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鳥與吻 - 19、舞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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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19、舞

吳墨

Aug 28, 2024

89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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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電影哭著說不回家的魏彩琴，站在門邊遙遙目送說下次再見言姐離開後，又在外頭多站了一會，才輕手輕腳的回到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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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芩小朋友，不准深夜逃家啊！下次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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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開燈的客廳，沒人坐的沙發，只有幾件散落在地上的玩具，才依稀可以看出生活的軌跡。

街燈透過毛玻璃灑進客廳白色的磁磚，打在窗上的滂沱大雨，使得粼粼冷白的燈光更像一片灑落漆黑海面的月光。

魏彩芩脫了矮根涼鞋，赤足墊起腳尖往前一踏，躍入水中逐光踏影，一個人在沒開燈的客廳，隨著無聲的旋律獨舞了起來。

荷葉綠的青裙每一次旋轉飛散成美麗的圓形，既像逐青波的水草又像悠遊的水母。

一雙在毛玻璃前舞動纖纖玉臂，時而將自己砰然的心緊收於胸前，時而舒展呈翱翔的翅。

這段美麗無聲的獨舞，在一聲霹靂而下的響雷嘎然而止。

翻飛舞著的雀鳥，如同斷線的木偶頹然的倒在冷涼的地磚上。

「下次……」

一雙親吻過伴侶以外的人的唇貼著海面，將不該被聽見的祕密說進了深海中。

*

她一定是在沙發上睡著了，因為當魏彩芩起來時，對上的是兩雙與自己平行的視線。

「均？茹？」魏彩芩從沙發上艱難的爬起來，昨天一整晚的睡姿不良造成的痠痛茹惡虎般撲來。「啊，我的腰好痠啊！」

「爸爸去上班，上班前要我們叫妳起床帶我們去上課，但是……」雙胞胎女兒，對視了一下之後異口同聲的說。「我們不想上課，嘻嘻嘻。」

女孩們如一串串美麗精巧的鈴般的笑聲，在貧瘠的家裡，開出了一朵朵美麗的雛菊。

畫面浮現的當下，魏彩芩開始構思新的插畫，這種時候現實就會像是褪色的照片一般飄得好遠。

貧瘠的土地……

「歐石南！」

魏彩芩在沙發上喊了一聲，一雙原本跑去躲起來的小姊妹，又光著腳搭搭搭的跑了回來。

「嗯？媽媽說什麼？」

「歐石頭？」

「是歐石南啦！過來吃早餐了，吃完去上課啦。」

魏彩芩從沙發上坐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絲毫沒有在早上九點看到孩子沒去上學的緊張感，身上仍是昨日的夏日套裝。

她赤著腳慢慢地晃到了廚房的冰箱，拿出鮮奶以及大賣場買的貝果，簡單的布置了一下兩個孩子的早餐，接著又打開廚房上層的櫥櫃，拿出應該要配鮮奶的玉米片直接啃著，剛睡醒的眼神還有些渙散。

魏彩芩專注又有效率的人格特質，只有在繪畫時會出現，其餘的日常她總像是包了一層厚被子在身上一般，隨時抱著被子躺下來或是躲起來都無所謂。

與生活脫節、漫不經心、太過孩子氣。

這些是魏彩芩從丈夫耳裡聽來關於她的評價，雖然不惡毒，但這不冷不熱的評價，比起惡毒的言語更讓她無所適從。

因此她索性裹上了棉被，繼續過著與現實脫節的生活。

「什麼是歐石南？」大女兒坐上座位拿起貝果啃了一大口。

「歐石南是一種開在貧瘠土壤上的美麗花朵喔。」

「什麼是貧瘠？」二女兒端起玻璃杯中的鮮奶仰頭灌下，讓自己多了一道白鬍子。「很窮嗎？」

魏彩芩放下玉米片，起身下把抱住兩個似懂非懂的女兒，用力地吸了一口她們帶著薰衣草氣味的蓬鬆褐髮。

「不窮！快點吃一吃，我要快點帶你們去上課！不然老師和爸爸都會罵我的。」

這就是魏彩芩時而放晴時而陰雨，好像不存在卻又確實存在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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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兩個孩子送去學校時又回到家時，已經十點多了。

