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二十或是二十一歲。某天我經過戲院的中庭時,看到了一位從未謀面的女孩,身旁還有陸常師父跟冬果師娘,這是陸常師父和冬果師娘第一次帶外人來戲院,我站在角落,有些好奇地看著他們,那名女孩拜了我的三弦師父為師,這意味著,我有師妹了。
我看著那名女孩,甚是漂亮,忽然,她轉頭看向我這裡,朝我微微一笑,點點頭,我心想,莫不是她背後有眼睛?
我們的戲院非常的大,是個複雜的四合院,而我的房間在二樓,能看到院子裡平時練功的師兄師弟,還有那名參雜在裡面練琴的女孩,底下的聲音很吵雜,但我依然能聽到我的三弦師父的聲音:「白蘇,錯了錯了,重來!」。
師父不管對誰都很嚴格,因此有不少人受不了,紛紛被嚇跑了,但這位叫白蘇的女孩不一樣,她來練琴的時候,常常沒有休息,師父不在時,就一遍又一遍的練習,直到陸常師父和冬果師娘來接她,這讓我另眼相看。
白蘇並不是每天都來,也不是固定的天來,但來的時間很固定,都是下午三點。不知從甚麼時候開始,我便天天下午三時站在房門外的柱子旁,只為了看她一眼。
在我看來,她是個愛笑的女孩,不過也僅限於陸常師父和冬果師娘在的時候,她有時會開懷大笑,我特別喜歡看她的笑臉,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我看著她練琴練了一個四季,等到來年春天,我才發現,我已心悅於她,但是好景不常,流行性感冒肆虐,冬果師娘是第一個倒下的,白蘇也因此再也沒來過戲院。
後來,因為感冒的人數日漸暴增,戲院也因此歇業,甚麼時後能再開張,也說不準,因為師兄師弟們一個接一個病倒,之後,我也病倒了,嗓子變得沙啞,要再唱出像以前那麼好的戲,是不可能了,少了我這個頭牌,整個戲院的觀看人數下滑,原本因為流行性感冒,變得不多的觀眾,因此更少了,無奈之下,我們的戲團只能解散。
戲團解散後,我無處可去,除了唱戲,我甚麼都不會,粗活我也做不了,好在經由我的三弦師父介紹下,我加入一個小戲團,在那裏,我安心地當一個打雜的,除了偶爾唱個戲,我就此度過幾年,直到我們的這個戲團也面臨解散的問題。
那時,社會正值接受西方思潮,富貴人家及一般民眾不再聽這些老一輩留傳下來的戲曲,因此我們的戲團,也準備解散,我愁的慌,在街上遊走,正巧,看到白蘇從一間甜點店走了出來,坐上一輛車,我立馬攔了一輛計程車,跟上白蘇的車。
時隔多年,能在大街上遇到自己心儀的女孩,我堅信這是緣分,但是,我忘了自己現在是個窮光蛋,光是追著心儀的女孩跑,卻忘了我現在付不起計程車費用,從市區到郊區,少說也要好幾百來元,因此,付不起車錢的我,身上也沒有值錢東西的我,被計程車司機毒打了一頓,然後被丟在郊區,暈倒前,我想著,要是能再見到她一眼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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