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著一身腐朽的破布,外加剛剛被自己弄出來的血跡,一身狼狽的走了整整兩天之後,總算是走出了焦土與荒野,來到了有人造建築的道路附近。
起初,用石砌建造的人工道路上,就只有我一個人在行走,但當太陽差不多要接近天空的正中央時,後頭就出現了馬車車輪跟地面輪轉的聲音。
「小兄弟,你怎麼啦?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走啊?」
當馬車從身後駛來並接近我後,我才看見了原來是一輛載著貨物的馬車,而馬車上正拉著韁繩的老先生,現在正好心的主動向我搭話。
「哎呀,他沒有戴項圈也不是獸人,應該不是逃跑的奴隸,這副樣子是被魔物襲擊了吧!真可憐!」
我還來不及想清楚該幫自己編造什麼來歷,坐在老先生身旁的老婦人就先幫我想好了經歷,於是我很乾脆的順勢點了點頭,順理成章的偽裝成遇難的難民了。
經過簡短的交流後,我告訴對方我從後面那塊被自己轟成焦土的方向過來,當然我是不會承認把一大片土地轟成黑炭的犯人就是我,只是大約指了一個方向,然後就用萬年的失憶套路帶過去自己的身份問題。
坐在馬車上的商人老夫婦,很快就被我可憐的偽造經歷給打動了,雖然他們這麼好博取同情,反倒讓我有些良心不安,但幸好我不是一個壞人,而且別的不行,至少我的武力還算可靠的,即便他們作為商人在城鎮之間移動,當然有僱用傭兵保衛,但多我一個年輕男性,還是更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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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向商人的老夫婦提議,我可以提供自己的勞動力,希望能換取少量的食物和水,直到跟著他們到附近的城鎮為止,而這項提議很順利的被老夫婦給接納了。
這之後,我就被安排跟著他們所僱用的雇傭兵大叔身邊,當成對方的手下,做做雜活。
然後經過了一段路程後,就來到了夜晚。
我跟著這個簡單的商隊,在夜晚的道路旁立起了火堆準備休息,白日裡還算認真的僱用兵大叔,到了休息時間也就乾脆的歪著身體坐下放鬆,並拿走我剛烤好的兔肉串,一邊啃得肉汁濺飛,一邊看著火堆裡的火向我感嘆。
「唉,你是被魔物襲擊,然後又被害得失去記憶了?真可怕啊......聽說已經有村莊被魔物襲擊了,那該不會就是你的家鄉吧?嘖嘖也不知道王都什麼時候才能再度成功召喚勇者,有了勇者,這日子才能好好過活啊。」
火堆的火焰在劈啪作響,雇傭兵大叔似乎希望我這個魔族受害者說些什麼,但做為近九百年都在不斷重複著征戰魔王的勇者本人,總覺得除了無言以對還是無言以對。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SW1RnVOj1
即使這個世界有勇者存在,這個世界也不會變成更好,抱歉啊,我做為勇者,重生甦醒過來,只是做為殺戮魔族的工具罷了。
雇傭兵大叔很快就被我沉默寡言的木訥,澆熄了打算攀談的興致,隨後他乾脆指了指堆在盤子裡剩餘的兔骨頭,說要交給我任務,要我拿骨頭去幫忙餵食商人夫婦的商品。
「餵食商品?」
「是獸人哪。平常他們老夫婦只是在城鎮間販賣一些蔬果和日用品,但這次他們做生意的那個城鎮的領主,似乎是個新上任的年輕貴族,最近頒布了新的政策,向在那邊做生意的商人們施壓,不是給予高額的稅金,要不就貢獻獸人上去......聽說那個領主有嗜血的癖好,殺人犯法嘛,獸人呢......是奴隸,也就那樣囉!」
雇傭兵啃完了兔肉上最後的一點肉渣,然後把連肉沫都不剩的骨頭,噹啷一聲又丟向那盤他剛剛說要餵給獸人的盤子裡。
我凝望著那盤連殘渣都稱不上的骨頭,在雇傭兵大叔催促前,就手腳麻利的整盤端走,假裝往放置貨物的馬車那邊走去。
「唉,獸人又被人類當成奴隸了啊......」
走到雇傭兵大叔看不見的地方後,我就把那盤廚餘直接用魔法燒成灰燼。
獸人已經不是第一次在我重生回來後,在人類的社會中被當成奴隸了。
以前每次重生時,我都會試圖幫助獸人遠離成為人類奴隸的命運,但獸人的習性,似乎總是給予人類可趁之機。儘管這兩個種族有著明顯的天生的力量差距,但人類總有辦法讓體能超群的獸人成為手下敗將,或許如果不改變獸人太過單純的一面,就會一直這樣被人類耍的團團轉吧。
在燒毀了根本沒有當作食物價值的骨頭後,我沒有去跟那對商人老夫婦打小報告,儘管那對老婦看起來很好心,但他們畢竟是靠買賣維生的小商戶,對於一個僅是被當作要貢上去,可能給領主當成殺戮遊戲的獸人,他們既然賺不到任何一點錢,那我這完全的外人,也沒有資格要求他們對那獸人給予更好的待遇......。
當年才十五歲的我,在來到異世界後的這些年,早喪失了當初的熱血,也不知道這是變得冷酷無情了,還是該稱為成熟懂事了呢?