然而流逝的時間之於魏彩芩並太沒有特殊的意義，她的生活區分成有人和沒人兩塊，有人的時間通常都是五點到九點之間小孩回來的時間。

推開家門後，迎接她的依舊是無人的客廳，但比起前一晚的冷清，多了有陽光與早餐的氣味。

簡單的沖洗過後，僅穿著一件寬鬆棉T的魏彩芩輕哼著歌，隨意綁起一頭蓬亂的長髮，盤腿坐在客廳的小茶几前，拿起放在桌上的圖鑑認真的看了起來。

今天早上想起了言姐說過的歐石南後，魏彩芩便將這本放在書架深處的植物圖鑑挖出來。

歐石南的顏色很多，品種之間也各有差異，相同的點是他們幾乎都生長在嚴苛的環境之中，由於耐寒的關係，在冰川荒原等也可以見到歐石南的身影，是許多荒的的主要植被。

獨自在荒野綻放的孤獨花卉，有著「山中薄霧」的美麗名稱，其花語為……

「孤獨。」

魏彩芩在嘴裡細細品味這兩個字帶來的重量後，拿起水彩筆沾了沾調色盤上，屬於荒原與大地的區塊，卻在準備落筆的一瞬收住了筆勢，可飽浸顏料的筆尖仍將白紙的正中央，薰染出一點如咖啡漬的污痕。

「哎呀，糟糕。」魏彩芩懊惱的看著被染污的白紙。「如果電繪是不是就可以按返回鍵讓它變回一張白紙。」

雖然這不是她第一次考慮用電繪板，但最後還是選擇手繪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為她很喜歡拿畫筆沾著顏料塗抹的感覺。

每當這種身心都沉浸在創作時，陽光照進客廳的角度，會在垂眼與抬眼的一瞬變得不同。

她去查過，網路上說這種狀況稱作「心流」，因為十分專注在某件事情上，而沒有察覺時間流逝。

有時候，她確實畫著畫著會忘記去接孩子，直到學校打來她才驚覺已經這麼晚了。

魏彩芩看著那枚褐色汙點，抬手準備將畫冊往後翻時，一陣微風拂來，吹開了客廳淡藍色的布料窗簾，溢入的陽光恰巧灑在被汙損上白紙上，魏彩芩先是愣了一下，接著立刻將水彩筆重新沾上顏料，筆勢如行雲流水流般在紙上開展。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終於放下筆時，才注意到被自己丟在沙發上的手機，提示燈正在不停的閃爍。

魏彩芩連忙放下筆，撲了過去。

工作時，她習慣將手機切成勿擾模式，但自從言姐說了下次約之後，魏彩芩雖然仍會在工作時維持原先的全面靜音模式，但卻獨獨只開了言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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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早安，小芩，今天中午來我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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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訊息的當下，魏彩芩慌亂的意識到，再過半小時就是言姐的午休時段了。

她抓起手機就要衝出門，所幸及時想起自己還未更衣連忙又衝了回來。

魏彩芩飛奔衝入主臥打開衣櫃，試圖找出一件適合的穿搭。

但這麼短的時間想要打理成好看的樣子，根本就不夠。

這幾次去見言姐已經穿光了她所有好看的套裝，而她已經好久沒有花心思在穿著上頭了，畢竟以她的工作性質和個性，鮮少有機會光鮮亮麗的外出語誰吃頓飯，或是喝喝下午茶。

衣櫃裡僅有的那幾件，也都是年輕時買的。

「怎麼辦啊？」

魏彩芩焦急的在衣櫃裡翻找，就在這時，她突然眼睛一亮，從衣櫃深處拉出了好久以前買下但一直沒有機會穿上的衣服。

魏彩芩欣喜地換上後，飛快的打上粉底，施了一點唇彩，便抓起小巧的淡粉色外出皮革包衝出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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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希望妳遇見我，是在我最美好的時候，就像夏日的第一球草莓冰淇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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