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在倫敦塔住了兩晚,參加了為他舉行的盛大宴會,到了六月一日,他正式進入倫敦市,進行加冕遊行。
倫敦市向來市容欠佳,衛生情況惡劣,但是為了這個大日子,遊行路線的街道已經被清掃乾淨,地面還鋪上沙子和礫石,防止馬蹄打滑。
安德烈盛裝打扮,穿上法蘭西風格的奢華禮服,刻意營造出跟凱撒不一樣的氛圍。
他騎著一匹用黃金馬具套著的高大黑馬,五港同盟的四名男爵站在他的四角,為他撐起一個巨型金色華蓋,盡顯王室風範。
這支遊行隊伍長達數英哩,聲勢浩大,由貴族、騎士和紳士組成,他們有的騎馬有的步行,女士們則乘坐馬車。手持權杖的倫敦市長走在最前方,為隊伍開路。
倫敦市長為這場慶典絞盡腦汁,在遊行路線會經過的建築物,全都重新粉刷,掛滿了華麗的掛毯和彩旗,並且搭建了五座臨時的凱旋門。
這些凱旋門由畫家霍爾拜因設計,全都金碧輝煌,美侖美煥,門上坐著扮演希臘眾神的演員。
此外在每個重要的路口都築起了舞臺,表演假面劇,全都充滿寓意。
第一齣戲劇的場景設在一片紅白玫瑰的花田,中間有個樹樁。一隻白色獵鷹站在樹樁上,一名天使從天而降,拿著王冠為獵鷹加冕——這是向安德烈的家徽致敬。
第二齣戲劇是聖安德烈的故事,他是耶穌的第一位門徒,安德烈正是以他來命名。這齣戲講述聖安德烈本是一名漁夫,在加利利海岸邂逅基督,被呼召成為他的門徒。
相傳聖安德烈最後殉道而亡,被釘在X形的十架上,但這明顯不符合今天的喜慶主題,於是這段故事沒有被納入劇本之中。
第三齣戲劇是以斯帖王后的故事,她本是猶太人,卻成為了波斯王后,並拯救了她的猶太同胞免於屠殺。她是一位公認的賢后,用來比喻安德烈。
隊伍來到齊普賽市集,這裡有一群唱詩班的孩子,高唱讚美安德烈的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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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主保佑安德烈王夫,他以忠誠贏得國王的愛;
他為英格蘭帶來王子,開創不朽的黃金盛世;
願榮光歸於國王、王夫和王子,不列顛尼亞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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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今天陽光明媚,溫暖宜人,但是遊行氣氛卻十分冷清。
前來捧場的百姓寥寥可數,臉上沒有敵意,也沒有笑容,僅僅用一種好奇的眼光打量著遊行隊伍,好像在看一群稀奇古怪的異國動物。
他們當中的大多數人,只是衝著街頭噴泉的免費紅酒而來,而且他們都沒有脫掉帽子,這是一種不敬的表現。
鑑於之前水上遊行的情況,安德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倫敦市民不會太歡迎他,但仍無可避免的有點失落。
至於薜頓兄弟則是再度大肆批評起來。
「倫敦市是發生了瘟疫嗎?百姓都去哪裡了?」
「他們可能以為我們是入侵的軍隊,嚇得都躲起來呢。」
確實,由於早前安德烈在加萊遇刺,導致倫敦市長十分緊張,安排了大批武裝騎兵沿途護送,為本應歡樂的遊行增添了肅殺的氣氛。
就在此時,觀眾裡有名小男孩指著遊行隊伍的旗幟,對母親喊道:「媽媽,妳看那邊!哈哈!好好笑!」
所有旗幟都繡著亨利和安德烈的字首——「HA」,發音剛好就是「哈」,難怪那個孩子會覺得好笑。這本是個無聊的巧合,但是眾人都發出了附和的嘲笑聲。
當遊行隊伍來到艦隊街時,冷不防有一桶水從窗口潑出來,安德烈因為有華蓋保護著,並未遭殃,但是他身後的薜頓兄弟卻被潑個正中。
那桶水奇臭無比,顏色渾濁,分明是一桶糞水,薜頓兄弟只氣得破口大罵。
衛兵迅速闖入建築物,把那名潑糞男子逮捕。
「我、我不知道外面有遊行……」那名男子結結巴巴地表示,「我每天都會往外倒水,已經倒了幾十年,不是有意冒犯王夫……」
這個小插曲並未阻止隊伍的行進,最終安德烈平安抵達西敏寺修道院,準備參加加冕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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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安德烈正站在西敏寺修道院前方,侍從們正細心地整理他身上的紫色天鵝絨紹皮長袍,撫平最後一絲皺褶。
