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雪—你想看見的，是什麼樣的世界呢？ - 第二部-1（65）甦醒

　　不管亞倫昏迷了多久，對他來說也不過一瞬而已。在恢復意識的當下，亞倫並沒有為此感到特別的慶幸或者開心，其一是因為這樣的結果並不出他的意料之外，其二則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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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倒也沒有真的在乎自己的下場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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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自己的精神空間裡，亞倫先試著呼叫了下威爾金，卻沒得到任何的回應。但在他的評估裡，那段時間的用量理應是不到讓威爾金魂飛魄散的程度，那麼只可能是因為靈魂的損耗過大而陷入沉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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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用感知確認自己的猜想確實正確之後，亞倫這才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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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映入眼簾的是一間典雅的小單人房，房間內的擺設和身下這床的觸感，幾乎可與他在佛洛家族的那間相比擬，給人一種過於浮誇的奢華。亞倫藉著床旁的小窗戶向外看出，天色依然如他昏迷時一般漆黑，大街上空空蕩蕩，但從街邊的景色依然能輕易地判斷出這裡仍是藍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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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記得這座城市的確有不少這種等級的旅館，但他是一個名字也沒記住。畢竟以前的自己用不上，而不久前的自己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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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直起身子，將有人特地留在床頭的那杯水一飲而盡。正想著再躺下去睡一會，卻聽見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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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及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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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有些意外，但他還是回應道：「請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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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開門的是那位白髮女孩雪歆寒，而跟在後頭的還有一名高大的黑髮女子。雖然看著面生，但從她的身形就能認出來，這人正是先前全身包覆在盔甲裡的那位女騎士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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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歆寒的氣色良好，顯然恢復得很不錯。她依舊穿著那天晚上差不多款式的白色衣褲，但那時的血污與破損皆已不復存在，使她看上去有種一塵不染的純淨感。相較之下，玲的情況就差多了。即便她的眼神依舊堅定無比，但那份來自靈魂深處、因傷痛而造成的大量疲憊是怎麼藏也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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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看了一眼玲那缺失的左手腕，只能說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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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這裡吧，玲姐姐！」兩人進來房間後，雪歆寒沒有先和他搭話，反而一蹦一跳地將書桌前的椅子拉到床前，對著後來那正一瘸一拐走來的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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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妳坐吧，我站著就行了，歆寒小姐。」玲搖了搖頭，逕自走到椅子的旁邊，然後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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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關係的，不用擔心我啦，玲姐姐，現在的我呀，不管站上多久都沒問題的。」雪歆寒自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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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再度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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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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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仍然不為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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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玲還在繼續堅持，雪歆寒乾脆鼓起雙頰，一不做二不休，與玲一同站到了椅子的後方，用行動表達她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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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坐？」看著那張被搬來卻沒人坐的椅子，亞倫冷不防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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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這句話，玲的俏臉一紅，這才突然意識到這裡還有其他人在場。很快，這股羞恥感就戰勝了內心的原則，她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乖乖照著雪歆寒的要求坐在了那張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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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歆寒立刻就投以一個感激的眼神，但在與亞倫對上眼的瞬間，她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逕自怯怯地把頭避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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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場陷入一種奇異的沉默，但亞倫也早已過了會對此感到尷尬的「年紀」，所以他也不著急，就這樣默默地看著兩人，看誰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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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段時間，就在玲想代替雪歆寒說點什麼的時候，後者終於鼓起勇氣說了一句：「你醒了，亞倫哥哥，我……」

　　「怎麼了，害怕我問妳那個問題嗎？」亞倫的打斷又是讓雪歆寒嘴巴一閉，到這裡，玲總算是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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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小子，我知道是你救了小姐不假。但你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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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姐姐！」雪歆寒臨時的一聲叫喚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然後像是終於做好心理準備般地，再度把眼神對上了亞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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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哥哥，對不起……」雪歆寒愧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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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妳對不起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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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哥哥，不管你出手的原因為何，但在那個時候，你不僅給了我那張面具，還冒著生命危險為我製造機會。你明明選擇相信我，可是我……卻差點讓我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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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我原諒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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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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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做得已經很好了。那原因呢？妳不殺死那個傢伙的原因？」亞倫很快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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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歆寒又把眼神避開了，不得已亞倫只好接著問道：「……妳覺得他罪不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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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歆寒連忙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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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應該就是妳下不了手吧？」感受著雪歆寒的沉默，亞倫基本可以確定了這個說法。「……是害怕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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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歆寒把頭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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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沒殺過人？」亞倫繼續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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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歆寒把頭擺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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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嘆了一口氣，正想說點什麼，玲卻突然開口說道：「小子，我知道因為小姐的一時心軟，讓我們差一點都死在那個鬼地方。而且，我也知道那傢伙的命對你來說意義重大。但我還是希望你能體諒，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在這等年紀時就擁有這樣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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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是我，在十六歲第一次殺人的時候，也是遲疑了好久才真的動手。所以，我覺得在那種情況下能做到這種程度，小姐她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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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停停……妳太急了。難不成妳當真以為我是想要責備她什麼嗎？」亞倫這話說得兩女都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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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轉頭繼續對著雪歆寒說道：「小妹妹，即便我們都差點因此而丟了性命，但我依然不認為妳真的『做錯』了什麼。說到底，不管對方是個怎麼樣的人，人本就不應該對選擇奪走他人性命這件事感到毫無芥蒂，或是習以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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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說話的途中，亞倫看到雪歆寒猛地把頭一抬，眼裡散發出異樣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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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亞倫哥哥，你心裡……真的是這樣想的嗎？」對著這個幾乎沒在其他人身上得到過的想法，雪歆寒如此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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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但我還沒說完呢。我只是想告訴妳，對殺人有所猶豫再正常不過。只是有的時候，不動手所帶來的後果可能更是妳無法承受的。比如說，如果那一天站在妳身旁的不是我，而是妳旁邊這位玲姐姐的話，也許結果就沒有這麼幸運了。理解了嗎？」亞倫平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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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雪歆寒似懂非懂地點了頭，隨後接著道：「我知道了，但是……為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呢，亞倫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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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1（65） 甦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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