鯡魚灣是個悠閒的港口城市,從鯡魚灣火車站出來後會面對一條筆直的大馬路,路上林立著連鎖飯店及咖啡廳,順著這條路一直走到底,就能到達濱海的碼頭區。碼頭區大約在幾十年前還很繁忙,載著貨物的船去了又回,尤其在捕撈鯡魚的季節裡帶回豐富的漁獲讓這裡享有盛名。可惜的是,鯡魚灣的地理位置增加了船隻的航行時間,港口也不敷日漸擴大的運量需求,在鄰近的新港口建成後就逐漸沒落了。
當地市議會絞盡腦汁,終於找到另一種賺錢的方法,時至今日,鯡魚灣是附近大城市的人們最先想到的短期度假地點,夏天的時候搭乘遊艇,吹著海風盡情享受陽光,到了冬天和其他觀光客擠進為期三週的燈光節,在漫漫長夜裡感受光亮圍繞城市的溫暖。
「如果沒去喀亞那堡……我想我們不會發現鯡魚灣的問題。」
「完全沒有不尋常的事件,按照有事才追查的邏輯,難怪你們查不到。」
「難道不是『我們』嗎?」
穆伊斯托和奧雷克在旅館客房裡,分別坐在小圓桌旁的扶手椅中,不知道是椅子小了還是他們太結實,兩人的手腳都露出扶手椅外許多。穆伊斯托兩個手肘撐在膝上,轉頭看著他的同伴問了一個問題。
奧雷克頓了一下,然後從小圓桌另一邊笑盈盈地湊向穆伊斯托,「我才剛調過來,還沒習慣。老兄,你不過來坐嗎?」他不等穆伊斯托說話,抬頭對客房另一頭大聲喊了一句,再用下巴朝附近的床點了點。
喀亞那堡的瓦洛離他們遠遠的,已經換掉那身陳腐的黑袍,穿上排釦風衣和牛仔褲,雙手抱胸,閉著眼睛安靜地在門邊靠牆站著。它睜開紅眼,鄙夷地瞟了奧雷克一眼,又閉了起來。
奧雷克上下打量著瓦洛,像是笑出來似的哼了一聲,然後回頭若無其事地對穆伊斯托繼續說:「這次調查的醫院離市區只有七分鐘的路程,你一個人去,沒問題吧?我就當成沒問題了,」他在穆伊斯托開口前又說,兩手枕著頭往椅背上一靠,「我真佩服那個情報頭子,這麼短的時間就在鯡魚灣一堆醫院裡比對出數據,查到他們血袋用量異常,他該不會是個吸血鬼,不用休息吃飯。」
「你好像也沒怎麼吃。」
奧雷克睜開一隻眼睛瞧著穆伊斯托,「我沒有冒犯的意思,那個大隊長是不是和你一樣,這麼一板一眼?」
穆伊斯托移開視線,盯著地板不發一語。奧雷克還是瞇眼瞧著他,「你當她的分隊長很久了嗎?」
「不久,但也有幾年了。」
「你們太保守了,這樣限制自己會花更多心力才能完成目標,」奧雷克朝瓦洛的方向提高音量,「你說是吧,老兄?是不是從來沒想過會和索內達聯手?」
瓦洛緩緩睜開眼睛,露出一臉不勝其擾的表情,惡狠狠地瞪著奧雷克,帶著它那口古怪的腔調開口了:「聒噪。」
「那我們不吵你了,」奧雷克舉起雙手,倏地從扶手椅中跳起來,拿起扔在床上的厚外套一邊對穆伊斯托說:「我們去吃飯,聽說這裡的酒吧很不錯,都是碼頭區棄用的舊倉庫改的,其他地方不見得有。」
他們離開旅館,奧雷克手上拿著鯡魚灣觀光地圖,上面五顏六色列出各式各樣的景點,他一邊走一邊瀏覽,最後啪的一聲闔上指了一個方向,「往那走。」
穆伊斯托沒有多加評論,只是默不吭聲地跟在旁邊。
奧雷克突然開口:「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大隊長?」
穆伊斯托皺起眉頭,「我們只是……認識很久。」
「我看你好像特別關心她,」奧雷克轉向穆伊斯托,側著身繼續走。
「我們好像……沒有熟到說這些。」
「開個玩笑而已,別那麼嚴肅,我就是隨便問問,」奧雷克轉回去邁著大步往前走,一陣冷風颼颼吹過,捲了他們一身凌亂後揚長而去,他仍然踏著穩健的步伐保持相同速度,還是顯得很有活力的樣子。
「我們到了。」
他們站在一棟舊倉庫的店面前,略顯粗糙的牆外嵌著新穎的招牌,現在夜幕低垂,從卸貨口改裝的玻璃門便可一眼望盡柔黃的空間,吧台晶亮的燈照著各種各樣的酒瓶與杯子,映出花花綠綠的光,細碎得彷彿可以聽見一陣陣叮噹聲。那些舒適的軟皮座椅和光滑的木紋餐桌,在一圈圈愜意的光暈下,和舊倉庫原有的樸質天花板結構相互呼應,低調卻又不失大方。
奧雷克率先推門進去,「麻煩給我兩個人的位子,謝謝。」
酒吧裡嗡嗡的交談聲中夾雜了杯盤輕輕碰撞的聲音,服務生領著他們走到面牆的高腳位,穆伊斯托和奧雷克並肩坐下,服務生將菜單遞到他們面前。
「需要先喝點什麼嗎?」
「不了,我們直接點餐吧,」奧雷克脫下毛帽和厚外套,用手隨興地順了順淡金色的頭髮,笑咪咪地問服務生:「有什麼推薦嗎?」
「我們講求用非傳統的料理方式,為食材帶來新的風味,你們可以試試看油封鯡魚冷湯,它保留了鯡魚最原始的鮮味。這個,」服務生指著酒單:「霧裡的微雨是我們才有的調酒,除了樺木酒獨有的香氣外,還能喝到淡淡的清涼感。」
「聽起來不錯,」奧雷克將菜單遞還服務生,「幫他上這兩個。」
