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嗶────

 

尖銳的哨音響徹偌大的室內泳池。

 

嘩啦！

潛在水中的五人探出頭，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胸膛劇烈的起伏顯示方才的訓練帶給他們的疲憊。

 

赤色少年讓哨子自然垂掛在頸項上，他走近池邊朝五人喊著。

“那麼，今天的訓練就到這裡。接下來有一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要做甚麼都可以，但是───”頓了頓，赤司征十郎舉起左手，纖長的食指的方向是距五人所在位置幾十公尺處，用欄杆區隔開來的深水區，一旁的告示牌大大標示著“3公尺，水深危險”的鮮紅警告語，“那裏，不許靠近。”

 

“被我發現靠過去半步的人，”赤金異色的雙瞳掃過水面髮色各異的眾人，頓時，號稱當代最強的奇蹟世代有種他們是被猛獸盯著看的小動物的錯覺。

未放下的左手緩緩比出“V”的手勢，笑得一臉純良配上充滿磁性的好聽嗓音，不了解赤司征十郎的人會以為此刻他看到了天使───“20倍，明天的菜單。”

 

是惡魔。

 

 

初二暑假的第三週。

頂著全國強校的招牌，帝光籃球部的訓練自暑假一開始就絲毫不懈怠，前二週是一、二、三軍聯合集訓，在隊長赤司與經理桃井精心的策劃之下，籃球部部員們無論身處正規球員抑或是基本墊底的三軍，都度過一段讓人畢生難忘、極其充實的───地獄。

沒錯，是地獄。連續兩週基礎訓練，每天都處於水深火熱無法翻身的境地。於是基本上全隊目前是處在一個可以媲美殭屍般行屍走肉的失魂狀態。但這原本就被納入赤司的考量，基於此，第三週開始是為期五天的休息日。

 

但也只限於非正規軍。

正選六人──至少在往後一年即將創造當代最強傳說的奇蹟世代，則被安排繼續進行特殊訓練。

 

 

“小青峰！小綠間！我們來比賽！”黃瀨手持不知從何而來的充氣排球，興奮的對著靠在岸邊小歇的青峰、綠間喊道。

整天的操練還不夠他受的嗎……。綠間頂著疲憊的身軀，不願搭理此刻精力旺盛朝他猛力揮手的傢伙。

 

“就算是泳池排球，贏的也還是我！來吧黃瀨！”這邊這個倒同樣是個熱血笨蛋。

 

“我才不會輸小青峰呢！咦，小綠間你不玩嗎？”眼見綠色的身影沒有移動半步的意圖，黃瀨再次朝他招了招手，直到綠間心不甘情不願的拖著沉重的腳步朝他們邁進。

 

“我先說了，就算現在我很累，贏的也會是我。因為我盡了人事。”自是沒人理他。

 

“小紫原你在幹嘛──？快過來跟我們比賽啊。”紫色的高大身軀雙手大張攤在岸邊，黃瀨同樣鍥而不捨的朝他發出邀約。“咦咦不要好麻煩──小赤太嚴格了啦，小黃你放過我吧。好想吃零食……”

 

“別管他了，快開始吧！黃瀨，吃我一記！”將球往上一拋，強而有力的攻擊直朝黃瀨襲去。

 

戰事一觸即發。

 

 

真太郎和敦，體力不足。

涼太和大輝，似乎操得不夠？

 

赤司注視著眼前越演越烈的無謂戰爭，默默在記錄板上記下一筆。

 

“那麼，今天辛苦了，五月。”他轉身向粉色頭髮的經理微微一笑，“獲得可靠的數據了嗎？”

“是的，他們的潛力十分值得開發。赤司君也辛苦了。”回報以一笑，但赤司知道她粉色的雙眸正四處尋找著某個身影。

那個，隨時都會消失的影子少年。

 

“在找哲也？”明知故問。

 

“誒、是！不…..那個……我沒有…….”少女羞紅了臉，垂著頭不發一語。啊啊啊──好丟臉，怎麼會被看穿呢。難得今天也換了泳裝，好想跟哲君一起游泳。

桃井低頭望了眼自身披著的外套底下的泳裝，不禁再次害羞得無地自容。怎、怎麼辦！哲君會覺得好看嗎？要是他稱讚我……

 

赤司看著幻想過度而面如鮮血欲滴的女孩子，泛起好看的笑，“我去找哲也吧。五月就先在這邊休息一下，找到他的話我會過來通知你的。”

 

 

好累、好累……彷彿全身的感知都消失，只剩下無止盡的疲憊。

 

遠方傳來的是青峰大輝的吆喝聲。

 

果然我，還是差得太遠了嗎。

黑子哲也一個人默默的縮在大泳池角落潛水，淺藍色的髮與游泳池相互照應之下，就好像真的消失了一般。也像是本人刻意為之似的，就像他刻意的要降低自身的存在感，不願被他人找到，直到消失在人群中而不復存在……

黑子在水中睜開雙眼。些微的刺痛與不適，很快就習慣了。似乎只有在水中，才能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適與寧靜，才能讓他暫時忘卻生理上的疲憊與不適──

 

嘩───

右手臂被一股力道拉起，抬眼，是蠱惑人心的赤金異色瞳。

四目相交。

 

“我都不知道，原來哲也有溺死自己的想法啊。”赤司蹲在岸上，持續抓著黑子的手臂，關注其微微出現情緒起伏的雙眼。他將兩人臉部的距離更加縮短了些，嘴角扯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我也不知道，原來赤司君也會開玩笑。”意識到被赤司扯近的不自然間距，黑子抽回自己的手臂。他確實感受到那一瞬變得紊亂的心跳。

 

“哲也知道我一直都很認真。”伸手，修長的手指順了順濕潤的藍髮，在水光的輝映下更顯現出美麗的光澤。“哲也的頭髮真漂亮。”順著髮絲，手掌撫摸著來到了黑子的臉頰。觸感顯示出臉部主人逐漸上升的體溫，並確實反映在染上淡粉紅的白皙。赤司的笑容越發深邃。

 

“但是比起我這種像是要消失的顏色，”黑子抬眼，正視著赤司的雙眸，單手撫上了赤司垂落在鬢角、有些過長了的赤色髮絲。“我更喜歡、赤司君的髮色啊。十分的豔麗呢。”黑子不知道的是，此時自己正流露出少有的溫和神情──赤司知道自己方才漏了一拍的心跳。

 

或許是因為黑子的表情太過美麗，赤司燃起一股想要吻下去的衝動──但是他忍住了。因為他知道有個粉色的孩子現在正滿心期待的望著他們的方向。

 

“赤司君不一起游泳嗎？難得都換了泳裝。”

此時的赤司披了件薄外套，衣襟敞開處可以明顯地窺視到他身上淡淡的肌肉線條，是精實而不會太過分的程度。這讓黑子一瞬間引發了原來赤司身材真的很好的想法。

“

不了，待會把今天得到的數據稍作整理就該離開了。”他晃了晃被擱置在一旁的記錄表，“倒是哲也，體力太差了哦。”訓練途中多次被綠間大喊“黑子！不准睡！”以及黃瀨驚恐的大叫“哇哇！小黑子死掉了！”儘管赤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代表他能夠容許這種狀況持續發生。“那麼，做好三倍訓練的準備了？”他們的暑假還長著呢。

 

黑子只能盡量將自己埋入水中來逃避赤司越發加大的笑容。

“回答？”

“是的…….”黑子完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