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絢爛 - 四十六、生而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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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傷一好就忘了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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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雄性求偶展露出最美好的部分，那麼其他的部分，又會在哪兒展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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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無聊——好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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砸牆，拿座標光球做彈力測試，神經質的把福石匣子弄的喀喀響最後一個失守捏碎，全都做過一輪之後，渝在旁邊轉圈圈踱步踱到鐵樹也心頭生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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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打架，想殺人，沒有動靜嗎，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好無聊好無聊好無聊沒事做沒事做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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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我不理我，鐵樹的，我在說話啊，喂喂，我好無聊你想想辦法啊想辦法無聊到快瘋了，理我啊喂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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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喚自己過來報告的人，狀態完全心不在焉，鐵樹從檸檬草整理出的文件堆中抬頭，也被對方拖長惱人的語氣弄的暴躁，正準備回刺幾句，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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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遺忘了原本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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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肩膀內縮，乍看之下呈現完全普通抱胸的姿態，十隻手指的指甲，卻完全陷入了捲袖下方，皮肉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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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前後搖擺的動作，手臂更是翻出了血肉，觸目驚心的鮮血，滴答順著流而下，渝卻恍然而不自知，光著腳，繞圈踱個不停，口中碎念著，眼神狂躁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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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悄悄放下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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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靠近，對方看著未知的點，渙散到，根本未曾注意自己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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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渝叫自己搭理人，可是就算此刻說了什麼，他也聽不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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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要是上次留下一點殘黨就好了，多少天沒事做了我快發霉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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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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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道故意留一點人，現在就可以，我可以，殺死更多的，可惡！早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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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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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無聊死了在這裡繼續發呆下去我快瘋了！！　閉嘴別吵你這傢伙在這看自己的文件倒是輕鬆別叫了想想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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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反應，繼續前後搖擺踩踏著，鐵樹伸手一把抓住渝的手——卻想當然爾，在對方絕對的力氣之前，毫無勝算，聞風不動——矛盾般相反地，渝的頭和頸部全然放鬆，順著鐵樹拉扯的力道不自然的後仰，前擺，汗濕的髮絲散亂在臉上，沾黏到了發白的雙唇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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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上的血洞愈陷愈深。彷彿這樣就能增加一點點微薄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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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清醒一點，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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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試圖唸的清晰，卻對不上渝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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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無聊哦。」

「我好無聊。」

「無聊。」

「…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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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洞渙散的藍，光芒黯淡。鐵樹加大力道，拉扯著用力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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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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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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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孔驟縮。鐵樹看著渝，一口咬下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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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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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不由分說的去掰他的嘴，依然沒有任何反應，藍色的眼瞳卻扭轉過來，流血的嘴唇歪歪斜斜咧開了「笑」的弧度，鮮血泉湧，臉上亮起的是一種，他不願直視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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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你叫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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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目光閃過一瞬狠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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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的就是這一瞬，一瞬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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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裡側，啟動的機械高速替換咒語，加重的力道變成一股麻痺的電流，渝的身體反射抽動，膝蓋跪地，癱軟失去了行動力，即使如此，刻入骨子裡的本能反應、卻迅速的可怕，渝借著慣性打掉了鐵樹腰際的咒液管子，不太靈活的指尖一轉，改用大肌肉控制的掌心壓住，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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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鐵樹早有準備，反手從腿際抽出匕首一般，裝著鬆弛咒液的針管直戳進對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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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於彼此的舉動與習慣都暸若指掌，這樣的場景，發生過了幾次？多年來，只是愈來愈嚴重——眼下，對方狀態的不佳，卻成了萬幸，僥倖，成功壓制，鐵樹深呼吸，一鼓作氣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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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任渝抓著誤導的玻璃管，拉扯著對方的後頸衣領，一把扔到被舖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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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躁的扒抓髮根，鐵樹爆了一聲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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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口喘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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駐紮在半毀的醫院裡，好在有幾個像樣的房間，掩飾失態，藏好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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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短促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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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定去醫務室借簡單的素材，卻在開門的瞬間，回想起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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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動作定格，緩緩地，緩緩地低頭，看向外部走廊的一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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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意外，方才進入找渝報告之前，抱膝蜷縮在窗下的身影依舊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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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餘暉輕觸髮梢，燦爛的金髮，一時染上了和渝一樣的緋紅，注意到鐵樹從房內出來，女子也慢吞吞地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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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晚點，還有重要的事找渝少校討論，我幫你另位準備一個房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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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樹一時煩亂心慌，卻不顯在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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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擔心，有我的命令調動機械，我會幫你施加高階防護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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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沈綠色的目光安穩平靜，看不出在想什麼，鐵樹閉上眼，而後睜開，靜默的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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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說過，如果有什麼需要你的地方，你願意協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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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許久以前，不足掛齒的恩情、客套話來壓人，連他自己都感到不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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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卻沒有猶豫，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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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拜託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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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探聽，不要詢問，不要追究，不要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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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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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短暫而輕柔的，在鐵樹身上、變得安靜的房門之間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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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少女從窗台輕盈地跳了下來，落地無聲。

體重之輕，就好像不存在的虛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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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舉起手，有禮的敬禮，邁開小腳步，一溜煙地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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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鐵樹看著看著，最終，還是只能嘆氣，感謝對方沒有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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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做的不多，至少，讓渝在喜歡的人面前，保持身為人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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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說，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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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生而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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