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星期五,剛下班的幾位大仙累垮了,不打算跟我們消耗生命,就躲在我的尾房看Youtube學打Poker。其實我也有理由不去,例如前日才操練完大腿未回復好、早幾日露營燙傷的手腕還在流血、沒有大仙就沒有癮⋯⋯甚麼都好,橫豎這是最後一次環島單車,且行且珍惜。我穿上尼龍T-shirt,黑色貼身褲,FILA索繩袋。一走出走廊,東北佬就問我男人老狗穿甚麼貼身褲。misogynist。我只是剛好沒有運動短褲罷了,不過他嘲我幾遍,我還是不爭氣地回頭走進小貓的房間,借了條波褲直接穿上。Misogynist!飛𨋢下去,拍過樓相,終於可以起行。
不知道是記憶力退化,抑或是這一年來實在太多事情發生,環島三遍的我也記不着路徑,沿途我似是頭一回的樣子東張西望,風景實着新鮮。一徑踏上蒲扶林道,前天才操練完的四頭肌隱隱作痛,我調整車檔至最輕,格嚓格嚓,腳底猶如踏空,車子頓時慢了下來,路還長着,慢慢來,比較快,眼見前頭兩人歪歪斜斜地扭動身體,漸漸拉遠,我一督後方,竟不見人影。我不禁詫異,就鬆開右手,左手往風褸的內格摸索着電話的音鍵,大力一扣,JBL的歌聲掩抹去公路上的寂靜。
專心看車外遠境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ArFWKVGlr
嘈雜人群極知多 惹塵埃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qfTjbvJ2fI
我卻走失 遍尋腳印 欠命中指引
越過兩重燈,我們仨停在油站的大光燈下稍候後頭的人馬。穿着印有JISOO的迷彩球身的阿水率先到達,他呆頭呆腦的樣子配上這身裝束甚是滑稽。他摘下耳機,一徑走進油站的便利店,我也渴了,隨後跟上。一個頂着紅色cap帽的南亞裔坐在櫃枱前滑手機,聞得我們一身臭汗便抬起頭端詳我們,眺望外頭的單車隊,又跟我兩眼對視。他的眼神十分凌厲,我怯退地避視,付錢,他突然一腔慵懶地問:「單車要幾錢?」「租的。」我答。他又問一遍價錢,深邃的雙眼似是只會傳出回音的無底洞,我低聲答道:「不是我交收,我也不清楚。」然後櫃枱的老頭子也來搭話幾句,哪間店啊、灣仔那間嘛、M記就是灣仔嘛⋯⋯説了幾遍,我一律不知,聳聳肩,便轉頭離開了——後來我一督車身的貼紙,原來是大圍的店,要價一百八十。唉,哪一間店跟志在參與的我有何干?大圍呀!我怎料想到呢!唉,知道又如何?下年又不要我去租辦嗎?不關我事!
在便利店外頭等待半晌,晚風越吹凜冽,仍然不見影蹤,後頭的人馬發來短訊,原來有車甩鏈了。我回頭跑落斜坡,未幾,就見一群人圍住兩輪子。定晴一看,他們竟然把整架鐵車翻倒過來,一人徒手拉扯出沾滿黑油的鏈條,單車咔嚓咔嚓吃痛地叫停,我看得忍俊不禁:「翻回來,翻回來。」然後命人托起座椅,一邊攪動着腳踏,一邊上下調動指撥,鏈條重新駁上飛輪,東北佬上車踏了兩下,鏈條又洩氣地垂吊下來,我重施故技,鏈條仍然沒有起色。「壞了壞了。」東北佬説:「算,我推車回去轉過一輛罷。」餘人説剛才有三輛鐵馬同時壞掉,定是這一批車有問題;算我在內前面四輛車都沒事,再計我三年來腳下從沒有甩縺的事,多半,是人的問題,再怪罪於車,也是人的問題。「車停下來時不要亂轉波,好易甩縺。」我回頭跑上山,鐵馬笨拙地起動,兩撥人車終於在油站集合了。剛到站的去了便利店買飲料,再等了一會,東北佬叫我們先行,我們待到十二時半,實在等不及了,車隊只好冉冉起動。
「巴士站再見!」阿水揹上Gregory,戴上耳機,逢一聲就走了。我重新連接上JBL,心有點燥動,就打開Canto Rap的歌單,按下Shuffle,Wolfe的詞立時盪氣迴腸。
18 定 22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IBd9Wu6Im
幾 好既關係點都會有瑕疵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k2gWDwR1u
我唔得閒唔係膽小都唔係怕事 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5iiMawrB4
有更重要既野要做 ahey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RKgtzC6o5
