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鴉 - 捉姦-下

在陳青青家的客廳裡，眼眶紅腫的楊曼珠一見到陳青青就要給她跪下。陳青青趕緊上前穩穩扶住她，犀利的眼神粉碎她厚重的面具，驚異的發現她真是傷心欲絕。

陳青青鎮定的說：“曼珠，我們都有是非觀的，有什麼委屈儘管說出來。”

楊曼珠梨花帶雨的向陳青青講述自己的故事。她跟著男人從小縣城來省城討生計，因為沒錢，她生小孩時被扔在手術臺上自生自滅，生下小孩第二天孩子幾乎就要被人販子拐走。她進入服裝廠工作，老闆企圖侵犯她，她打傷老闆，在一監坐牢一年。出獄後實在沒出路，她只好走進天上天自求多福，男人遇到貴人相助做起服裝生意。本以為兩個人有些起色，沒想到他為生意居然在外面，唉。

“陳書記，省城我們高攀不起，但求求放我們一條生路。”說罷，楊曼珠掩面失聲痛哭。

陳青青的內心久久難以平復，她印象中的楊曼珠是那個坊間流傳天上天頭牌的阿珠，然而這個阿珠的過往竟是這麼的坎坷又莫内何。

陳青青想起什麼，語氣平和的問：“你在一監服刑，見到過肖安邦嗎？”

楊曼珠一邊擦拭眼淚一邊點頭：“肖姨，我和她在一個監室。”

陳青青神色黯然，關切的問：“她都好？”

楊曼珠：“肖姨身體都挺好的。她還收我當學生學到刑滿釋放。”

陳青青對肖安邦接收楊曼珠為學生感到無比驚訝，好奇的問：“她怎麼就答應教你了？”

楊曼珠羞澀的低下頭：“她看看我可憐，想讓我出去有點本事闖出條活路。”

陳青青聽完朗聲大笑，笑著笑著，竟當著楊曼珠的面悲從中來，眼眶濕潤。

楊曼珠顯出一副驚慌的樣子：“陳書記。”

陳青青擺擺手：“你怎麼不早說你是肖安邦的學生。我也是呀，能給她當學生的都不是凡夫俗子，只是真苦了你這個小師妹。”

陳青青隨即撥通白慧蘭的號碼：“蕙蘭，我讓楊曼珠回去和你談，你自己要認真反省，把握機會。”

白慧蘭整個人發懵，她跟陳青青從地級市發改委一路進入省城市委，真沒想到這樣的生死關頭陳青青如此鮮明的不撈她一把。

當著那頭的白慧蘭，陳青青憐惜的對楊曼珠說：“你和她談完了跟我說，她一路跟我不容易，但絕不能姑息養奸。”

白慧蘭在那頭絕望到崩潰，一頭栽倒在地昏厥過去。

楊曼珠給陳青青鞠一躬：“陳書記。”

陳青青露出一絲笑容：“私下裡你喊我師姐。”

楊曼珠真誠的對陳青青喊一聲：“師姐。”

陳青青點點頭，不再言語，逕自走進書房，深深地陷入回憶往昔的悲痛中。

楊曼珠回到茶社雅間，見昏迷不醒的白慧蘭，得意地笑笑。她蹲下身子，用力搖晃白蕙蘭的肩膀。

白慧蘭在楊曼珠的搖晃中蘇醒，睜眼看到楊曼珠，顧不得自己還是一絲不掛，趕緊爬起，可憐巴巴的哀求楊曼珠的寬恕。

白慧蘭：“曼珠，這真是誤會。”

楊曼珠歎口氣，挨著白慧蘭坐在地板上。

楊曼珠：“誰介紹你認識李亮亮的？”

白慧蘭：“教育局副局長王文濤。”

楊曼珠：“啊，又是他。”

白慧蘭忽閃忽閃一雙大眼，似乎覺察出王文濤這人的危險來。

楊曼珠：“他是我高中時的校長，在我高一的那年。他把我灌醉。唉。”

楊曼珠眼裡又溢出淚水，她攤開柔嫩的手掌擦拭早已被淚水浸泡麻木的面頰，還是繼續哽咽不止。白慧蘭在一邊聽得靜若寒蟬，真沒想到這個王文濤，同為女人的她不由得打個冷顫。

楊曼珠繼續抹著淚說：“後來我來省城又遇到他，我要拒絕，他威脅說，他有我當年的照片，他還說，他和王漢金平日會互換照片，王漢金死了，照片只有在他手上的一份，我要乖。”

楊曼珠剛說完，白慧蘭瘋了似的揪住楊曼珠的胳膊，楊曼珠顯出驚慌的樣子想推開但沒成功。

白慧蘭聲音幾乎變調成淒厲的尖嘯：“你說什麼？他和王漢金互換照片？”

楊曼珠點點頭，疑惑的看著白慧蘭。白慧蘭仿佛被下咒般神情凝重，虛空的雙眼黯淡無光，突然猶如驚弓之鳥，身子一挺又昏死過去。

一陣清風吹來，白慧蘭愜意的睜開眼，她心醉神迷的接過李亮亮遞過來的紅酒，她滿臉潮紅的提出唇對唇的交杯邀請，李亮亮含住一口紅酒，湊近她的嬌唇，她急不可耐的迎上去，她焦渴的翹舌品嘗到美酒中混合的男性荷爾蒙，她環住他的脖子好被他輕易抱起，她飄飄忽忽的躺進柔軟的床裡聲嘶力竭的尖叫。當一切歸於沉靜，她驚恐地發現那個讓她死去活來的竟是王漢金，王漢金面目猙獰的露出一口尖牙，他捧著一個相機，正對著兩腿張開的她一張接著一張的拍照。

