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的盡頭之處 - Slave 09.

南星分局停車場，修杰和語璃目送高澤煜和劉乃楹離開，見語璃一直露出笑容，修杰不禁起雞皮疙瘩。

「妳怎麼從剛才就一直對劉乃楹笑得很可怕？」趙修杰倒抽口氣，「該不會……澄宇哥一直是幌子？妳喜歡的是女的？」

「趙修杰，你說什麼啦，才不是。你記得第一次接手的案件嗎？」

「當然。我救賣紙箱維生的老人。他收紙箱時不小心撞到大學生，被三個大學生圍毆，造成他手骨折、肩頰骨斷裂。為了不讓大學生逃過罰則，在沒監視器的地方，我找超久才找到行車記錄器，那些大學生也得到該有的懲罰。妳幹嘛問這？哦，所以……劉乃楹——」

「對，但我不會跟妳說她遇到什麼事。她現在過得很好，就是這份工作的成就感。雖然遇到的垃圾事一堆……但能看到自己幫助過的受害者們振作起來，就能暫時忘掉不愉快，你說是吧？」

「妳今天……吃錯藥？」

語璃瞪修杰一眼，「你去把剛才說我喜歡女生還什麼的跟張澄宇說，好奇他會有什麼反應。」

「不要，我今天好不容易有吃到我心心念念的米苔目，想讓它留在我胃久一點不想吐出來。」

「趙修杰。」

「幹嘛？」

「還不走？不做余隊交代的事嗎？該去展演廳抓人了。」

語璃不理會修杰在她耳邊碎唸，逕自朝自己的黑色休旅車走去。

「宋語璃，趙修杰。」

語璃在她跟澄宇合買的黑色休旅車停下，聲音的主人是梁國昌。

「你們手上的Slave案還沒偵結吧？需要幫忙嗎？我們隊手上的案子剛結束，可以幫你們。」

「梁小，不用了。我們可以。」

「是嗎？替受害者注射毒品的……那誰……謝……啊，對，謝志錚，你們找到他了嗎？」梁小不自然打探消息的態度，沒有逃過語璃跟修杰的雙眼。

他現在又來問這些到底想怎樣？——語璃不禁想。

語璃和修杰互覷，不約而同說：「還沒。」

梁國昌點頭，「受害者呢？電偵大隊不是做人臉辨識？找到受害者了嗎？」

這次兩人沒有互相使眼色，再次同聲應：「也還沒。」

「……是喔，需要幫忙可以跟我說。」

「梁小，修杰吵著要去吃他想吃的米苔目，我們得——」

當語璃看到梁國昌身後的高級黑色轎車，她想起經手的育幼院的兒童性剝削案，以及這次的Slave案受害者，全身霎時被怒氣包圍。

按捺一天，明知該沉住氣……但她還是忍不住。

「對了，梁小，你的車是三年前換的？是……勞斯萊斯鬼魅？要一千萬起跳吧？配到好要兩千多嗎？我們每個月領的精神賠償費根本無法買。你偷做副業嗎？是操盤手？還是……」

語璃刻意停頓一會，用銳利的眼神觀察梁國昌逐漸浮現的狼狽表情。她冷笑一聲，「虛擬貨幣？是哪個？能賺那麼多教一下。我不會跟上面說。」

梁國昌聽到虛擬貨幣，感覺到胸口的劇烈跳動，眼神游移，太陽穴滲出汗水，「……再說吧，你們不是要 ——」

「梁小——」

修杰見語璃又不知道要說什麼，趕緊搶過語璃手中的鑰匙，把語璃朝副駕駛座的方向推，語璃不悅地坐上副駕駛座。修杰開語璃的車駛離南星分局。

「趙修杰，你幹嘛不讓我把話說完？」

修杰想起昨天在頂樓，他要跟語璃討論這件事，但他沒勇氣提起……

經歷過把局⻑送進監獄的事，他實在不願再遇到類似的事……他就是鴕鳥心態不想面對……所以，才想阻止語璃問下去。

「誰知道梁小會對妳怎樣？我不想跟別人搭。妳上次被罰去支援交通隊，我跟鈞緯還有陳哥他們搭有夠累的。尤其陳哥……」

雖然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但他還是那樣回答語璃，不過，不想和其他人搭也是事實。

