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世界 Two Worlds - Chapter 10 - 過去完結...遇上現在（2）

Chapter 10 - 過去完結...遇上現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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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在湍急水流裡不斷往前游，抓住樹洞前的樹枝，水位不斷上升，樹洞裡黑壓壓一片似是沒有生命跡象，他不確定男孩是否在裡面，但年輕人仍聲嘶力竭大聲呼喊，聲音都喊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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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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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沒有任何回應，他決定潛進裡面，他初步決定...只在洞口位置漂浮，萬一洪水泛濫，他也能及時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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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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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繼承人不斷大聲呼喊，同時抓住盤踞在洞穴上方的巨大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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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比想像中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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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鬱悶...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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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體撞向漂浮在整片區域的樹枝，黑暗讓雜草樹枝碰到手臂時的觸感加倍恐怖，沒發現蹤跡...Tai決定涉水往更深處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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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再次大聲呼喊，這時他彷彿聽到一聲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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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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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還沒變聲的清脆聲線在不遠處響起，Tai將閑著的一邊手伸出來在前方摸索，最終碰到男孩的手臂與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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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鳴...哥...」男孩驚慌失措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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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抓住我手臂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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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繼承人使勁抓住男孩的衣領，一邊抓住壁上的樹根，一邊推著身體往前走，氧氣越來越少，水位飆升，洞穴上方離他的頭不超過一掌之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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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逆著水流艱辛地移動了一段路程，洞口的亮光一點一點出現眼前，兩人成功爬出洞外世界，強勁雨水拍打在臉上，幾乎睜不開眼睛，暴風雨沒有跡象減弱下來，年輕人回頭看著漂浮在他身後的男孩查看他的情況...臉色蒼白、雙眼通紅、整個人昏昏噩噩...與他每天看到的臭小子大相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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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沒閑功夫問他情況...這時候先要保住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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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抓住這樹根！」Tai抓住小手放在從小山坡露出來的樹根，Kram乖乖照做，緊緊抓住有他手臂般粗的樹根，看著Tai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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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年輕人在草地站穩腳步，他馬上俯身拽住男孩手臂，一手將他從渾濁溪水拽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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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位正急速飆升，沒過多久我們站立的地方很快就會被洪水淹沒了！...Tai憂心忡忡環顧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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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地方比這裡更高了，如果逃不過，兩人肯定都得淹死，唯一的逃生辦法，就只有找根粗樹幹死命抓住，靜待湍急的洪水慢慢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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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爬上這根藤蔓！」年輕人指住身邊一根粗藤蔓，它纏在一棵差不多有一人粗、彎下來壓到小山坡另一邊的粗樹幹，彎位弧度最高處距離地面大約兩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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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祈求洪水不要淹過這個高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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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疲憊不堪，Kram還是敏捷地爬上粗樹藤，Tai緊隨其後，努力用手托起男孩的臀部，不讓他失足掉進水裡，當爬到樹幹的最高點，纏繞的藤蔓就像一張天然吊床，年輕人開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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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待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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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蹲下來，昏昏噩噩轉過身，渾身發抖，臉色驚魂未定看着下方湍急的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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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伸手抓住兩邊藤蔓，搖晃身子以檢查天然吊床的結實程度，粗樹枝隨著承受的重量微微搖動，但應該不會輕易折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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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可以...年輕人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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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估算...沒過多久...洪水將會淹沒下方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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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坐在承托力最好的一處位置，微微伸出腳，喊男孩坐在他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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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挪近過來，手臂緊緊貼著年輕人，慢慢坐下來，抱着雙膝，坐程默不作聲，身體因寒冷與恐懼不斷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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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這幅模樣...從一開始想大聲罵他一頓讓他長長記性，到現在Tai只能輕嘆一聲，伸出手臂摟住男孩肩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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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小Liang是因我而死的。」清脆聲線在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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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在牠媽媽屍體旁邊發現一隻小老虎，我偷偷把牠養在樹洞裡，我...拿了些樹枝堵住讓牠不能跑出去，但今天雨勢很大，我趕不及過來，洪水將樹洞淹沒了，牠應該淹水死掉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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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漸漸減弱，他清楚看到淚水從男孩通紅的雙眼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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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將搭在他肩膊的手臂往上挪到男孩的頭輕輕撫摸，Kram越哭越厲害，哭得渾身抽搐，垂著頭靠在對方胸前，手緊緊攥著年輕繼承人的衣擺，以圖壓下內心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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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Liang牠好好地走了...牠去找牠的媽媽了...牠一定很想念媽媽。」Tai輕柔低語，嘴唇貼近男孩的額頭，Kram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每次說話噴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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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不拿樹枝堵住，牠就能逃出去，哥...是我害死了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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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樣...洪水淹沒整個森林，怎樣牠都活不下來，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一直找肉找奶給牠吃不是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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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仍然將頭枕在他胸前，他慢慢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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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一開始沒有這樣做，牠或許早就死了，你有讓牠多活了幾天...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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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靜靜地想了想，然後再次慢慢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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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過後，痛苦慢慢消退，Kram從凶巴巴大哥哥的懷抱抽身退開，坐直身子，揉了揉眼裡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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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是怎樣找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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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目光轉到另一邊，臉色支支吾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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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就看你沒來幫我洗衣服，便出來看看，剛好遇上了，你啊運氣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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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確定臭小孩會否懷疑他是如何找到這個樹洞，但當看到Kram微微點頭，沒有追問下去，他頓時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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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表示哥很喜歡我弄在衣物上的布拉花香氣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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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微微彎起嘴角，睜大雙眼，即使哭紅鼻子，但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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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嗯...就挺香的。」Tai裝作不在意，撇過臉轉到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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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起初我還以為哥不喜歡呢。」Kram笑意盈盈，一邊低頭看著下方洪水，指尖不經意地刮著藤蔓，年輕人眼角餘光瞄到，跟著會心微笑，他不曾與年紀比他小很多的小孩子打過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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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孩子也像這個臭小孩一樣可愛嗎？...他心裡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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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覺得...我們會死嗎？」當看到野鹿的屍體漂過去，男孩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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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嗎？雨差不多停了，很快就水退，但還要再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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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但年輕人心裡還是不禁擔心，因為只剩不到一米距離，洪水即將升至樹枝他們坐著的位置，假如再下一場暴雨...他們就要游水尋找新據點，要不只能隨水漂浮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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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臉色擔憂看著男孩，他的身體因溫度驟降不斷顫抖，Kram牙齒打着哆嗦，臉色還沒好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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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過來睡在我這邊，不然會先得肺病給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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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靠在Tai的胸口，抱著雙膝，蜷縮着身體，年輕人抱住對方，讓身體暖意傳過去，暖和男孩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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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如果我不在，你別來森林了，這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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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要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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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就在山下，再過一兩個星期...