「請問還需要什麼?」
「就這樣。」
「酒的話……就不需要了,謝謝,」穆伊斯托淡淡補充道。
「好的,請稍等。」
「你……不吃嗎?」服務生離開後穆伊斯托問奧雷克。
「不用,我不餓,你吃就好。」
過沒多久,那道油封鯡魚冷湯被放到穆伊斯托面前,一片片軟嫩的鯡魚飽滿地吸附了油脂泛著誘人的光澤,鮮肥的貝類浸在半透明的湯汁裡被蒔蘿點綴著。他喝了一口,愣得眨了眨眼,「這種天氣……還是熱湯讓人舒服一些。」
「不喜歡嗎?」奧雷克漫不經心地玩弄著餐具,「服務生不是說保留了鯡魚最原始的鮮味,你有喝到大海的味道嗎?」
「也不是不喜歡,」穆伊斯托又舀了一匙,「只是……不習慣。」
「輕鬆點,」奧雷克從亂髮間看著他,「難得來趟鯡魚灣,該體驗的東西還是可以享受一下。」
「我不覺得……我們該有來玩的心態,」穆斯斯托嚥下那口冷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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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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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伊斯托旁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他順著聲音看過去,那個人兩手撐在餐桌上,低著頭,一根手指輕輕在杯緣劃著圈,一頭栗色短髮隨興地向後抓起,細緻柔軟的純白圍巾垂在胸前,她的肩上披著硬挺的深灰色西裝長外套,襯托出無法被忽視的自信與瀟灑。
「燈光節期間到鯡魚灣不是來玩的,那你們來做什麼?」她的手停了下來,頭緩緩轉向穆伊斯托,那張臉很年輕,一雙眼睛藏在有色眼鏡後面,卻遮不住炯炯目光中與容貌並不搭的老成。
穆伊斯托捏著湯匙打量著她,表情沒有明顯的變化,桌面下看不見的那隻手卻微微握起。
「嘿,你好啊,」奧雷克這時從他身後探頭,越過他對那個人說:「長外套看起來很帥,哪裡買的?」
她瞟了一眼奧雷克,然後繼續盯著穆伊斯托,「燈光節和鯡魚灣的歷史密不可分,點燈的南灣大道離這裡不遠,既然來了還是抽空去看看,錯過很可惜。」
「我以為燈光節只是個噱頭,」奧雷克用愉快的聲音說:「原來還和這裡的歷史有關係?」
「你知道為什麼點燈是從碼頭區向市區延伸嗎?」
「為什麼?」奧雷克問。
「傳說很久以前,鯡魚灣的碼頭區到了晚上常常沒來由地吹起一陣濃霧,濃到遮蔽視線,伸手不見五指,」那個人用非常平靜的語調說:「到了隔天天亮的時候,居民就會發現有人不見,尤其是年紀尚幼的孩子,再也找不到,沒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消失的。居民害怕極了,認為有惡靈作祟,於是想盡辦法點亮燈火,把碼頭區變得跟白天一樣,希望能驅逐惡靈。這就是燈光節的由來。」
酒吧裡的氣氛依舊輕鬆愜意,人們沉浸在自己的交談中,吃著起司拼盤,偶爾小酌一口,完全沒有注意到在酒吧這一角,有三個人陷入微妙的沉默中,穆伊斯托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
「很精彩的故事,」奧雷克向前靠了一點,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撞了穆伊斯托一下:「謝謝你和我們分享。」
「不用謝,傳說是建立這個城市的文化之一,只有了解過去,才能有機會真正懂得她的現在,」那個人起身,長外套下襬刷地垂下,她舉起酒杯,「祝你們在鯡魚灣待得順心,不管你們來做什麼。」
她仰頭喝下杯裡的酒,然後率性地轉身,頭也不回走向酒吧的通道,從容地穿越一張張嘈雜的餐桌,離他們越來越遠。
「她……」穆伊斯托盯著她的背影。
「很奇怪?」
穆伊斯托對奧雷克微微點頭。
「我覺得你想太多了,」奧雷克也往後看,那個人現在正端著酒杯,站在吧台前和調酒師說著話,「大家都很興奮,熱情一點也很正常。」
「或許吧。」
穆伊斯托沒再多說什麼,他很快吃完了食物,然後和奧雷克戴上毛帽走向酒吧的玻璃門。他拉開門,一股強勁的冷風吹了進來讓他忍不住撇過頭,瞇起眼睛的一瞬間,他的餘光瞄到那個人似乎盯著他們。他皺起眉頭。
「你在看什麼?」奧雷克好奇地回頭,但是那個人已經不再看著他們。
「沒什麼。」