修杰眸底浮現小組中，方臉、皮膚看起來很厚的資深同事。

他從警將近七年的時間，這名同事——陳哥，比他資深許多，仗自己是老鳥，和他們搭檔期間，陳哥一直把自己該做的事丟給他。

「……也不是梁小想怎樣就怎樣好嗎，如果他真的跟Slave案有關……」

語璃抿緊唇不再說下去。她想起前分局⻑在港口被余建良上銬的那天……

修杰望前面的視線，宛如看向遠方。

他腦中浮現從案件發生以來，時不時來探聽他們偵辦狀況的梁小。

還有，昨晚……他慌慌張張的模樣，以及……他三年前把他的古董車換成勞斯萊斯鬼魅……前局長在港口被銬上手銬那幕，在他眼底閃過。

語璃在副駕駛座表情凝重的盯著窗外。

她希望……梁國昌真的出於關心而來問他們案件進度。也希望他的車……真的是靠自己買的。畢竟，她不想再經歷把同事送進監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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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南星分局離開的高澤煜他們，最近輪夜班又遇到這案子，高澤煜想藉機偷懶，順便和乃楹待久一點，晚點再去找那三名男子。

劉乃楹專心在眼前的案件報告。

第一起案件，燒炭的自殺者，是名國中生年紀的男生，父母也跟許亭妃一樣都在國外。

他身高比同年紀的人高，⻑得也帥，從他身邊的朋友打聽之下，在他自殺的幾個月前，有個女生在Instagram找上他說是模特兒經紀公司，問他有沒有興趣當模特兒的，之後與許亭妃相同，傳自拍照能賺錢，接著便要求更大尺度的照、影片。