我就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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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抬起頭看著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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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後見不到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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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應該是...我有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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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閉上眼睛，將頭枕回年輕人胸前原處，輕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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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很想念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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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意識到臉上一陣燙熱，除了媽媽...沒有人對他這樣說過，一想到將來，就忍不住擔心臭小孩的吃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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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離開之前，我會將你交托給我姨媽，讓你過來大宅做些小幫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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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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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總是弄髒衣服，到時候要做甚麼就聽我姨媽安排，這樣你就有飯吃，有大米拿回給爸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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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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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哥不在，我就不來了。」男孩悲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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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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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Lou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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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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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見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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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微微一笑，感覺對方很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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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不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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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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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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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臉很凶，但心腸好，還從老虎那裡救了我一命，又把食物分給我和我爸媽吃，哥心地很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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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凝望著靠在他肩膊上的黑色頭髮，心裡滿滿的自豪感，不敢相信一個微不足道的行為，會對一個人如此有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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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家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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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就在托山前的小山坡，離鐵絲網很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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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記得坐車來月影森林時，每次都會經過一間小木屋，屋前有一棵大菩提樹，屋後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流淌，風景美如畫卷，每次車子駛過都忍不住回頭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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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敢在我姨媽那裡打工，你和你爸媽拿甚麼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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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一時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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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你，你要拿甚麼吃飯？不是每天都找不到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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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幫附近的村民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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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聞言，噗哧一聲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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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雇你啊，你每次洗衣服...都把苔蘚沾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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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哥不是很喜歡嗎？哥說過衣服很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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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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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我洗的衣服，只有哥哥一個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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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差不多吧。」Tai敷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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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麼哥哥只喜歡我洗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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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問題，年輕人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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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為什麼他總是反常地同情這臭小孩，甚至冒着生命危險冒雨來救他，找飯找雞給他吃，即使他曾經非常討厭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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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因為他不曾有過弟弟...

可能因為他很欣賞這臭小孩的毅力...

可能因為他的心仍沒像爸爸般麻木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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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同情你，看你連飯都沒得吃。」思考了片刻，他語氣平靜地回答，卻發現小傢伙躺著一動不動，俯身一看才知道男孩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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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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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不禁搖搖頭，他往後靠著，以保存體力，但沒來得及躺下...眼角餘光瞄到樹枝末端有一道微微彎起的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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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以為是藤蔓，但仔細一看，就發現一條灰色的蛇正吐着信舌，雙眼死死盯著他們，上半截蛇身纏繞在樹枝，像是怕失誤掉進水裡，年輕人慢慢掏出腰間短槍，手臂動作似乎驚擾了睡夢中的Kram，他倏地醒過來，慢慢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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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怎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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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眼鏡王蛇。」年輕人曾經在Lou女士家裡看過這動物標本，顏色相同，特徵相同，他絕不會看錯，只是眼前猛獸的身軀有人類手臂般粗，像看到天敵一樣死死盯着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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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撐起身來看，當看到巨蛇後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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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將槍瞄準目標頭部，他從小就練習使用短槍，像CZ 75 Compact這類手槍使用熟練，三米範圍內絕不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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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做好準備姿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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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捂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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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必須迅速處理這條毒蛇，因為牠尾部浸在水裡，萬一牠逃進水中，不知何時才能找到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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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扯了扯年輕人的衣袖，指尖指著樹枝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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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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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發現在樹枝底部毒蛇前方有一個約半個西瓜大小的蜂巢時，年輕人頓時呼吸一窒，如果他無法一槍打死毒蛇，牠必然拼命掙扎，身體有可能打中蜂巢，他和Kram肯定會被螫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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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再等牠有所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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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得到回答一樣...這時大雨再度傾盆而下，雷聲大作，一道閃電劃破天際，試圖恫嚇著兩名人類嚇得膽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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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和男孩身體僵硬，親眼看着毒蛇越爬越近，因為下方水位比之前高出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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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他們與眼鏡王蛇的距離不足兩米，如果牠再挪近一點，牠纏繞在樹枝的身體有可能弄跌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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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開槍打死牠，反正水淹到蜂巢它也會破，你蜷縮身體躺在我身下，用手捂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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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單膝跪下，挺直腰板，槍管對准眼鏡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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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察覺對方殺意...牠瞬間抬起頭，伸長蛇頸，殺氣騰騰盯著前方，蓄勢待發準備發動攻擊，卻趕不上手指扣動扳機的速度，一聲槍聲響起，毒蛇頭部一下子爆開，鮮血濺向四周，牠尾部瘋狂晃動，如他預料一樣，牠身體真的打中樹枝底部的蜂巢，傾刻間蜜蜂群傾巢而出，儘管在雨中看不清，但他清楚聽到成千上萬的嗡嗡聲，猶如死亡正向他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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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低頭看著身下雙眼緊閉的男孩，決定將男孩死命抱在懷裡，Kram仰起小臉，感覺到Tai哥用身體護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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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死了。」年輕人低聲說著，臉龐離男孩只有一掌之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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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亂動，現在蜜蜂飛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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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憂心忡忡，凝望著這個接二連三救了他很多次的大哥哥，對方報以微笑，甚至能聽到兩人急促的心跳聲，夾雜著成千上萬的蜜蜂嗡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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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間...Tai哥露出痛苦神色，卻死命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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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被蜜蜂螫到？」男孩帶著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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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沒事，我忍得住...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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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再次痛苦地瞇起雙眼，他脖子繃緊，咬緊牙關，可以感覺到背部多處有針扎進肉裡，Tai臉色漲紅，渾身冒汗，儘管四周氣溫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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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要忍住...