穆伊斯托和奧雷克一前一後踏出了酒吧,剛剛好像飄了一場小雪,外面冷得要死,他們兩手插進厚外套口袋,縮著頭沉默地走在人行道上。即使溫度低到手腳都凍得硬邦邦的,路上仍時不時有成群結隊的人,嘻嘻哈哈從他們身邊經過。
「你直接去那間醫院嗎?」奧雷克無聊地蹭著路上薄薄的雪。
「任務還是盡快處理……比較好。」
「我們繞一下南灣大道,反正也不差這一點時間,然後你再去醫院。」
一團白煙從穆伊斯托的嘴裡吐出來,奧雷克輕聲笑了一下,他們換了方向,朝夜裡最亮的地方走去,那裡從黑漆漆的建築後面洩出迷濛的光,和人聲一起散在鯡魚灣的夜空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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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灣大道果然美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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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放眼望去流光溢彩的燈團綿延不絕,精心設計過的藝術裝置低低地飄浮在半空中,隨著風的波動,起伏之間不斷流轉黃藍紅紫的光,溫柔地被一層暈開來的燈霧圍繞,明亮卻不刺眼,和整排濱海的昏黃的路燈相互呼應。那些光細細碎碎地落進了海裡,平靜的海面閃動著一波波斑斕的波紋。
岸邊和路上的人都被深深吸引,嘻笑著在光影之下穿梭或是駐足發出驚嘆,他們用力跺著腳取暖,卻顯得十分開心。
「我該走了,」穆伊斯托看著這些快樂的人悄聲對奧雷克說,像是不願打擾這片祥和。
「你不工作是不是會覺得全身不對勁,」奧雷克一邊興致勃勃地欣賞那些光彩奪目的燈團,一邊心不在焉地說:「那你先去吧,我還想再看看。」
穆伊斯托沉默地離開了,在人群裡反向而行,走出南灣大道,遠離碼頭區,那些喧鬧的聲音越來越小。四周靜了下來,大部分的商店都已經暗了燈,只有幾間小餐館還亮著。他一個人拉低毛帽,經過空蕩蕩的大街,鞋底在剛下雪的石磚地上,擦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路開始向上,將他帶離了市區,路燈下只有影子跟著他一同向前,一切實在太冷清了。
終於,在一個上坡的轉角,穆伊斯托抬起頭,看見一個招牌孤伶伶地立在那裡,上面簡單寫著:「亞薩迦兒童醫院」。他將視線移向後面的主體建築,病房的小窗口亮亮的,四層樓的醫院看起來規模不大,只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地方醫院罷了。
他悶哼了一口氣走近醫院大門,玻璃自動門無聲地打開了,服務台的值班人員看了他一眼,發現沒什麼事又把頭低了下去。穆伊斯托放輕腳步經過服務台,若無其事走到一個值班人員看不見的地方,打量起這間醫院。
它的內部裝潢比外觀溫馨多了,大廳天花板吊著鮮豔的星星和月亮,牆壁刷成了可愛的粉橘色,一座座圓形的沙發取代了一般冷冰冰的硬板椅,讓人不知不覺放鬆許多。
穆伊斯托悄悄來到樓層平面圖前,目光來回搜尋著醫院複雜的配置,他看了好一會兒,默默記下方位,然後瞥了一眼值班人員,毫無聲響地走進旁邊的樓梯間,一級一級向上爬,推開三樓的安全門。
三樓留著走廊的燈,他經過門診區,閘門拉了下來,少了候診的人顯得空蕩蕩的,他貼向閘門,從縫隙間由左到右掃了一遍,裡面看起來沒有任何還在活動的痕跡,他審慎地多看了一眼,才移開腳步。
走廊現在空無一人,他拐了幾個彎終於看見醫療辦公室,那裡漆黑一片,只有逃生指示燈還亮著,旁邊還有幾扇門,上面好像都貼了標示牌。
穆伊斯托直勾勾盯住醫療辦公室,踏著平穩的步伐,一步,一步,來到緊閉的門前。