我唔係老臨 唔該搵返霞姨
上斜之後一定是落斜。這句廢話不知道是誰説的,廢得來又十分有道理且正面,就沒有人會反過來説:落斜之後一定是上斜,這也太令人洩氣了。下坡落到瑪麗,薄扶林道的未段幾乎是毫無記憶點的在我腦中飛過。在我直衝下去香港仔之際,坑坑窪窪的顛簸震破我了虎口,猶如惡毒的降頭,我左手壓住後軚的煞掣,雙眼要牢牢盯實地面,一個快車過凹窪就可能失控飛出去了,我沒有護膝甚麼的,只有一個脆弱的頭罩。若是跳飛出去一定摔到粉身碎骨,上年這段下斜白無常斷手入院,阿強的後轆煞掣失靈,煞着下斜幸然無事,但這段長命斜命債累累,我可要屏息謹慎。腎上腺素拍打着我全身,灰黑色的瀝青猶如幻影般在我腳下掠過,滑過頭罩的風聲鋒利各開我的已故,臉上所有的血脈都躲到深處,寒風刺骨,我的眼睛朦朦朧朧恍似結有一層薄霜,「慢駛」兩字從遠處襲來,眼皮猶如雨刷抹去白茫茫的冷風,定睛一看,原來已經來到斜坡盡頭,前面有三人停定了單車等燈,我本來人車慢煞,怎料,紅燈抬頭變綠,我立馬大腳一踏,車子又上了發條如箭衝過三人。安全駛過鬼門關,車子還帶着下坡的衝勁,我索性調平車波,悠悠揚揚地架着腿不動任由輪子滾動,突然,前頭的海傍道行人天橋噴灑着水霧,我心裏納罕:「難道爆水渠麼?」我頓時聳肩側避,兩腳快踭,才相安無事。
我先到達巴士站,司馬汗和高佬接踵而至。未幾,阿水用肩膀抹着臉,停下來,大罵:「天橋的洗地水一下子噴在臉上,他媽的!」眾人大笑起來,阿水大罵幾聲,往後方的便利店走去。走到裏頭,我跟阿水説,這次的環島應該是我最後一次了。阿水也說是,想到第日朝九晚五,回來還要通宵踩單車,倒不如待在家裡好好睡一覺呢!幾位大仙上班後還回來打躉,已經十分給面子了。「今次好像各有各踩的樣子。」我感歎道,阿水點點頭:「我當自己來享受的,也不想爬頭甚麼,留在最後吹吹風多好。」也是、也是。我躊躇了一會買些甚麼,剛才買的水動樂尚有大半枝,還是買點吃的。我掃視過冰櫃裏的食物,全都要叮熱,我可沒有那麼大口癮,遂走到乾糧處,選了兩個十一蚊的朱古力蛋糕,也十分化算。經過零食一欄,見到一句真空的鵪鶉蛋,那個包裝是極不討蛋的大陸樣式,我翻去後面的營養成分,沒有人造色素,只有一樣調味劑,看來還是可以放入口,我心㤔,便自欺欺人地將它收入懷裏。付過錢,外頭還是只有三人,電話也沒有意外通知,我可沒有耐性了。過了許久,東北佬猶如坦克車一樣緩緩地駛進來,大家有點詫異,竟然是他先到了。再過一會,餘人趕到,他們臉上已見疲態,我打笑地説:「好!起行。」他們一徑跑入便利店,當JBL再響起,已經過了大半小時。
你要陪住我 你要陪住我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QHOWor0eC
你要陪住我 我怕我有病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cABnxigHA
望著支探熱針 燒得這麼滾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TMyDqoHrG
卻欠缺你為我擔心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pAkB3Y7uv
很少人知道 很多人有心將愛侶當成至親
大隊拂去,我施施然地戴上頭盔,輪子冉冉轉動。港島南在我心裏是一團模糊的界線,除了每年十月未都會重訪的淺水灣是獨立存在的一片黑沙,黃竹抗、海洋公園、赤柱都是不存在的,這些零零散散的地名在我心中只是過客。我一直不善記人的名字,更何況是地名呢?匆忙之中,許多事情都沒有靜心留意到。例如,海洋公園原來是在淺水灣之前;淺水灣跟赤柱是這麼近。這段路沒甚麼特別,偶有上斜,大致平坦。一點零三分,我拍下香港仔運動場;一點二十五分,我在淺水灣的保華大廈停下;一點五十四分,我拍下赤蘭道的巴士牌。大潭道是一道心曠神怡的跑道,我不停在七波和一波之間轉換,四頭肌繃緊了又放鬆,放鬆了又繃緊,一段上落之後,終於來到大潭篤水塘。我停頓半刻,人馬已到,便開始一年一度的打卡環節。首先是樓相,我們沒有攬頭攬頸,一字排開咔嚓一張。相片裏,各人的站姿都正經、滿有自信的,惟獨淫丘緊依着阿水,站得零舍彆扭,非常油膩。然後是同年相,由最老一屆起,也只有我和司馬汗,下屆是阿水和東北佬——我念念不忘地喊着逍遙法外的螺絲回來合照,當然,他還忙着打炮。之後是孖寶,我那時才發覺蛤蟆仔在前一個站中道崩殂,已經回宿舍了,三位freshman和蘇導師包尾到達。朱先生下個星期便遠赴英國交流,算是走前的遺照。我想他回來時,這裏已經物是人非。