這才有多痛...相比起...

相比起...那些被揍到遍體鱗傷的欠債人，在他眼前被活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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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賭場的人去收債時...那些死活不服輸的村民被打到臉和身體失去知覺，女人被扇巴掌扇到毀容，小孩被一腳踹到牆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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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些畜生！一個女村民指著他們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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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針扎進脖子的痛，比不上村民脖子被賭場的人死命掐住痛吧...

嘖！針扎進手臂的痛，比不上老女人被狠狠摔到地上痛吧...

嘖！針扎進背部的痛，比不上瘦弱小孩被踹到口吐鮮血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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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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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淚流滿面，卻不敢挪動半分，只能祈求蜜蜂盡快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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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那間...Tai的身體倏地壓下來，彷彿渾身失去力氣，雙目緊閉，似是遭受到蜜蜂群蜇刺的巨大痛楚，男孩很討厭自己沒能幫上大哥哥的忙，很想撐起身分擔Tai哥的痛楚，他已經闖了太多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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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再次雷聲隆隆，伴隨著滂沱大雨飄來，強風夾雜著樹枝在頭頂飛過，Kram緊緊抱住大哥哥的身體，不斷低聲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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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要堅持住...哥你要堅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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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Tai的整個背部和脖子如火燒般灼痛，年輕人回抱住男孩，溫聲細語好讓對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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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還忍得住。」Tai聲線嘶啞，就像缺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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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風雨吹襲持續很久，等一切回復平靜，也一併將這群蜜蜂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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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悉安全後，Tai慢慢鬆開男孩身體，臉朝下癱倒地上，大口喘着粗氣，感覺整個背部和脖子火辣辣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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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脫下衣服，我看看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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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一直流著淚，今天他格外弱軟，如果被爸瞧見了，肯定說他不像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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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忍耐著撐起身子，脫掉濕透的短袖T恤，盡力坐直身子，讓男孩檢查背部傷勢，那裡現在幾十處地方全是紅腫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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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很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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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開始麻木了，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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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用手輕輕撫摸每一處紅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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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不能有事，你救了我很多次，我還沒好好報答你呢。」語畢，男孩從後溫柔地抱住大哥哥，年輕人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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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這樣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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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扭頭看著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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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次要記住，無論做什麼都要加倍小心，萬一你出事了，你爸媽會很傷心的，即使我不是你的父母，我也會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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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說話時表情認真，但臉上露出微笑，半是提醒半是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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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再闖禍了，我不想哥像小Liang一樣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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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輕輕拍了拍男孩頭頂，卻突然皺著臉，似是突然感到一陣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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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你幫我將針拔出來，看到就拔，看不到針頭的就算了，可能跟著蜜蜂掉了，你用手按住周圍等它露出來，試過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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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試過，但我被螫到時，看過媽媽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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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Kram盤腿坐下，仔細用兩隻大拇指按住背部的紅腫，Tai因痛楚微微皺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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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一根了。」Kram張開掌心，一根針放在裡面，他遞上前給他看，年輕人輕輕嘆氣，默默將痛楚吞下胸口，男孩迅速按住其他位置，沒過多久，任務完成，大約有五六處地方沒發現針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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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你躺一會補充體力…雨停了…很快就會水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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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側躺下來，喘著粗氣，就像剛跑完了百米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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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躺在我旁邊，睡一會補充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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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深吸一口氣，用手抹去鼻涕眼淚，側身躺下頭枕在年輕人胸口，蜷縮身體窩在對方身前，Tai用手臂摟住對方替他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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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吶...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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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說了我沒事，你死不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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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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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報答我就經常過來給我洗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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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男孩開朗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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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笑了笑，伸手輕輕拍了拍男孩肩膊以示安慰，才發現小男孩疲累得迅速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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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小時過後...