他無聲地沉了口氣,重新讀了一遍標示牌上的字,握住門把,很輕很輕地,小心地,轉動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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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把卡了一下,是鎖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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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脫下右手的手套,從厚外套內側摸出工具夾,靈巧地抽出一根又細又長的圓柄扁金屬,謹慎地回頭望了一眼,然後低下頭,一手扣住門把,另一手將扁金屬對準鑰匙孔,掂了一下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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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巧的,扁金屬施力的時候沒卡好,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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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旁邊滾了出去,停在另一扇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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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伊斯托上前兩步,彎下腰,伸長手準備撿起扁金屬,突然瞄見眼前的門,在門板與地面那道幾乎貼合的縫隙間,極其細微的,似乎透出一絲光線。
他撿起扁金屬,緩緩起身,視線跟著從門縫向上移,然後仔細看著這扇門。
它泛著冰冷的銀灰色,門板從上到下十分密合地嵌進同色門框裡,看起來比這一區的任何一扇門都厚實,門上沒有標示牌,連門把也沒有。穆伊斯托左右找了找,附近甚至沒有按鈕,也看不到感應器。
他垂下眼皮,將扁金屬換了隻手拿,暗暗地深吸了口氣,伸出右手,手的影子在門板上勾出模糊的輪廓。他遲疑地頓了一下,將手慢慢貼了過去,影子越變越清晰,就快要和右手完全疊合了。
穆伊斯托下定決心,猛地用力去推門──
──他被一股力量彈回來,伴隨又刺又痛的感覺竄入前臂,像被電到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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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你可以帶我出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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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背後突然有人說道,穆伊斯托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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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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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聲音聽上去稚嫩極了,甜甜的,說起話來口齒卻很清晰,毫不懦怯,將醫院安靜無人的空間割開一道裂口。
穆伊斯托緩緩轉過身,視線跟著一起下移,目光和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女孩對上了。她抬起頭,張著水汪汪的藍眼睛看著穆伊斯托,毛帽下露出柔軟的黑色長髮,小小的臉蛋像是珍珠一樣白皙,看起來有些無辜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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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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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伊斯托有些不知所措,舒展了幾下不適的那隻手,猶豫片刻,蹲到地上,平視著小女孩和緩地問:「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我在等人。」
