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旁無所事事的夏特停留在一張照片前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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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希澄發覺異樣,輕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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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指著照片上的一個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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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是誰?」夏特的語氣中帶著些許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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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希澄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回過頭看向那張照片。在我和希澄之間,站著一位少女,她的雙手抱著一本筆記,神情冷漠,看上去比我們年輕許多,卻與我們穿著相同的實驗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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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莉莉絲·諾貝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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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特挑了挑眉,明顯沒聽過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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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嘆了一口氣,解釋道:「她是我們的大學教授,也是國際知名的植物學者……雖然外表看起來像個少女,但她的實際年齡早已超過五十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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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的?」夏特皺起眉,盯著照片上的莉莉絲,顯然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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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傳奇人物,」希澄淡淡地補充,「雖然她的研究領域主要是藥物學,但她對植物學的理解,比我們任何人都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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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附和:「要不是她,我們可能不會走上植物學者這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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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視線落在照片上,我的腦海裡開始浮現當年與莉莉絲初次見面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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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某間大學實驗教室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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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時間到達上課時刻時,教室內卻沒有任何教授的身影,只有學生們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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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呢?怎麼還沒出現?」希澄低聲問道,目光掃視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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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聳了聳肩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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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當我們討論之際,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響起,教室的門被推開,一位身穿潔白實驗袍的嬌小少女走了進來。她懷抱著幾本厚重的書籍,金色的髮絲在光線下閃爍微光,碧色的雙瞳冷淡地掃視了一圈,彷彿對在場所有人的存在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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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但卻沒有人開口。因為她的外表實在太過年輕,看起來就像是個國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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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是我們的教授?」有人低聲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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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不是,說不定是附近國中的學生跑錯了學校。」我低聲調侃了一句,希澄用手肘輕輕撞了我一下,示意我不要亂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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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歎了口氣,然後毫不猶豫地走上講台。然而,由於身高的關係,她只能勉強露出半張臉。似乎察覺到了這個問題,她隨手將講桌上的幾本厚重的植物學典籍推倒,然後毫不猶豫地踩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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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安靜。」她冷淡地說,眼神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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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內的氣氛瞬間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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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莉莉絲·諾貝,你們這學期的教授。」她不帶任何情緒地開口,語氣冷淡,彷彿宣讀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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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班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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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秒鐘,終於有人低聲說道:「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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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絲完全無視了這些疑問,她翻開手中的資料,開始用冷靜的語氣講解:「藥用植物並不只是你們想像中的『有益』或『無害』,許多植物的毒性與藥效僅是一線之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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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目光掃視著教室內的學生,最後停留在我和希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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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她語氣冷淡,目光銳利,「如果想真正理解植物與生物的關係,就必須徹底拋棄對這門學科的所有舊有觀念,從零開始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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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堂課,從一開始就顛覆了所有人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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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位少女——不,這位教授,也從那一天開始,改變了我和希澄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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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絲的話語在教室內迴盪,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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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與我們印象中的教授形象完全不同——沒有溫和的引導,沒有理論性的鋪陳,而是直接向我們拋出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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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她啪地一聲闔上手中的書本,目光掃視全場,「誰能告訴我,世界上最毒的植物是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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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面面相覷,沒有人敢率先回答。這個問題並不難,卻像是一個陷阱,任何輕率的回答都可能被她毫不留情地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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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沉默後,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蓖麻(Ricinus commun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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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絲微微抬眼,卻沒有給出任何評價。她看向另一邊:「還有其他答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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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毒木(Antiaris toxicaria)?」另一位學生試探性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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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嗎?」她繼續問,目光冷淡,彷彿不滿意任何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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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番石榴 (Hippomane mancinella)?」希澄的聲音在寂靜的教室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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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絲終於有了反應,她微微點了點頭,但沒有直接表示認同,而是冷冷地說:「你們的答案或許在書本上是正確的,但現實世界並不是這樣運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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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下講台,來到教室中央,雙手抱胸,語氣平靜而犀利:「毒性不只是化學成分的問題,還涉及環境、生物交互作用,甚至是人類對它的利用方式。一種植物的危險程度,取決於它對環境與生命體的影響,而不是書本上的數值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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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讓我們所有人一時語塞,這不是一般教授會說的話,她的語言裡透著一種現實的殘酷,而非單純的學術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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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個例子。」她轉身走回講台,隨手在黑板上寫下了一個植物的名字,筆劃利落:「水毒芹(Cicuta macula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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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認識這種植物,這是北美最致命的野生毒草之一,誤食後會導致嚴重的神經毒性發作,最終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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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毒性來自於何處?」莉莉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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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芹毒素。」希澄迅速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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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它的致死劑量是多少?」她接著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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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沒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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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問題所在。」莉莉絲冷冷地說,「你們以為自己了解植物,卻連最基本的知識都不完整。書本上會告訴你致死劑量的範圍,但實際上,這取決於個體的體質、環境因素,甚至植物本身的生長狀況。在現實世界裡,沒有固定的『安全界線』,有時候,碰觸一片葉子,就足以殺死一個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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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內一片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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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才意識到,她所說的「摒棄舊有觀念」,並不是讓我們去學習新的知識,而是要我們拋棄對「已知知識」的盲目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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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堂課,徹底顛覆了我們對植物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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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天開始,莉莉絲的課程變成了一場場衝擊我們學術認知的試煉。她的教學風格極端而嚴苛,從不給予學生輕易的肯定,而是用無情的問題不斷迫使我們深入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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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告訴我們答案,而是要我們自己找出真相。她不會給予溫和的指導,而是用嚴苛的標準強迫我們挑戰自己的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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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在一次課堂實驗中,她要求我們提取一種常見藥草的有效成分。然而,她沒有給出任何具體的指導,甚至沒有提供常規的試劑,僅僅讓我們自行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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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反覆試驗、失敗、重來。當我們終於完成實驗,將結果呈交給她時,她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還算勉強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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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我們憤怒又無奈,但也促使我們更加努力。因為在她的課堂上,沒有「差不多」這回事,只有「正確」與「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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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識不是死的,它會變動。」她曾經說過這句話,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可違逆的權威。「如果你們無法適應變動,那麼就不配站在這個領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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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標準極高,對我們來說,這既是一場煎熬,也是一次蛻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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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現實,我盯著照片中的莉莉絲,回憶起這些往事,不禁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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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的老師,真的是個怪物啊。」夏特的聲音打破沉默,他盯著照片看了許久,語氣裡透著一絲敬畏與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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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確是。」希澄微微一笑,目光透著複雜的情緒,「但正因為這樣,我們才會成為現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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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特聳了聳肩,歎了口氣:「既然她對植物的研究如此深入,那她說不定也會知道艾波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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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讓我們都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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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世界上有任何人能夠理解那朵藍色詛咒的真正本質,那個人——或許就是莉莉絲·諾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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