水位明顯下降，露出行走的路徑，針的刺痛慢慢減少，Tai慶幸自己身體復原速度比想像中快，他穿回原來的濕衣服，搖了搖男孩，但被搖醒的人依舊緊閉雙目，嘴巴說著夢囈，年輕繼承人用手背碰了碰男孩的額頭發現非常滾燙，可能長久處於潮濕寒冷的環境又穿着濕衣服，Tai很氣自己沒有一早提醒男孩把濕衣服脫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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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們必須盡快離開森林，因為隨著時間越晚，天氣越是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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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右手臂托著男孩的膝蓋底，左手臂托住他的小身板將他抱起，身體重量沒有他想像中輕巧，但也沒有超出能力範圍，年輕人慢慢從他們停留的樹枝滑下來，山坡沒有淹水，只剩下一片泥濘，與仍然被淹浸的溪流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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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一邊抱著男孩前行，不時憂心忡忡低頭看向臉色潮紅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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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臭小孩的父母肯定很擔心，自己的兒子消失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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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邊的小路長滿雜草，Tai選擇沿着山坡的路向前行，因為那邊的雜草長得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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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半小時後...Tai來到Lou女士土地邊界的鐵絲網，他從殘破鐵絲網鑽出來，按照男孩所說，朝著埃克山、托山與特里山的方向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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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小屋的前方，一位女士在夜色中焦急站在大菩提樹下，女人像Kram一樣擁有淺棕色肌膚，臉部帶著統Lao-Serng血統，單眼皮，薄唇棱角分明，有鼻樑但不像西方人般高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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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Tai抱住男孩走近，女人趕緊上前仔細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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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你怎麼了孩子？！」PhinFaeng喊問，一邊看著這位陌生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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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蹲下身，將Kram放在紅土路邊的草地，但依舊讓男孩的身體和頭枕在自己膝蓋上，這才發現自己的雙臂早已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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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因為突如其來的洪水被困在森林裡，發著高燒...暫時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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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又不聽話了，都說過幾次不要進去那個森林，總是不聽，我從下午回家沒見到他就開始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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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緊皺眉頭，毫不掩飾臉上的煩躁，但眼眸露出對心愛兒子的擔心，她伸出手臂抱住兒子，儘管Kram已經十二、十三歲，但PhinFaeng仍然抱得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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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謝謝你，你是他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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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揚起微笑，他想了想，然後簡單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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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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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感謝你，你要先進屋裡嗎？你們兩個身上都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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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沒關係，我要趕緊回去。」Tai尷尬地笑了笑，此刻Laong姐和Kan哥應該著急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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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好回去，阿姨我先帶Kram進去擦乾身子吶，還在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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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inFaeng女士抱著兒子慢慢起身，一邊進屋一邊喊著老公名字，沒過多久...一個男人大聲叫嚷從屋裡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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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吧，我就說他跑進森林啦，調皮得很，總是這樣，這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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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再一次目送男孩消失於視線範圍，他忍不住想起Sai女士...他的媽媽，她只能按照Don Po那無理取鬧的規矩，每星期過來探望他兩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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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時...兩母子只能簡單噓寒問暖，不能一家人一起吃頓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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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懂事以來他爸媽幾乎說不上幾句話，Don Po只稱呼他媽媽做'Sai女士'，就像其他外人一樣，沒有任何牽絆，但奇怪地媽媽對這個情況欣然接受，從不向他表現出一絲歇斯底里、抱怨，或任何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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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經常弄Banh khot給他吃...這是一種越南糕點，Sai女士懂得做，是因為她經常到越南做藥材批發生意，儘管Tai不太喜歡這個味道，但總是裝出一副很好吃的樣子，他很喜歡看到媽媽露出驕傲笑容，彷彿能為心愛兒子做一點事情就感到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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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時候能夠再吃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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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離開山中小屋太遠，一把女人喊聲從身後傳來，他回頭一看，只見PhinFaeng女士匆匆走過來，手裡用紙包着一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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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凱魚，阿姨抓了很多條，你拿條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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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詫異地看着約莫有手臂般長的新鮮魚，不敢拒絕，因為對方飛快將魚塞進他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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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年輕繼承人微微點頭，同時接過她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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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叫甚麼名字？」PhinFaeng慈祥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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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沉默片刻，決定說出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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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Tai...是Lou女士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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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人瞳孔微微一縮，輕得幾乎看不出，但他還是感覺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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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PhinFaeng女士知道他是誰，那表示她把情緒藏得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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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有空多來家裡玩啊，Kram沒甚麼朋友，小心回家啊孩子，你Lou姨媽肯定很擔心了。」中年女人微微一笑，目光慈祥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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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天過後...Kram依舊沒過來幫他洗衣服，到第三天...Tai開始坐立不安，在木橋上來回踱步，不時望著臭小孩經常坐著等他的大石頭，但無論望幾多次都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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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他生病了...

