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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世嬅刻意選了個更早的時間，在早朝散去之前便到達貴和宮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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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玉聽說了昨天的事，本想跟著一道去，卻被世嬅婉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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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兒個在看到祈原之時，世嬅便知道今天貴和宮的門呢，怕是不會再鎖著了。敏兒的姻緣是鐵定毀了，而欣兒又是被嬌縱著長大的，沒有一天不讓人操心；說到底姨母最後能依仗的僅只祈原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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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姨母是否真的心如死灰，還是仍能浴火重生，端看她知道祈原一事之後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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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世嬅隱隱約約的覺得，今天去貴和宮請安行禮恐怕不再是例行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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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隨便找了個藉口沒讓剛玉隨行，仍舊自己一人前往；有些話還是得單對單的，聽聽姨母會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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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甫下輦便見貴和宮的大門久違地大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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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不動聲色的走過去，還沒跨過門檻，便見相蘇快步迎了過來，福了福身道：「太子妃今天來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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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好。我想著娘娘昨日犯頭疼，今天也不知好點了沒，便早點過來請安。」世嬅一頓，滿臉關切的望向相蘇，「娘娘今天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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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相蘇眉開眼笑的回望過來，說道：「托太子妃的福，娘娘用了您建議的薑汁湯圓，發了身汗，昨晚睡得特別沉，早上起來時精神便好了許多，頭也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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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好了！」世嬅鬆了口氣般莞爾一笑，「既然娘娘精神不錯，就讓我進去跟她老人家請個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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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自然好，娘娘今天醒來後就在等著您呢。」相蘇回道：「太子妃快請跟著奴婢來吧？」說著便勾起嘴角，親自扶著世嬅跨過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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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如今行動不便，走得極慢，相蘇也不催促，就只是和氣地跟她說著話，引領她慢慢往側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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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正殿也好。經過之前那事兒，世嬅還真不想再走進貴和正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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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和宮閉門已久，雖添了幾分冷清之意，但太監和宮娥還是有條不紊地移動著，裡裡外外地打掃著宮殿和庭院，遠遠見著了世嬅，還會機靈地讓路行禮，倒是嗅不著半點頹敗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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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默默觀察著。只是不知，這得歸功於相蘇的理事能力，還是她姨母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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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這邊請。」相蘇說著，就讓宮人推開了側殿門，扶著世嬅進去，竟也沒有阻止福全和采風采露跟進來，倒是叫人有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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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殿裡沒有點燈，也沒有開窗，空氣凝滯，顯得格外昏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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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好不容易才適應殿內的光線，看見倚坐在軟榻上的女人，忙上前單膝跪地，低頭輕道：「嬅兒來給娘娘請安了，娘娘萬福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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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貴妃靜默，盯著世嬅看了好一會兒，慢慢開口：「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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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嗓子氣若游絲，還帶了兩分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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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趁著相蘇把她扶起來的同時，大著膽子抬眸看向程貴妃，只見那曾經豔絕六宮、眉目帶俏的麗顏竟然清瘦得像是久病未癒，氣血兩虧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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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女人，和她認識的那個神采飛揚的程皇貴妃仿若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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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一直以為，姨母的「卧床不起」就只是用來避開宮中人事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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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來，倒不像是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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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模樣一看就是病去如抽絲，就算她強打著精神坐了起來還是難掩倦容。那雙美目不知在何時丟失了原有的光芒，除而代之的是一種叫人寒毛直豎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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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雙眼睛，叫世嬅聯想到黑不見底、結了層層薄冰的深潭。在潭底，即使還有生命存在，也早已扭曲演變成人們不曾認知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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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姨母吩咐，相蘇已經讓人備好椅子，世嬅沒有推托，在采風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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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相蘇姑姑說，娘娘吃了薑汁湯圓後就沒有再犯頭疼了。娘娘若是喜歡，我今天回去就多搓些湯圓給您送過來。」世嬅歪著頭，笑瞇瞇的討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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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程貴妃卻恍若未聞似的，仍舊一臉漠然地瞅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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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的笑容一僵，頓了頓，再喊道：「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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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貴妃還是沒答，像是要從世嬅身上看出些甚麼似的，直勾勾的盯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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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晌後，朱唇終於微啟，毫無笑意的問道：「是誰讓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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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直截了當的一句，叫世嬅又是一怔，但她很快便回過神來，迅速回道：「嬅兒是聽說了娘娘鳳體欠安，才想著過來給您請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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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貴妃對這個答覆不置可否，又沉默地盯著她好一會兒，方再問道：「那妳是聽誰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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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看著姨母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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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姨母對此早就心中有數吧？