「之後就是一徑上斜,四五首歌的時間吧。」我説。我打開Spotify,排放了一大堆陳奕迅,拔腳就踭。第一首是時代曲。
就散席了 人客深知箇中奧妙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Jw8bHr5sQ
將講到一半話題完掉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uD5t1TsOt
若註定這樣 故事尾聲方進場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0B9Qx1DyR
別人話遲極了 願時代仍為我留了座
其實這段長命斜並沒有那麼可怕。一來我已經踏過三遍了,心理上已經克服過當中的辛酸和煎熬,二來我是要來享受的,不是競賽或是怎麼。我好記得第一次上這段長命斜,我實在想半途而廢,還要死頂,一邊咒罵着中學時耿耿於懷的人和事,一邊踏着三波上行。如今我都忘記了中學的瑣事了,也忘記了那時上斜的悲憤,我腳下踏着一號波檔,輕鬆卻賣力地唱着《反高潮》。是啊,時間的確會把以前的恨意化淡,但放下了舊恨,會結下新仇。新愁舊恨就似左右腳互相輪替着,我一直爬高,高處不勝寒,只能故作輕鬆地前進。突然,前頭的阿水等了下來,説:「算了,我放棄!」我鼓勵他説:「聽完這首歌才推車吧!」他卻已經下車了。我加速超越阿水,遠處還有人,看了許久,原來是蘇導師,他越踏越慢,我平步而上,不久後也越過他了,前無人蹤。我眺覽山頭一根一根䜿立的燈杆,他們掛在遠遠的斜角,似要爬上月光的樣子,高聳的燈火拉出我的怯懦,我低下頭,舒了一口氣,輪子平穩地走着。還有甚麼回憶可以擠出一些怨恨和動力呢?我太過負面,這算是對自己的厭惡了。輪子在轉,安多酚清去我的黑影。
冷身熬出了熱,終於來到頂峰的回旋處。司馬汗和高佬已經到站,高佬是第一次環島,顯得特別興奮,我泊停車子,他特地跟我碰拳鼓勵,説他只是用了三首歌的時間便登頂了,我也差無幾。許久,阿水到站,之後是東北佬,往年東北佬都會中途推車,今次可能吃了鹿茸牛鞭,居然名列前茅。朱先生是最後一位到達。小休半刻,我一下子啪了幾粒鵪鶉蛋,水動樂沖去咸味,讀錶,凌晨三點多。我精力尚好,一個翻身上車,車頭定在分叉路口的中間,人馬沒意起動,高佬也迫不及待地騎上了車,問我:「是往左還是往右?」我半帶戲謔地説:「往左!」他瞇起腰果眼,道:「不要耍我了,往左?」「幹,是往左啦。」「你先行!」「沒有耍你,是往左!」「你先行。」其實我也不知道方向,以為是往右,所以老點他向左,阿水在一旁插嘴:「沒有耍你啦!是向左!」阿水的樣子不像戲言,我突感詫異地反問:「真是向左?」阿水大笑:「你來了這麼多次不知道麼?」我聳聳肩,高佬頓時笑罵一聲,翻上車,奔上山,大隊冉冉跟上。我不記得原來還有一段上斜,四頭肌一起動就覺得乏力無比,斜坡似乎比剛才的還要斜,我轉去一波,輕舟迎風而上,見到U-turn的下盤,黑白相間的提示牌越來越近,我忍不住大喊:「終於到了!」
This fire is out of control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GM4JQ9YVP
I'm gonna burn this city, burn this city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1TcvpIsb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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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 gonna burn this city, burn this city
《This fffire》迎風狂怒,我高聲大叫,歌聲風聲車輪聲猶如火龍下凡不停加速,不再抖動的四頭肌,繃緊高潮的血脈,一瞬即逝的映像,一切,亢奮,揚翔。身胸下壓,人車溶為一體,似是子彈破風劃過山脈,刹出一道流線形的氣流。