難道他媽媽禁止他過來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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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憂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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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把衣服拿去洗嗎Tai少爺？」Laong問起多件掛在木橋欄杆上穿過的衣服，從兩三天前開始年輕人就一直托辭不讓她拿走，藉口說要自己洗，不想麻煩Laong女士，行為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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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先不用，待會兒我...我自己洗，今天之內會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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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我拿去洗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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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嗯...那好吧，但先留下一兩件，我還要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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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困惑臉色中夾雜一絲微笑，對方的表現讓她感到奇怪，眼睛同時瞄向木橋上的大米，這是年輕人拜托廚房拿給他的，他藉口說要拿來餵小溪裏的魚，Laong很清楚這不是真正原因，儘管嘴癢想問卻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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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得越少越好...女人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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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一整天...Tai守在小屋前的木橋等待男孩直到傍晚，不敢像以前一樣出去練槍，上個廁所也是快去快回，生怕與男孩錯身而過，但隨著日落西山，他就知道，那埋該死的衣服又要晾過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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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Tai決定等到下午三點還不見Kram人影就前往山中小屋，萬一男孩病情很重，自己也可以送他去醫院，他身上夠錢，必要時還能問姨媽借多一些，總好過讓男孩父母用些Lao-Serng族的土方熬些亂七八糟的草藥來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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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起男孩因發燒臉色滾燙，無意識抽搐，徬徨無助，Tai就憂心不已，飯也只吃了兩三口，不斷又不斷地嘆息，他起身在溪邊來回踱步，一陣過後拿起槍走進附近森林練槍練把子彈都射光，但各種舉動仍未能平息內心的躁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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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兩點了...小小身影還沒出現在那塊大石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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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得耗盡精神，Tai不小心躺在橋邊的椅子睡著了，當再次驚醒時，他看了眼手錶，發現已經是三點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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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伸個懶腰，頭腦因為還沒完全清醒有點昏昏脹脹，當他準備起身，立馬發現木橋欄杆上空盪盪的，掛在上面的衣服悄無聲息突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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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吩咐Laong姐不要全部拿走，要留下一兩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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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忍不住發起火，但更重要的是，他要先去山中小屋找男孩，年輕人走進房裡將手槍懸在腰間，以防出現緊急情況，順道拿了一疊紙幣塞進黑色牛仔褲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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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小屋，年輕人頓時愣住，發現橋上掛滿沾有苔蘚痕跡的濕衣服，而在水溪裡，小小身影正蹲在大石頭上，背過身，踮腳抬起頭仰望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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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年輕人激動大聲呼喊，下意識揚起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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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扭過頭，回了他一個明媚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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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哥洗好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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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趕緊跳進溪裡，沒理會身上衣服被水花濺濕，涉水走到眼神亮晶晶的男孩面前，用手溫柔地碰了碰他額頭，查看他的發燒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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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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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好了，哥你好點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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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第一天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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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男孩笑意盈盈，凝望著對方深邃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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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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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想了想後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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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吃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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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還沒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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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記得他只吃了幾口米飯和雞肉，盤子裡還剩下許多，今天Laong在大宅那邊很忙，還沒過來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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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吃我的吧，我只吃了幾口，剩下很多。」高大身影摟住男孩肩膊走到橋上，從桌底拉出兩張沒有靠椅的凳子，Tai選擇坐在面向小溪一方，至於小客人就坐在面向木橋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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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拍了拍凳面以示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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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Kram有些猶豫，但當Tai再大力拍拍凳子，男孩慢慢坐下，臉色比平常僵硬，渾身不自在，Tai哥的確人很好，但沒想過會同意他上桌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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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將盤子挪到男孩面前，挑挑眉示意對方趕快吃，一開始Kram吃得很斯文，猶猶豫豫看著大哥哥，但當看到屋主仍然笑意盈盈看著他...加上他又餓了...後來越吃越放肆，一手拿著大雞腿啃到只剩骨頭，吮著油亮亮的手指，嚐盡盤子裡每一口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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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坐著看，忍不住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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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發燒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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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很久，第二天早上就好了，哥。」男孩嘴裡塞滿食物，但還是趕緊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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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現在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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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不准我再來森林，今天能夠過來，是因為他們都出門辦事了，我是偷跑出來。」說話時，男孩臉色有點尷尬，Tai一眼瞧出來，他接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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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有向你提起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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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只說是一個叫Tai的大哥哥將我抱回來，讓我以後別再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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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放心了一點，也有可能男孩的媽媽認不出他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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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爸媽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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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問題似乎問中要害，Kram停下嘴巴，眼神很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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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出去跟相熟的朋友借錢，再過幾天就要還錢給賭場的人了，我家還沒有錢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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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媽欠了多少債？」Tai收斂臉色，不讓對方察覺到異常，卻沒有掩飾看著對方時的擔憂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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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轉身看著清澈小溪，輕輕嘆了口氣，低頭拿起約半個西瓜大小的米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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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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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今天哥給我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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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我送你回家時，你媽媽送了一條大凱魚給我，就當是給你媽媽的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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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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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明天開始過來這裡吃午飯，跟你爸媽說你去Lou女士家裡打工，離開時依循正常路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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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毫不遲疑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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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正常的路是給車行駛...但太遠了，我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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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從森林那條路過來，就沿著小溪邊走，這樣不會遇上老虎毒蛇，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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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快速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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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Laong依舊準備了半隻雞，但按照小少爺的吩咐多準備一碗糙米飯...