從該名國中生年紀的男生的朋友口中得知，在線下會有幾名戴墨鏡、口罩的中年女子到學校來接他。

南星分局也循線調閱監視器查出女人們的足跡，會議結束時語璃他們準備前往展演廳將她們逮捕。

第二起案件，在租屋處浴室割腕自殺案的女大生，為了要抽Iphone 16被威脅利誘……她遇到的事也跟許亭妃相同。

劉乃楹想到最新的監視器影像，拍下在女大生家附近，從車下來的那名眼角有橢圓形黑色胎記的微肉男子。

她看到該名男子的資料，同時也想起他的名字——陳祥益。她緊咬唇，不讓陳祥益再次影響自己……

南星分局的最後一起自殺案，是高中生年紀的男生。這名高中生年紀的男生，父母車禍身亡和外婆相依為命，當初是為了找工作被誘騙。

這名男高中生，不只被迫拍裸露的照片，還被強迫拍下吃屎、喝尿、性交、毆打、臉鋪毛巾灌水等受虐的影片。

而他特地跑到學校自殺的原因……

劉乃楹只能猜測，大概是不想讓外婆第一時間看到他的慘狀……這些對他施虐的人，南星分局也循線找到他們，將他們逮捕歸案。

望著調查報告，劉乃楹雖然不想再憶起那些事，但當碰觸到類似的事情時，她還是覺得胸口宛如被揪緊般的痛苦。

還沒找到的受害者，又有多少人是和她遭遇到的事相同……

不，甚至比她更慘……

接下來的第四位——許亭妃，她的案件報告，劉乃楹已經很清楚了。

她暗自決定要好好幫助其他受害者，成為向語璃那樣給予受害者們溫暖的警察。

看完案件報告也過中午時間，劉乃楹忽然想起某件事，便問在一旁專心看調查報告的高澤煜。

「高澤煜，我們真的不用進派出所？也不用穿制服？」

「妳會不會問太晚？」高澤煜瞥眼他自己的手機不禁失笑。

已經傍晚了，早過他們需要進派出所的時間，乃楹現在才問。

劉乃楹聽高澤煜的嗓音，暗自想之後也要找機會告訴他，謝志錚國中同學——陳祥益，就是當年在無障礙廁所對她伸出毒手的其中一人。

「現在才想到嘛。」望高澤煜的笑容，她也不自覺笑出來。

「對，我們現在就二十四小時待命。要是有謝志錚的線索，不管他跑多遠，我們都得去抓他回來。還有，那三個出現在受害者家的男子，晚點也得出去找他們。」

高澤煜也一副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乃楹，妳之前說的女警……是南星的宋語璃？」

「你怎麼知道？」劉乃楹驚訝地問。

「就……剛才看妳們很像很熟——不過，妳真的沒關係嗎？」

劉乃楹望高澤煜的黑眸流露出的擔心，她現在還不打算告訴他陳祥益的事。下午看到語璃時想起她當時給的安慰，她現在只想親手抓到陳祥益。

她抱緊高澤煜腰，「沒關係啊，我很好，我沒事。你知道我不像網路上說什麼，女生說沒事就是有事吧？我說的沒事，就是真的沒事。」

「嗯，我知道。」高澤煜抱緊貼在他胸前的劉乃楹說。

「雖然，遇到像現在這種案子，會想起那天的事……不過，想起來的同時，也會覺得自己沒有遭遇到更慘的事就好……」

劉乃楹眸底閃過起當初和高澤煜還在曖昧階段，在河堤步道運動完時的某天。

當時，對他的心意逐漸填滿，雖然沒被性侵得逞，但這段記憶還是造成她的陰影……她還是想毫無保留的告訴他。

這是她第一次想把藏在心中已久的事說出口……那時候越說越陷入自責情緒的她，在他面前大哭起來……

那天，伸出雙臂將她擁入懷中的高澤煜告訴她——「這不是妳的錯，錯的是那些對妳做出那種事的人……妳沒有錯。劉乃楹，謝謝妳相信我，勇敢跟我說出這件事……我會一直陪妳。」

「而且，有你陪在我身邊，我才可以逐漸卸下心防……然後，知道自己遇到喜歡的人，也能那麼……只想要你。」

「最後一句，再說一次。」高澤煜低聲在劉乃楹耳邊說。

玄關響起電子鎖的聲音，嚇得劉乃楹掙脫高澤煜懷抱。

「乃楹，你們今天不用——」走進客廳的李香淑，見女兒和男友慌張的表情，在心中暗自笑出來，這兩個年輕人剛才在客廳做了什麼吧。

「媽……媽，妳好。」

「妳們這幾天不是要去爸爸家住嗎？」

「阿嬤忘記拿東西，到家裡附近買東西想說順便來拿。我打擾你們了吧？我會快拿好東西快出門。」

「妳不要亂說話！我們才沒在幹嘛！」

「我說什麼嗎？不過，你們沒在幹嘛那我可要擔心了，是妳有問題？還是澤煜？你們有避孕嗎？可以不用沒關係，也不用怕沒人顧小孩。我跟爸爸，還有阿嬤都可以幫忙。」

「媽！」

眼看母女倆要吵起來，高澤煜在一旁給岳母大人想要的回答，不知道到底是想幫忙調解紛爭，還是火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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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個時刻，沐浴在餘暉彩霞中，海拔約八百公尺，能讓故人見到遼闊大海的墓園。

「老婆，我……幫妳報仇了……」

山海幫，明堂仁孝會，九芎市的分會⻑江俊麟，一身黑西裝拿著女友生前喜愛的滿天星花束放在墳前。

他得知女友自殺的真相後，搶在警察找到那三個對他女友下毒手的男子前，以他的方式讓他們得到該有的下場……

江俊麟看著女友家人替女友選的照片，那是他幫她拍的。女友曬得均勻的膚色，在海邊穿著雪紡紗的⻑裙，露出的甜美笑容，他再也看不到了……

「還剩下謝志錚……我不能隨便動他，妳也知道我之後打算退出山海……所以，更加不能害到那些兄弟們……我很清楚謝志錚對妳做的事……我會去舉發他。反正，警察也想抓他，沒有讓他死得跟那些人一樣，妳可以原諒我吧？」

江俊麟屈膝在墳前。

「.……對不起……妳遇到那種事……我還誤會妳跟別的男人……妳來跟我說，還不相信妳……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餘暉逐漸消失於海平面上，夜幕降臨，星星在漆黑的夜空中閃爍。

江俊麟從墓園走向停車場的白色賓士C300，坐上駕駛座朝開鎮派出所駛進。

半小時後，中山第一分局開鎮派出所的金色字體映入他眼簾。他把車停在開鎮派出所停車場，走進派出所。

「……我想找之前在北城社區，把我帶回派出所的警察。」江俊麟帶著鼻音，走向派出所值班台。

值班台的吳建志推了推眼鏡，認出江俊麟。

他皺起眉頭，和高澤煜同期的他，在高澤煜被調來開鎮派出所後，原本待在其他分局偵查隊的他，也申請調來開鎮派出所。

在這轄區也待一段時間，他也認出眼前的人是誰——山海幫明堂仁孝會，九芎市的分會⻑，江俊麟。

「江俊麟，你找他們有什麼事？」吳建志用平淡的語氣問。

時常進出警局的江俊麟，不意外自己被認出來。眼前這名警察，江俊麟曾因鬥毆被他抓過幾次。

他深吸口氣，「我殺了人，我想……向他們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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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ave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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