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悚】夜逃亡 - 第三十夜、法院門前

隨著倪莉接近法院門口，口號也越聽越清楚......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Y0jCSEH2
——「藍克無罪！正義無罪！」

　　在第一天審判當天，也就是星期二那天上午，麗紅姨不到八點就來到病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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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庭的時間是上午九點半，而南門醫院距離台北地方法院並不遠，手機地圖預覽坐公車只要三十分鐘，轎車更是十五分鐘以內就能抵達。因為國道慘案的陰影，倪莉並不打算乘坐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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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壓力讓倪莉遲遲無法準備齊全。她確認了通知書、傳票，卻發現手機、錢包沒帶。想來想去，覺得需要帶紙筆，又翻自己帶來醫院的行李，接著她又發現自己應該要穿套裝，翻出了她想說可能去上班而準備的套裝。在病房門口、病房廁所跟母親病床旁不斷來回，八點鐘、八點半、八點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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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眉啊，法院門口要安檢吶！」麗紅姨看不下去，「我兒子當律師每次都跟我抱怨當事人差點遲到。妳趕快出發了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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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等會兒九點會巡房......」倪莉有點依依不捨。

　　「趕快去！」

　　「可是我媽媽......」

　　「今天審判很重要，快搭車了！」麗紅姨連聲催促，「姨可比妳會照顧妳媽媽，放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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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樣的話，倪莉才不再拖延。

　　她深吸了一口氣，在真正離開病房前輕輕吻了母親的額頭，說：「媽媽，我會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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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病房後，在電梯裡倪莉快速瞄了眼訊息，看到小怡送上溫暖的提醒。

　　「小怡：小莉兒，加油，我們支持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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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莉獲得了些許支持，不再那麼惶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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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藍克案刑事審判的第一天，同時也是倪莉必須作證的日子。她在南門醫院門口攔了定點的計程車，報出「台北地方法院」為目的地後，車上倪莉就發呆著，看着窗外街景的變換，心情有些複雜。這將會是她案發後初次見到藍克——那個窮凶惡極的人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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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頭至此，即便套裝外披了外套，倪莉發現自己的皮膚仍在夏天冒出了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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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樓分屍案」，有的媒體會如此稱呼阿茂被殺分屍的案件，同場案件連藍克的親生父親也被囚禁。「四一七慘案」，是倪莉親身遭遇的瘋狂慘案，還與凶手面對面。但檢方依據藍克住處、過往住處追查，發現藍克為連環殺人犯，故此案為「藍克連環殺人案」之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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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審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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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車上的倪莉有些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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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法庭，要回應柯洛羽的詰問，還得重述事件過程。必須直面藍克，然後面對他白皙而殘酷染血的面龐，想起亮晃晃的刀具與飛濺的血泉。然後倪莉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介於狗兒哀嚎與嬰兒啼哭間的慘叫聲，她也不會忘記自己的耳朵曾經被藍克緊緊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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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院門口不好開進去，我在這裡放妳下來喔。」司機提醒。「一百二十塊喔。」

　　恍惚之間，法院已經到了。

　　倪莉一下車，原本的雞皮疙瘩受到車外的暖風一吹就此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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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第一次來到法院，計程車放她在外圍的人行道下車。法院門口有個弧形車道，許多人似乎也是要上法院而從弧形的空間走去門口，一個警衛站在車道掃視著進出法院的人們。

　　但倪莉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的正前方。

　　法院正門前弧形車道外，還有一個小半圓的區域，像是人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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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群抗議者高舉著布條，拿着擴音器喊著口號，激動喊著四字的口號，聲音相當刺耳。周遭還站了幾個警察，而人群外圍有腳架與記者。

　　抗議？法院門口有抗議？

　　倪莉低頭看了手機，時間顯示九點零五分。時間還沒到但有些趕了。剛才司機下的位置還要再走幾步，倪莉順著人流往弧型車道靠近。本來以為抗議無關緊要，但隨著倪莉接近法院門口，口號也越聽越清楚——

「藍克無罪！」「正義無罪！」「藍克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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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莉手腳發軟，但還是想辦法拉起了口罩。如果被這些人看到會非常不妙。

　　所幸有幾名警力看守，倪莉才稍稍安心。而車道也有個老警衛，眼神如鷹地掃視著來往的路人。要是平時倪莉肯定會對這樣的視線感到不安，但在法院門前，倪莉覺得相當安心。她準備順著人流踏上車道——