清靜是一種幸福。平坦的瀝清地不有掀起一絲波潤。我的影子背上裝有噴射器,飛簷走壁,超脱肉身,在空無之中飛逝,我為它的自由而笑,心裏卻不是滋味。它從遠方隱約地出現,在草叢裏觀望着乾癟的我竭力爬上山,然後回到我身,又再分離,出現,歸一。我坐在一枚高速發射的子彈,輪迴般看着影子不斷分脱,它似是帶走了心底的悲痛,卻又似是在我的皮膚裏竊走我的朝氣,我的精神,我的冀望。我以垂直往死的激情而活,萬一這一刻我摔到粉身碎骨,我會不會有遺憾?我第一時間想起我未完成華富邨的設計,還未贏取紅旗,還未去澳洲過人世⋯⋯這些計劃在死面前顯得多麼渺小,卻在生時顯得多麼焦灼。我不想為日子離我而去傷心悲秋,但情感越是抑壓越是強烈。我的身子彷似倒塌在煽情的風裏,日子乍長乍短,很快我就不會再想「日子」而是「剩下的日子」,日子可以跟誰借?年輕似是那一張跣手攝不出卡套的學生證,隔着一塊玻璃,把我的所有瑣在工作室的門後面。青春好比穿着校服的法式濕吻,脱光以後,所有曖昧遐想都不再鮮艷,只是一沱腥臭的蒼白。時間盡頭是一成不變的平路,或者平路上風景更是享受,但我嫌不夠盡興,沒有激情和血性,正如莫大的歡娛會伴隨莫大的失落,我不知道為什麼要為着進步而感到煩惱。很多東西都想不到,很多東西都需要無盡的空白來脫離歡娛後的罪咎。吾往矣,回頭望上斜路又更艱難。
到了綠色的十字路口,眾人稍息等候。高佬説衝下斜確實好爽,卻沒有想過這麼短,我點了點頭:上了二十分鐘,五分鐘便燒盡。更可怕的是,四年來累積的俯衝也只有二十分鐘,只是二百一十萬分鐘裏一眨眼之事。齊人,影幾張snap,我的歌單灌入新曲,老王樂團,再上車。
我花了二十二年的時間才找到了解決的方法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dyQD9v4Q5
卻發現孤獨已在我心裡生根發芽
而所有的夢想都有終點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csPbcAQLP
而理想絕不會輕易改變
順暢的斜道下是一道更為陡峭不平的下坡,瀝青混凝土鋪得不均,我要緊扣着後軚的煞掣,心驚肉跳,戰戰兢兢地滾進谷底。到了山腳,眼界頓然豁然開朗,快馬加鞭,馳騁大路,老王聲如洪鐘響直半街,穿過筲箕灣站、西灣河站、太古站、鰂魚涌站,它們似是一團模糊的印章,複製貼上蜿蜒的馬路,再配上沒有特色的落地玻璃行人天橋,我沒留多眼。省力的平路高該按下快進,七波車檔,一踏十里不斷衝刺,街燈和大廈後倒腦後,再快的車也沒有掀起一絲熱血沸騰的風,疲憊慢慢地纏上兩腳。我滑過銅鑼灣,我想起這裏白日時旺着,夜幕下卻如死城,灣仔、上環、中環、西營盤,街景化上遺妝,仍在運作的交通燈指揮着空白,所有橘色街燈都滲着一抹遲暮的靈光,吹起殮房般滲人的冷風。白日的朝氣是一幀定格,夜裏它似在低聲哽咽,它或會再綻笑,但當我離開那一格畫面之後,它的輝煌已與我無關。港島山坡的黑影從上壓下來,打出一副陰陽臉,我抛下身後所有人,形單影隻在大街上竄逃,越近「嚐囍」,我越是疲頓。到站,我兩腳發軟,乏力地把單車泊好,「煙神」將我安置在店內最尾的大枱。
半刻,人馬就到了。我又走了出店,把單車泊近牆,騰出半道行人路,走回店內。大仙來遲,填上了半邊桌。阿水、朱先生和東北佬下個學期都不住宿,桌上剩有幾個死剩種。對他們來説,日子還長,大家還未説到暑假還有誰住的。三千多銀呢,我還真要想一想。食物來到,填滿圓桌,一下子就清掉,再加單,又清掉了。來去三巡,第一層的碗碟顯得多餘佔位,我招了招手:收碟吖。
最近煙神話老闆唔俾學生免茶,我亦都唔諗住住summer。
在你還沒閉眼的時候太陽就出來了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61oX9xgrr
再等一下就天亮了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95DHCQRzd
在你還沒閉眼的時候事情就發生了
天亮了,時間不早。紅的盤旋而上,我倒卧在趕人起床的薄扶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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