白慧蘭在自己的一聲尖叫中回到現世，自己躺在床上，光溜溜的身子在潔白的被子下趕到些許溫暖。房間裡並沒有什麼王文濤，只有楊曼珠關心的守在她身邊。

白慧蘭一把抓住楊曼珠的手，直截了當的問：“曼珠，你想過要王文濤去死嗎？”

楊曼珠顯出一臉的無奈和哀怨：“小小老百姓也就在夢裡想想，李亮亮的服裝廠還指望他給業務呢。”

白慧蘭脫口而出：“但他必須去死。”

楊曼珠驚慌的嘴唇哆嗦起來，趕緊圓場：“蕙蘭姐，我不怪你了，真的，你別胡思亂想啊。”

陳青青第二天看到白慧蘭正常出現在市政府，懸著的心總算落地。白慧蘭看陳青青沒有立刻對她興師問罪，在寢食難安中煎熬一周，還是主動找個空擋向陳青青當面檢討。

白慧蘭：“陳書記，我反省了一周，現在來當面檢討。”

陳青青語氣平和的問：“工作上犯什麼錯誤嗎？”

白慧蘭低下頭：“不是工作上的錯誤。”

陳青青不動聲色的說：“你腦子轉得快，做事效率高，唉，唯獨的缺點，這也怪我，一路跟著我從發改委到現在太順風順水，你哪裡能深刻領會到高處不勝寒的道理。”

白慧蘭：“陳書記，我申請調到區裡去錘煉自己的思想、意志和能力。”

白慧蘭的申請在陳青青意料之中，她沒顯出任何波瀾。

陳青青：“這樣，你調去通安區，紀萬龍這次對市里的投資規模很大，第一階段定在通安區。但通安區自古以來民風剽悍，開展工作的時候一定注意方式方法。”

白慧蘭抬起頭：“謝謝陳書記。我還有個請求，可否從教育局調王文濤同志配合我接下來的工作？”

陳青青：“為什麼是他？”

白慧蘭：“新一中校區是王文濤提出落在通安區並獲得通過的，正好配套這次的投資，我看他對園區開發很有預見性。”

陳青青點點頭，不經意的敲打白慧蘭：“你和他都要注意分寸。”

白慧蘭臊得滿臉通紅，心虛的碰到陳青青銳利的目光，趕緊立正明確表態，一定端正思想，在通安區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陳青青和白慧蘭稍作休息，一起來到市政府一樓大廳迎接紀萬龍的授權代表紀修。

對照會議室裡的大螢幕，紀修介紹紀萬龍的萬龍集團在省城的地產投資計畫。計畫在通安區建設的新一中校區附近，萬龍集團投資建設一完整商圈和配套住宅專案。住宅項目由曼華實業負責開發，其中，新一中建設用地的征地拆遷和補償由通安區政府負責完成，校區和住宅建設由曼華實業自籌資金負責竣工，曼華實業通過整體專案盈利覆蓋校區建設成本。為將新一中打造成全省的創新合作教育的示範，萬龍集團計畫在學校高中部投資設立國際班，自費負責聘請和組織外教，學校的優秀學生有資格被推薦去美國的常春藤大學讀本科。

基於專案方案事先經白慧蘭的協調在各相關部門溝通並達成默契，陳青青對該方案沒有表達任何反對意見。

紀修從市政府出來，向紀萬龍簡明扼要的彙報會議結果。他隨後前往領事館街88號，在那裡上上下下就是沒見到楊曼珠，接連給她打去好幾個電話也不接。兜兜轉轉到晚上，他壯著膽子直接聯繫馬明川。

馬明川接聽電話，紀修沒顧得上客套，直接問：“楊曼珠聯繫不上。你知道她人在哪？”

馬明川意味深長的說：“很晚，有事白天再找她。”

紀修本想緊追不放，馬明川卻把電話掛了。

此時此刻，楊曼珠正滿腹心事的依偎在馬明川身邊。

馬明川：“那小子對你很迷戀。”

楊曼珠打個慵懶的哈欠：“這樣的公子哥，天上天一抓一大把。”

馬明川挑逗的親吻楊曼珠的耳垂，在她耳邊輕聲說：“他是來真的。”

楊曼珠被若有若無的瘙癢挑弄的面頰緋紅，嬌嗔道：“那怎麼辦？”

馬明川詭譎的放聲大笑，笑的楊曼珠毛骨悚然。

馬明川：“我死後，你和他就成了。”

楊曼珠驚恐地趕緊捂上馬明川的嘴：“不許你胡說。”

楊曼珠在淩晨回到房子裡，徑直走進書房，向沙華髮出第九份電子郵件。

沙華，我總算被陳青青接納，有資格登堂入室了。

我卻開始後悔，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只想簡單的能在你身邊，像那天下午，在夕陽下與你十指緊扣。

願你一切安好。

你忙呀，無需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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