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鳥與吻 - 08、環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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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08、環

吳墨

Aug 9, 2024

55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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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言？你不是下午請假嗎？」

「因為本來的約臨時取消了，想說回來把最後這三小時上完。」

「你也太認真了，要是我就不回來了。」

不，我只是沒地方可去。

吳君言沒將心理話說出口，僅是對著一臉不敢置信的同事笑了笑，拉開椅子坐回座位試圖將悵然若失的心思，塞入桌上堆疊的文件裡。

為什麼小芩會突然走掉？她做錯了什麼事惹小芩生氣嗎？

吳君言出神的想著，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頓，利索地將桌上資料分類成急件和普件兩類，又打了通電話告訴幼兒園她大約幾點會去接孩子，連晚餐要吃什麼都先預定好了。

她已經很習慣一心多用了。

這顆心該裝的東西太多，能裝的空間太少，所以她盡她能將有限的空間作最大的利用。

但今天這個空間裡有很大一塊，被魏彩芩轉身離去的背影給佔據了。

「我去送件。」

吳君言拿著分類好的急件起身時，一不小心將擺放在桌邊的馬克杯撞倒，杯子掉在地上發出巨大刺耳的碎裂聲。

原先吵雜的辦公室一瞬間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在了吳君言的身上，但置身中心的吳君言卻渾然未覺。

她的視線停在摔成數無片的馬克杯上，直到媽媽同事起身替她拿來掃把時，吳君言才回過神，連忙放下文件連聲道歉。

「小心點啊！」、「有沒有怎樣？」、「碎片要包好再丟。」等，如葉般的話語紛飛而來，吳君言帶著歉疚的神情一一答覆完，才彎身拾起一飛散在座位周遭的碎片。

身為陶瓷，在落地的瞬間便注定了碎裂的命運。

就像是身為人，注定會心碎。

她看著指尖拎著的碎片，心頭湧起的悲傷竟比原先以為的更加銳利。

如果，再也無法提出「下次一起吃飯」的邀約，那該拿這份心情怎麼辦呢……

*

「言，妳累了嗎？」

「沒有，只是在想公司的事情而已。」

張峯的聲音從耳側傳來，吳君言收回心神，揉了揉眼淡淡地回了一句。

今晚難得孩子們早早睡下，所以他們久違的點開了兩人都喜歡的美劇，窩在沙發上看。

他們的家是位在市中心三房兩廳的小公寓，雖然坪數不大但一雙兒女年紀尚小，四人擠在主臥一起睡，竟也還有餘裕擠出一間客房來。

淺色調的客廳，簡單的擺設著一張米色的布沙發、一張長條形的茶几，還有一張她特別選來當閱讀椅的黃色翼背沙發。

吳君言喜歡那張翼背椅。

雖然鮮黃色的椅子與整個客廳淺色調格格不入，但正是因為這分突兀，提醒著她不要甘於平凡。

年輕時，她曾經夢想自己可以成為自由接案的文字工作者，但進入社會後卻發現夢想這種東西是會被餓死的。

那抹鮮豔的黃，終究還是在衣物堆裡看不見了。

「公司怎麼了嗎？」

張峯按下暫停，影集裡的主角高舉著極具威脅的湯普森衝鋒槍，應該要凶狠的表情，卻定格在一個十分荒謬翻白眼動作中。

「我不小心打破一個我很喜歡的馬克杯了。」

吳君言頓了一下，才開口。

現在的她和張峯正處在好的循環裡。

所謂好的循環，便是相安無事、沒有爭執、沒有專牛角尖的找碴。

這種時候的張峯，是好說話又黏人的，一看見她就像個大孩子一樣迫不及待跟她分享今天發生的大小事，這時只要誇上兩句，張峯便會開心又得意洋洋地繞著她轉，連顧起孩子格外勤奮，主動陪他們玩積木、拼拼圖、畫畫等。

這時，吳君言會允許自己稍稍鬆開繃緊的神經，享受眼前那幅天倫之樂的畫面，然後又會默默的一點一點把神經給栓回去，以免突然踩到地雷將和諧的日子震得粉碎。

縱使在好的循環裡時，她與張峯也不是那般無話不說。

剛結婚的前幾年時，她不是沒試過將自己的悲傷、痛苦或是喜悅與張峯分享，但最後卻只換得遍體鱗傷。

因為張峯在壞的循環裡時的那張嘴，總能找到最狠毒的字眼，狠狠將她由內往外扒下一層皮。

她的軟弱不堪，會被放大成無能；她的喜悅，則會被扭曲成自私。

所以吳君言習慣了不再凡事與張峯分享，總是一個人拾起滿地的碎片與光點揣在懷中，默默前行。

「啊？怎麼會打破，是不是沒放好啊？」

張峯得語氣仍是關懷，但從他眼角餘光便可以知道，張峯的心思卻已經飄回了影集。

「有可能吧，沒什麼大事，我們繼續看吧。」吳君言聳了聳肩，伸手按下撥放鍵，一身黑色大衣的主角便繼續端著機槍跟敵人火拼。

張峯沒再多做追問，僅是伸手將吳君言攬進臂彎，她本想要掙開，因為那樣的坐姿實在太影響觀影體驗了，但後來還是選擇靜靜的蜷縮在男人臂彎中，聽著他的心跳聲，穩穩地耳邊的躍動著，一拍接著一拍，沉沉的打入靈魂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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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好的循環。她告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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