄的競技場戰士聯想在一起。
即使有女武神這樣特殊的例子,甚至其中的佼佼者──艾麗‧穆斯貝爾,身材更是纖細嬌小,但這些受過訓的女戰士,肌肉都還是十分結實的。
「大人別看我這樣,我也是很厲害的呢!」相較之下,「二頭肌」實在沒什麼料的帕西,真的有辦法站上競技場嗎?
「妳是用什麼武器?還是,妳是指揮伊奴戰鬥的?」就在他一臉疑惑時,他身後傳來了法比安的提問。
在克莉絲坦洛希,依靠自身戰力近身搏鬥,並不是唯一的選項。
芯片法術的使用、與伊奴的搭配合作,亦是十分重要的一環。
「我是拿木杖,用裝在杖身上的芯片施法的。伊奴的話,我家裡窮,買不起。」帕西靦腆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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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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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洛與法比安、夏奇薇雅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他知道夥伴們此時也跟他一樣,心裡想的是同一個詞彙。
「不過,帕西,大競技賽,不是五月才開始嗎?現在就過去,不會太早嗎?」他再次提出了疑問。
「喔,因為我想練習法術呀!可是,我想施展的法術威力都很大,我怕打壞村裡的屋子。再加上買了芯片之後,我也沒有錢可以搭車,以及去報名大城市那些有專用場地的集訓團了。所以我就想說,乾脆提早出發,用走的走過去,順便在荒野練習法術。」
「妳還記得施展過哪些法術嗎?」
「唔……太多了。要一個個想起來,希洛大人,這對我來說,有點難啊!」帕西苦笑。
「最近一次用的,是不是比一般火焰彈大上數倍的高階法術『爆焰紅蓮』呢?」夏奇薇雅張開雙手,比出了一顆圓球碩大的模樣。
「對對對!那時我快凍僵了,就施展了這個法術來取暖。薇雅小姐,妳怎麼知道呀?」
「因為我就躲在旁邊偷看呀!」
「咦?真的嗎?我怎麼都沒發現?」
「被發現的話,不就沒法『躲』了嗎?」夏奇薇雅俏皮地吐了吐舌,帕西則愣愣地連連點頭。
「原來如此。有道理,有道理……」
「在那之前,帕西有看到雪崩嗎?」夏奇薇雅繼續追問。
「喔!有!當時我幾乎快被嚇死了!」帕西按住胸口,倒抽了一口氣。
「那雪崩的時候,帕西是不是有施展『雷神號令』跟『百嶽招來』?」
「嗯!因為我想直接把雪崩轟掉跟擋下來,但根本沒用……啊!說到沒用,我想起來了,我出村後第一個用的,是『裂空捲』。」
「嚕嚕……捲?嚕嚕、嚕嚕嚕,吃,嚕嚕、可以?」似乎誤會了這詞彙的意思,嘴饞的小機甲突然從希洛膝前竄出頭,接著就像頭小狗一樣,攀在床緣搖晃腦袋,用渴望的眼神,盯著帕西放在床頭的堅果餅。
「不能吃唷!那是『風』屬性的高階法術,會同時釋放多個威力強大的『龍捲風』,將範圍內所有的東西捲上天空撕成碎片!看到,可得趕快躲開呢!」
夏奇薇雅一邊笑著將她這貪吃的弟弟拉開,一邊暗示性地做出了說明。
希洛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根據他們蒐集來的情報,襲擊威茲雷村的怪風,就是龍捲狀的。
「薇雅小姐說得沒錯,書上是這樣寫的,但……別說龍捲風了,我當時連一點風都吹不起來。唉,我這趟自我修練的第一個法術,就這麼失敗了,所以印象特別深。」帕西頹喪地垂下肩膀。
「咦?法術沒施展出來嗎?」希洛有些訝異,腦海裡一度快要兜起來的拼圖,也跟著碎了一地。
「是啊……不只這第一次練習,我這一路上施展的法術,也幾乎都是失敗的,包括遇到雪崩時想施展的『雷神號令』跟『百嶽招來』。有時候,光是生個火,就要連續用好幾個『爆焰紅蓮』,才點得起一點火星呢!」
「等等──等等,我越聽越不對了,用『爆焰紅蓮』來點火?萬一火燒太大,怎麼辦?」法比安皺著眉頭提出了質疑。
「我會用『激流送葬』把火滅掉。雖然,也是要施展好幾次就是了。」帕西不假思索給出了答覆,還額外送給法比安一個苦笑。
「喔,神啊!『激流送葬』帶來的水量有多少妳知道嗎?」法比安身子微晃,希洛看得出來,他們這位團隊領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不對,問題應該是怎麼會用這招來滅火……那妳還有在其他地方使用過這些高階法術嗎?除了面對雪崩的時候。」
「我記得,我有用過『百嶽招來』去狩獵一隻溜鼠。」
「妳說……妳用幾乎有小山一樣大的巨石,去砸『一隻』溜鼠?」法比安嘴角微微抽搐。
「其實我原本是想用『雷神號令』去電暈牠的,但這些伊絲實在太會跑啦!我好不容易放出一招,都被躲開,根本抓不到,所以……對了!說到雷屬性法術,後來啊,我都是直接用來電樹上不會動的果子喔!唔……雖然打下來之後,通常也都焦哩……」帕西搔了搔臉頰,法比安則開始無力地搖晃腦袋,發出呻吟,並揉起自己的額頭。
「神啊……神啊……」
希洛知道法比安已經快聽不下去了,於是他起身,走過去拍了拍夥伴的肩膀。
法比安卻忽然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一般,反手一把捉住他的手腕,將他朝門口拖去。
「希洛,走!到走廊去!我……我們該討論討論早上打聽到的消息了。另外,夏奇薇雅,也麻煩妳跟我們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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