「等人?」
「你可以帶我出去嗎?」小女孩乖巧地重覆道。
穆伊斯托摘下毛帽,低頭抓了抓頭髮又重新戴上,嘆了口氣,「我帶你去一樓的服務台,你……在那裡等好嗎?」
小女孩點點頭。
他站起身,「我……走在你旁邊可以嗎?你跟著我。」
小女孩又點點頭。
穆伊斯托往離開的方向走,刻意放緩了腳步讓小女孩跟著,時不時留心地瞥向她,她在他旁邊專心地邁著小步伐,不哭也不鬧。他們搭上電梯,小女孩帶著笑容盯著樓層顯示燈一層層向下,心情好像很好,嘴裡還嗯嗯唉唉哼著歌。
當電梯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小女孩一馬當先跑了出去,穆伊斯托在她後面隔了一段距離也走向服務台。他還沒走到,就已經先從自動門玻璃反射的倒影裡,看到那個值班人員還是漫不經心地窩在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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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發現很不對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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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從倒影裡的值班人員,移到正在回頭朝他笑的小女孩身上,然後再看回自動門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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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應該要有小女孩的地方,卻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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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伊斯托僵在原地,眼睛不可置信地逐漸睜大,眨也不眨定在小女孩身上,身體因為一瞬間極度緊繃而一陣發熱,從後背一路到後腦,包裹著他的厚外套既讓人難受又多餘。
手機這時在厚外套口袋裡無聲地震了起來,他朝口袋摸去,眼睛依然緊緊盯著小女孩不肯放過,掏出手機,放到耳邊。
「你那邊進行得怎麼樣?」奧雷克在那一頭問,很冷靜,但聽起來深陷在一片騷動中。
「和我預想的……不太一樣,」穆伊斯托沉聲回道,順便動了動手指。
玻璃自動門打開了,一群神情慌張的人從還沒全開的門口湧進來,急匆匆經過小女孩身邊衝向服務台,讓小女孩突然之間隱沒在人流裡。他們迫切地湊向值班人員說著什麼,顯得十分激動,醫院大廳嘈雜起來。
「你先回來吧,」奧雷克安靜了幾秒,「出事了。」
手機還握在穆伊斯托手裡,他現在看清楚了那些人,他們大口喘氣,一個個臉上都反射著亮晶晶的汗珠,濕濕地從額角滑過,好像還摻著紅紅的血痕,有的用手摀住身體某個部位,凌亂的衣服浸著紅漬,看起來狼狽極了。
「我馬上回去,」穆伊斯托結束了通話。他再次抬起頭,看向小女孩原本站的位置,那裡卻沒有小女孩的身影。他的目光快速在大廳的人群裡尋找著,來來回回,落在每個人的臉上,一個也沒放過。
小女孩卻已經不見了。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s9YxJ2QA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