當她一問...得到的回答是最近胃口大增，因為最近加重了鍛鍊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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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之前一樣...儘管她不相信...但女人只能淺淺一笑，沒有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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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快速吃完飯後，男孩趕緊按照慣例抱著老闆的衣服去洗滌，但這次Tai連忙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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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跟著一起去，覺得有點悶，想看看你是怎樣洗衣服，怎麼弄得衣服上全是苔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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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訕訕一笑，帶著年輕人越過小溪走到另一邊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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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孩用來洗衣服的小溪位置隱蔽清靜，看不到Lou女士的房子，水清澈得看見水底那些棕色灰色的小石子混雜其中，上百條小魚在清靜小溪游走，看著令人心曠神怡，放鬆心情，Tai甚至想在這裡小憩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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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從家裡準備好的圓形盒子拈了些深綠色草藥塗抹在整件衣服上，這專門用來去除污漬，就像Lao-Serng族的洗衣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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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告訴我衣服上的苔蘚是你用了這些草藥來洗衣服然後洗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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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咬咬下唇，臉上有點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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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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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試著搓走衣服上的草藥，發現揉了些泡泡出來，整件衣物出現了些像苔蘚般的綠色痕跡，他浸在水裡，再用力搓揉一兩次，最後那些綠色痕跡才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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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揉大力點，不時將衣服浸在水裡，這樣綠色痕跡才會消失，你沒有使勁揉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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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沒有回答，只是一臉懵逼，而Tai無奈地搖搖頭，但臉上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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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來，我幫你一起揉。」年輕人將上衣褲子浸在水裡，和Kram一起將衣服揉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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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洗完時，Kram突然頓了頓，大聲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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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將布拉花塗上去，如果不塗...哥的衣服就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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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沒有提前吱一聲，就匆匆起身跑誰小溪邊的森林裡，年輕人差點沒跟上，目光來回在匆忙丟到溪邊那堆衣服與男孩之間搖擺不定，但當仔細一想，應該沒人會專門跑到深山裡偷破破爛爛的舊衣服吧，他連忙拔腿追上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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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進來的這個森林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樣，這片松樹林非常開揚遼闊，沒有甚麼雜草，男孩前方帶路，目光來回游移，沒過多久，便朝著一棵要三個人才抱得動的大樹奔跑過去，樹幹四周長滿了像蘭花一樣的鮮花，從樹皮夾縫裡生長出來，大部分是白色，當中夾雜着少量橘色，它的香味就像有人在周圍噴了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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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色花最香了，但很久才遇到一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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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朵生長在離地面大約三米的地方，男孩彎腰在地上拿起根長樹枝，打算將上方的布拉花掃下來，但無論怎樣努力都夠不著目標，Kram決定再跳高一些，但雙腿一離地，他就發現自己身體凝在半空，低頭一看，只見Tai雙臂環住他的腰，將他舉高過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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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嚇得張大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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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趕緊摘下來...你好重，重量可不輕欸。」Tai大聲喊道，聲音都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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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點點頭，然後轉過去摘了六朵布拉花，五朵純白色，一朵橘色，男孩努力抱在懷裡，像是抱著甚麼珍貴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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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花的外型像蘭花，有小孩手掌般大小，在年輕人慢慢放低男孩時，有幾朵花從他懷裡掉下，男孩下意識彎腰去抓，重量一時偏向後方，Tai一時失重心仰後倒在草地，幸好他將男孩牢牢抱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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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睜開眼就發現兩人的臉貼得很近，甚至看清對方從細微毛孔冒出的汗水，Tai心裡一驚，生怕男孩被摔到地上受傷，與懷裡咯咯大笑的男孩完全相反，他心情大好，起身拾起身旁的布拉花，就像剛玩完甚麼有趣遊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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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嗎？」男孩抱住布拉花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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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起身坐好，喘著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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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幫忙拿一些，我怕被風吹走。」男孩蹲下來慢慢挨近對方，方便Tai從自己懷裡取過一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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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不舒服？臉紅紅的，或是我太重了？」Kram微笑看著對方的黑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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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我沒事。」他說謊了...實情是他心跳加速，臉頰發燙...看來這些症狀並非因為受到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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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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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因為它香味濃郁，一朵一件衣服剛剛好。」男孩笑瞇瞇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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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溪邊，Kram把布拉花瓣全摘下來，像塗顏色一樣將花瓣塗抹在整件衣服，弄完後將香噴噴的衣服浸在水裡一遍，然後又用布拉花塗一次，大約重複做了三遍，讓香味更加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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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這樣做，我的衣服就要爛掉了。」Tai細聲咕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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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試著做，卻發現當他把花瓣塗上衣服，花瓣馬上就爛掉，男孩輕聲一笑，然後握著Tai的手沿著衣料輕輕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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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揉的時候要輕手一點，像這樣拖曳著你的手，看到了沒？這樣花瓣就不會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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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的手粗糙得不像其他同齡小孩，可能因為喜歡在森林上躥下跳，到處爬樹，與他從小喜歡握槍所以雙手粗糙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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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Kram抽開他的手，讓Tai自己來做，布拉花的花瓣再次爛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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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邊笑邊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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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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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認認真真將布拉花瓣揉在衣物上，全程彎起嘴角微笑，彷彿度過的每分每秒都很快樂，當Tai意識到自己盯得男孩太久，他趕緊將目光挪到別處，不讓對方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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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邊的活動結束後，男孩抱起所有衣服，按照慣例掛在木橋欄杆上，吃完飯就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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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我送你去鐵絲網。」Tai說著，順勢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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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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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沒有多言，帶著男孩朝月影森林出口方向走著，小小身影沒有別的選擇，只能加快步速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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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小溪一路走著，Kram將月影瀑布乾涸的事告訴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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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沒有瀑布水流下來呢，懷疑上游發生了泥石流，媽說應該很快就恢復正常，明天我打算去看月影洞那邊的風景，應該有不一樣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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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轉身看著身邊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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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聽Laong姐說的一樣，她說...小屋前的小溪深度只到腳踝，明天我也一起去，我想瞧瞧沒有瀑布的月影池是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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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ai曾經來過瀑布懸崖好幾次，但沒有一次乾涸到沒有水流過，眼前景色之美跟往常略顯不同，看着很是新奇，因為當水幕消失，懸崖猶如一幅露天電影屏幕，放映著蔥蔥鬱鬱的森林與蔚藍天空，鳥群在舒適涼爽的微風中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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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繼承人與男孩站在懸崖邊，肺部吸入新鮮空氣，看著眼前的美景，露出燦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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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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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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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試試往下看。」