只不過，她仍是想聽自己親口道出來。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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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聖上親口交代的。」世嬅輕道，仔細觀察著姨母的表情，「聖上把嬅兒召到龍翔宮斥責了一番，吩咐嬅兒得多來貴和宮跟娘娘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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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程貴妃在得到這個肯定的答案後，卻沒有流露半絲喜悅之情，只繼續用那雙冷冰冰的眼睛直視著世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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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奇怪的感覺在世嬅心頭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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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這一步，簡單而有效地為姨母鞏固了權位。如今在恒安禁宮之中，又有誰不知道程貴妃在聖上心中的位置穩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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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姨母的表現，卻像是半點也不在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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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世嬅沒有再開口，只靜靜坐著，抬眼看向那坐在軟榻上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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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真的不在意，那又為何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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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不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如果連聖上的刻意討好亦不能讓姨母寬容些，她在這賣乖又有甚麼作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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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姨母願意接見，絕不可能是為了叫她坐在這裡讓其盯著看。既是如此，世嬅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硬是找些連她自己也覺得無謂的話來說。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FoPQJH81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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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兩人如兩座玉佛般坐在那裡相對無言。不知又過了多久以後，程貴妃終於打破沉默，輕輕問道：「昨天，妳和祈原見面了？」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0dvbwyl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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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果然是為了此事。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q7BDFbM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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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嬅兒和二殿下是在貴和宮外頭意外遇見的。」世嬅淺笑，「見面」倒是稱不上。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TtKHwtZZ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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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程貴妃對這個答案仍是置若罔聞，只繼續說她自己想說的話：「當初妳該選擇嫁給祈原的。」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i1mXwEq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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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嬅一愣。怎麼這宮中上下每個人都要跟她說一遍這句話呢？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VqzLKYD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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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說笑了，當初太子殿下和嬅兒的婚事，不就是娘娘向聖上提議的嗎？」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mJ3fGw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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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提議？」程貴妃半帶自嘲地低笑一聲，「是啊，還真是本宮提議的呢。倒是順了靜德皇后的意了。」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S4yKdHzG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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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世嬅閉上了嘴沒有接話。看來姨母也看出不少事情來了。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9ZtcDry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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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程貴妃亦無意在此糾纏下去，就只是輕扯嘴角，重拾原先的話題繼續說了下去。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SUb0CHu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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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確實應該嫁給祈原的。」這次的語氣變得更加肯定。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INXhiI6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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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可真是像極了聖上呢，一步一籌謀，娶妻納妃生子，哪一步不是捏指算好的？」程貴妃的聲柔柔，吐氣若蘭。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WOYAQP1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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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上處心積慮，就是為了把貓養肥了好宰來吃。誰又能想到，昨天還在逗弄的貓呢，今天就成了盤中餐。嘖嘖，那般寵的貓呢，還真下得了手。」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PYouoiy0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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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貴妃淺淺一笑，眉眼彎彎，過去曾有過的豔色，又短暫地回到這張臉上。37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cslKnEf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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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和聖上如此相像的太子，會不會連這點也隨了他父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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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去了台中谷關溫泉遊。在泡湯之前趕稿，邊寫邊想：怎麼我之前就沒想到讓我家太子妃也去泡泡湯呢？或許還能在池邊跟太子殿下發生一場旖旎情事，熱騰騰的冒著蒸氣⋯⋯真是想想也開心。但是呢，現在孩子都懷了，那些溫泉旁邊的旖旎情事還是等之後再說吧（或者各位多給我按幾次催更，讓我找個藉口把這個番外寫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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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逢星期一、三及五晚上十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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