　　但在人行道上，倪莉突然聽到一聲「不好意思」。

　　出於禮貌，倪莉向聲音來源擺頭——是個記者。

　　一個女記者手持著兩個麥克風，微微前傾，語氣很誠懇，「小姐，您好，我是台北時報董子晴記者。方便受訪嗎？」

　　台北時報？聽到這個惡名昭彰的媒體，倪莉搖了搖頭。

　　但女記者繼續開口：「今日是藍克案初審，請問您支持重判還是無罪呢？」

　　說是詢問，一個攝影師早就開錄了。

　　「不方便受訪。我趕著進去。」倪莉冷冷地拒絕。台北時報誹謗無辜的人，是藍克造神之路的重要關鍵，倪莉怎會同意呢。拒絕後，倪莉自顧自地越過老警衛身旁向前走。

　　還想追著倪莉跑的記者被老警衛痛罵：「妳們哪一家的？法院門口不能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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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莉如釋重負，不再假裝冰冷。她的個性並非如此，但她生怕自己多說多錯，怕突然被發現......

　　她放心得太早了。

　　不過才過了兩秒鐘，後方的女記者跟攝影師就突破老警衛的阻擋，朝倪莉追來，「妳是蛇蠍女對不對？」

　　那叫聲聽來相當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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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莉心裡想著得趕快進門，卻突然頭有點暈，不敢移動。而緩過來後，女記者已站在倪莉面前，用身軀與麥克風擋住倪莉的去路。

　　女記者董子晴一副見獵心喜的模樣，「妳是倪莉吧？今天初次開庭心情如何？」

　　倪莉口乾舌燥，在口罩內舔了嘴唇，也吞了口水，「認錯人了，不好意思。」

　　說完話的倪莉試圖閃開，但女記者不肯放人，恰好擋在倪莉與門口之間。而倪莉也本來想推開記者，卻看到自己已被攝影機拍攝，不敢輕舉妄動。

　　門口其中一位警衛開口：「媒體記者不要影響動線！不要影響民眾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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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記者不甩警衛，繼續把麥克風放在倪莉的口罩面前，即便倪莉緘口不言。

　　「不是吧？」女記者繼續質疑倪莉。

　　倪莉不敢推開麥克風。只是反覆說，「不好意思，我快遲到了。」

　　突然間，身軀微微前傾的女記者突然把左手湊向倪莉的臉，倪莉下意識向左擺，試圖躲開突然的襲擊，然而女記者沒有打人，只是猛然扯下倪莉的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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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倪莉尖叫了一聲。

　　警衛及時擋住了女記者。但女記者喊了，「妳是蛇蠍女倪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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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關鍵詞，原本像是普通政府機關的法院門口，突然變了調。

　　平淡無奇的抗議現場，開始沸騰了起來。而用腳架定點攝影、採訪的記者們，也像是被血腥味給刺激的鯊魚們。車道的警衛攔都攔不住，記者們如同海嘯般一股腦兒地從車道湧上來。而抗議者們身為藍克粉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有一個穿著黃色衣服的光頭男人原地轉身，直直朝門口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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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那人身先士卒，其他人想學喪屍衝來，但幸好被外圍的警察給攔住了。

　　四個警衛把台北時報的記者攔在外頭，也讓倪莉趕快進去，開始呼叫支援。

　　而進門安檢需要時間。而記者們已經圍到了法院正門口。

　　倪莉跟隨指示，把隨身背包放到籃子上，再把籃子放上安檢機的滾輪。只是記者被攔住，記者們的聲音沒被攔住。倪莉依舊能聽到許多記者叫喊出他們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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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為什麼要欺騙藍克的感情？」「藍克是不是替妳頂罪？」「妳後悔十年前害死妳的前男友柯洛莛嗎？」「倪小姐，快點回答！」「倪小姐，妳小時候是否霸凌妳國小同班的男同學王勝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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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莉不回頭，不回答。

　　但倪莉還是看到安檢機器與兩道感應門一直不斷被後方的白光給照亮。即便倪莉背對著他們，媒體們還是瘋狂拍照。這應當就是閃光燈接連不斷亮起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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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倪小姐，妳不說話是默認妳協助殺人的傳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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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面看起來很多人。

　　過了兩道安全門後應該就安全了吧？

　　倪莉看著左前方有四個警衛從走廊往門口這裡跑，想必可以保護倪莉的安全。

　　但突然間，倪莉感覺後頸一涼，接著她的衣物上傳來冰冷液體的觸感。倪莉萬般驚恐，回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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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者們尖叫而散開，四個警衛依舊牢牢擋住法院門口。但一名身穿明亮黃衣的光頭男被警衛攔住，仍對她咧嘴笑。而倪莉看到光頭男時，這人把手中的瓶子越過警衛，向前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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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倪莉只來得及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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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夜、法院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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