男孩作勢走出去往下看，Tai趕緊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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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心點，我懶得去下面幫你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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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跳下去，只是想指給你看，等你清楚看到下面的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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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小心翼翼探出頭看，這個洞雖然分為三層，但依照實際高度也有六層樓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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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翠藍色的圓形水池，面積約有半個足球場大小，水中央深處有一個深藍色漩渦在緩慢旋轉，悄一不留神，一般人只會看到水池漆黑，但當你仔細一看，會看到水底漩渦在慢慢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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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這池塘曾經吸走了很多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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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過，媽媽講過有些村民在這池塘淹死失蹤，連屍首都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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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媽媽也跟我講過，不知道是真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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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覺得...池底有個漩渦在裡面，可能真的會將人吸走呢...以前的人相信池底通往另一個世界，所以村民們都喜歡經常過來坐在這邊跟死去的人講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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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沉默一會兒後接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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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覺得小Liang會在下面嗎？」男孩輕聲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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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看著男孩，儘管臉色平靜，但眼神隱隱帶着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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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真的，我很想再跟小Liang講講話，想跟牠說聲抱歉，我不是故意害死牠的，其實我應該將小Liang交給別人養，我沒有養活過甚麼，曾經養過昆蟲卻不小心踩死了，曾經養過一窩雞又被蟒蛇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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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關你的事，別想太多。」Tai伸手抓住男孩的肩膊，輕輕捏了捏以示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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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了沒多久，年輕繼承人眼角餘光瞄到有一男一女身影走近下方瀑布池塘，那女子留著長髮，步履蹣跚，另一名男子穿著深棕色背心，身上的肌肉精壯結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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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姨媽和Kan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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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知道Lou女士每星期會到瀑布池塘這邊散步兩三次，因為長期臥床令肌肉萎縮，平常都讓男工人跟著，因為更能扶穩病人身子，Laong女士應該在大宅裡，負責清潔打掃和準備每個人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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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不希望自己姨媽知道有外人擅自進入森林，儘管是Kram這樣的孩子，萬一知道了...Lou女士可能會不滿，男孩有可能被禁止進來，他姨媽不允許陌生人進來這個地方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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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拽著Kram的肩膊讓他跟上來，藉此躲開Lou女士的視線，卻奇怪地發現男孩渾身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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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瞪大雙眼，一臉震驚盯著池塘邊，Tai下意識順著目光看過去，竟看到一幕意想不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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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肌肉的男人，正捧着Lou女士瘦削臉龐，湊近過去溫柔親吻對方嘴唇，兩人渾然忘我沉醉其中，彷彿時間都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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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都看懵了，一回過神馬上用力拽著男孩急急往後退，因為萬一Lou女士與Kan先生有奸情，表示這件事是秘密，其他人不應該知曉，尤其是這乳臭未乾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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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年輕繼承人翻來覆去，試著理解下午時在瀑布池塘看到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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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Lou女士真的與Kan先生相愛，那表示自己姨媽是小三，因為眾所周知，Laong女士與Kan先生是青梅竹馬戀人，當夫婦很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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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兩人突然辭職，背後原因可能跟這個秘密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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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ong女士或許知道了真相，妒火中燒，強迫Kan先生離開自己老闆，但沒有效果，只好決定從大宅辭職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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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個原因...所以當Tai問她為何辭職時，Laong女士才表現得吞吞吐吐，雖然心裡清楚老公有小三，但這位小三卻是自己老闆，又是當地有權有勢的人，誰敢反抗呢，離開是最折衷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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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Lou女士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或許就是因為愛人要離開她，心裡過度抑鬱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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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Tai感到很奇怪，Lou女士突然命Laong女士過來喊他去大宅一趟，外甥跟在Laong女士身後越過木橋，懷着惶惶不安的心情前往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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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主的睡房面積約有一百平方米，以深色柚木建成，上面塗著光油，房中央擺著一張六呎大床，天花板以金色花型風扇燈裝飾著，扇葉正慢慢轉動，猶如有氣沒力的人，製造出來似是裝飾大於實際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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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房裡的溫度不算悶熱，可能是身處深山之中的緣故，但來訪者卻感覺有點呼吸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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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在月影懸崖看到外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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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對方沒頭沒尾這麼一句，坐在床邊的Tai嚇了一跳，睜大眼睛看著面前的長髮女子，腦裡不斷幫自己尋找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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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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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其實我只看到了影子，不知道是誰...但現在好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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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聰明...Tai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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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宅裡工作的人忙碌到晚上，不獲允許自由欣賞風景，所以Lou女士在懸崖看到的人影，儘管看得不清楚，也能猜到是自己那可以隨意走動的外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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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甥有好奇過發生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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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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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外甥看到那樣，我和Kan叔有不倫關係，但我決定與他一刀兩斷了，不久後他就會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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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躊躇片刻後決定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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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也讓Kan叔偶爾過來幫姨媽治療，媽媽說過他針灸很厲害，有助舒緩病情。」儘管當上小三有違道德，但若能救回一個人的性命則另當別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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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子壓抑地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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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用，現在Kan叔照常幫我治療，但情況卻不像之前那樣有所好轉，或許這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疾病，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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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是一種心病...Tai在心裡說出消失的後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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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談話內容沒什麼特別，彷彿只是Lou女士單純想找個人來陪她說說話來聊以慰藉，回到小屋後，Tai還是無法將姨媽絕望眼神從心底裡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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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來也沒用...中年女子的憂傷眼神彷彿這樣跟他訴說著...許多年前女子堅強的一面變成了模糊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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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天下午...Tai和Kram來到樹洞查看淹水情況，裡面仍然很潮濕，原本只有零星的大小石頭，現在全是之前洪水沖刷過來的樹枝和雜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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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其中一枝樹枝末端黏著一束小Liang的黑金色毛髮，Kram頓時流下淚，可惜找不到牠的屍首，Tai猜測牠應該隨着水流沖走了，要不就是被其他野獸拖走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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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傢伙攥緊拳頭，靜靜抽泣，年輕人拍拍他肩膊安慰著他，當意識到大哥哥很擔心他，Kram轉身環抱著大哥哥，深深吸入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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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個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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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不覺得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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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哥也差點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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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沒死啊，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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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鬆開雙手，蹲下身，深邃臉龐與男孩的臉成同一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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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六點半你再過來這裡，我有東西要給你，今天你爸媽不在對吧？