趁著夜幕,我憑著過往征戰魔王時在外餐風露宿的經驗,到處找尋可以當成食物的獵物,不用多久,就抓到了幾隻被稱為鐵甲鼠的小型魔物。
有一些小型魔物,即使是在沒有魔王的時候也會出現,甚至有些能力不錯的一般人,也會試圖狩獵,鐵甲鼠就是其中之一。
鐵甲鼠,顧名思義,就是擁有如同盾甲,越有一個嬰兒大小的嚙齒動物。
只要能夠忽視其外表鱗甲的防禦,並有能對其造成傷害的攻擊方式,就能輕易將其擊殺。此外鐵甲鼠的肉不僅鮮美可口,富有高蛋白營養,牠的鱗甲當然也可以剝下來利用,用於製造能夠被鑑定為品級的利器,雖然最多也就是低階一或二級吧。
這之後我很熟練的把鐵甲鼠人道處置,懷著感恩的心把牠分屍,然後打算把剝下來的鱗甲偷偷塞給商人老夫婦,當成他們贈予我新衣服,並載我一程的額外謝禮,然後我把處理好的肉,簡單用魔法的火烤熟......味道不保証,但至少保證能吃。
食物有了,我把烤熟的肉重新裝盤,然後來到應該是放置獸人的地方。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UTbkGLeGh
昏暗的馬車內部,果然有一個窄小的鐵籠。
商人的老夫婦大概就像那位傭兵大叔說的一樣,平時沒有接近獸人,而是這次被迫才帶著獸人奴隸踏上旅程,所以他們此刻休息也寧願另外在外面搭帳篷,而不是在馬車裡度夜,就像那些不會使用獸人奴隸的人類,有些並不是真心同情他們,只是對於他們的爪牙感到恐懼罷了。
我拿著裝肉的盤子,緩緩靠近那個昏暗的鐵籠,憑著依稀的月光,恰好看見籠子裡,閃耀著月光的毛皮──原來是一隻灰色的狐狸男孩啊。
我下意識的眨了眨眼,感到有些意外,其實狐狸的獸人不少見,尤其被人類用於花街等等,但能從狐狸獸人的身上,讓我感受到深刻殺意的,倒只有眼前這個男孩了,畢竟比起狼還是虎的甚至熊的獸人,對於狐狸的獸人來說,武力從來不是他們能選擇的最好的選項。
「這是你的晚餐,如果不夠吃,我還可以......」
我一邊對籠子裡的獸人男孩感到些許興趣,一邊把手上裝盤的肉小心推到籠子裏面去,但盤子還只是剛進入了籠子的邊緣,就一瞬間被男孩打翻四散,隨後那個男孩立刻往籠子的更深處縮進去,只用他那雙過於鮮紅的雙眼,從深沉的黑暗之中瞪視著我。
「......行吧,烹飪似乎不是我的長處,看來這不和你的胃口。」
看著被打翻的烤肉,我無奈的動手收拾殘局,還有幾塊肉沒有翻出去被弄髒,我就還是放回盤子裡,然後把盤子放在籠子外,只要男孩願意努力撈一下,還是能撈到的位置。
我把弄髒的肉帶走,就沒再去管警戒我的狐狸男孩到底吃不吃,只是很乾脆的直接走出馬車,然後回到雇傭兵大叔那裡準備睡覺。
本來覺得在抵達城鎮之前的旅途,或許只能聽雇傭兵大叔不斷感嘆人生,現在看來,似乎還能有其它事情打發時間了──比如誘惑小孩吃飯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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