過來找我一會兒，應該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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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寵溺地撫摸男孩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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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要給我甚麼？」Kram抹掉鼻涕，睜圓眼睛，似乎很感興趣，但只得到對方一個神秘微笑作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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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Tai按照約定站在樹洞前等待男孩，Kram拿著一個小電筒，匆匆跑到秘密基地找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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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來晚一點，我就要走人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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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顧著練畫畫一時來晚了，不好意思啊哥。」清脆聲線說著，對著年輕繼承人微微一笑，Kram對即將收到的禮物露出興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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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給你的禮物就在樹洞裡，你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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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睜大眼睛，趕緊興奮地鑽進樹洞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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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他看到大石上有一根點燃的蠟燭，還有一個'芭蘭'，或稱作花冠，用細小的藤蔓和大朵野茉莉花編織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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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基地的主人拿著花冠困惑地走出樹洞，他不確定為何大哥哥要送他花冠，但當他重新走出外面，他頓時激動不已，只見樹洞外周圍的粗樹枝上紛紛點燃著幾十根蠟燭，沉鬱暮色頓時變得非常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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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捏滅手裡用來點火的蠟燭，笑容很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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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希望小Liang可以上天堂，於是我準備了歸天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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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天儀式亦是Lao-Serng部族葬禮的叫法，人們相信如果將亡者的骨灰撒向天空，亡者就能在天上安息，要不亦能輪迴轉世，下一世過上舒適幸福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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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準備了天燈讓你送送小Liang。」年輕人拿著一個直徑約一呎半的圓柱型天燈過來，高度大概到男孩腰間，顏色純白色，天燈裡面放著浸過煤油的蜂蠟，點燃後護送著亡者靈魂飄到半空，有一個小小的四方盒綁在木架底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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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盒子裡面裝著甚麼？」一直處於震驚中的Kram第一次開口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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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嗎...按照Lao-Serng部族葬禮的慣例，會將一部份骨灰留給下一代，另一部份放到天燈裡對吧，但小Liang沒有骨頭，於是我拿了我們找到的毛髮來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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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感動得哭得稀裡嘩啦，至少小Liang可以在天上安息，重歸媽媽的懷抱，或許比獨自生活在森林裡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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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幫忙點一下蠟燭。」Tai將手裡的蠟燭遞給男孩，引領著他將身邊樹枝的蠟燭逐枝點亮，一亮起燭光...Kram站回年輕人身邊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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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你當放燈的那個人，你是牠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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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點點頭，揚起燦爛笑容，為被賦予職責感到萬分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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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的是，作為歸天儀式的主人，你要按照傳統戴上芭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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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將花冠戴到男孩圓潤的頭頂上，燭光映照著野茉莉花和男孩圓潤的雙眸，讓Kram可愛得猶如被施了魔法獲得生命的木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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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半蹲下身，靜靜看著這雙純真的雙眸，為眼前男孩的笑容與天真爛漫深深着迷，他將擋住男孩臉龐的碎髮輕輕撥開，幫他整理芭蘭，然後重新站起來，一邊扶穩天燈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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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讓小Liang上天堂了，你來點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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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激動得流著淚水，將燭火點在純白色天燈底部的蜂蠟上，小小的火苗產生推動力，暖黃色的天燈慢慢從兩人手裡升起，Tai和Kram微笑看著，男孩沒有落下一滴淚，因為他答應過自己不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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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Liang的天燈飄過樹枝頂部，慢慢地越縮越小，飄向無盡的天際，男孩感到很高興，至少可以在永遠離別之前好好送小Liang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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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俯身對著男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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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Liang已經回到媽媽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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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哥哥。」男孩眼眸噙著清澈淚水，倒映著周圍的燭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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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如果你有甚麼事，不用害怕，可以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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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哥很快就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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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經常回來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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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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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年輕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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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很乖，等著幫哥哥洗衣服，如果...」男孩頓下來，沒有接著說下去，他垂下眼眸，臉色帶著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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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甚麼？嗯？」Tai溫柔地輕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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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爸媽沒有搬走去躲債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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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場黑幫的討債手法出名殘暴，Dilok和PhinFaeng達成一致共識，如果在限期前籌不夠錢還債，可能要一家老小要暫時搬到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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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擔心欠債的事，等下我回去就和親戚說一聲，看能不能幫上忙，我親戚碰巧認識賭場的人，至少可以延期一段時間，等你再大一點，就跟着我工作，等你賺到錢，就可以慢慢還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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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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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想和我在一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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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am臉色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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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但是...嗯...那我爸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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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帶着你爸媽一起過來工作，如果你爸媽不能來，你以後再抽多些時間回去探望他們，我的家離山腳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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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真的想我搬來跟你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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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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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Kram露出陽光般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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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到了十四歲，我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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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頓住，不再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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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求甚麼？」Kram歪著頭表情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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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請求你先留下祖先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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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i停頓了一下，目光深深看著眼前男孩的雙眸，不確定對方是否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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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到了十四歲，我想跟你交換骨頭...」

「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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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 過去完結...遇上現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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