安德烈心中感概萬千,這條通向王夫的道路漫長且曲折,他已經走了足足五年。
從加萊的金帛盛會,到肯特郡的艾什敦森林,到倫敦的齊普賽市集,到約克的城堡,再到溫徹斯特的新森林……現在,他終於來到了西敏寺修道院。
他本是一名平民,一名鄉下騎士的次子,無法繼承家業,沒有人指望他會出人頭地。
許多像他這種出身的人,本會庸碌無為地度過一生。「安德烈‧博林」這個名字會被埋沒在無數家譜中,沒有人會記得他的事蹟,沒有人會書寫他的歷史。
但是他不甘於平凡,憑著努力和野心力爭上游,完成了對命運的反擊。
他先是成為了國王的侍從和御犬總管,之後晉身為騎士,接著被封為羅奇福德子爵,再獲得彭布羅克侯爵的頭銜,現在距離王夫只有一門之隔。
時間到了,隨著號角聲響起,沉重的大門在安德烈眼前緩緩地往兩邊打開。
門後是一條鋪了藍色天鵝絨地毯的道路,直直地通向前方一座專門為儀式搭建的高臺,臺上放了一張上方有華蓋的寶座——聖愛德華之椅。
整個大廳貴族雲集,全都恭敬肅立,每雙眼睛都注視著安德烈,等待見證歷史的一刻。
安德烈深吸口氣,昂頭挺胸地踏出步伐,在唱詩班的歌聲和奏樂聲前進,並且揚起了一抹由心而發的勝利微笑。
他看到父親和和喬治都在人群裡,喬治一臉高興,父親的表情充滿驕傲,彷彿自己才是他的長子。
托馬士‧博林早前一直作為英格蘭大使在歐洲各國奔走,當他回國後知道馬可背棄了家族利益,去跟一個無名小卒結婚時,深感失望,從此不再提起長子。
安德烈希望馬可和母親也在這裡,不過馬可已經在鄉下定居,打定主意不再進入宮廷。
至於母親早就因為無法忍受父親的野心,跟博林家斷絕來往,甚至已經立下遺囑,死後要葬在娘家的墓穴裡。
克蘭默大主教已經就位,準備為安德烈塗油加冕,諾福克公爵手裡捧著一個紅色天鵝絨軟墊,上面放著聖愛德華之冠。
這是君主才有資格戴的王冠,過往不曾有王后或王夫用這個王冠加冕,安德烈是破天荒的第一人,這是亨利格外看重他的證明。
安德烈在鍍金的寶座坐下來,克蘭默把一根頂端有白鴿的象牙杖和一根黃金權杖遞給他。
克蘭默先在安德烈的手掌和前額塗抹聖油,之後便隆重地把聖愛德華之冠高高舉起,展示給眾人觀看。
安德烈努力壓下內心的激動,當冠冕戴到他頭上的一刻,他就被賦予了神性,不再是凡夫俗子,任何冒犯他的人都是與上帝為敵。
「我──坎特伯里大主教──現奉至高上帝之名,以聖愛德華之冠為你加冕。」
克蘭默拿著冠冕站在安德烈面前,正要為他戴上時,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陣騷動聲。
克蘭默不由得停下了動作,轉頭去看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一名侍從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大廳,神情惶恐地高聲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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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敏寺修道院內部(Westminster Abb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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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愛德華之冠(St Edward's Crown)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R6DAbYJC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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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St Edward’s Crown removed from the Tower of London ahead of the Coronation | The Royal Family)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WOMuuYYfo
據說原本的那頂在英國王室被推翻時被人壓扁偷走了,復辟時重製了一頂,跟都鐸時期使用的並不完全相同~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6BM1okKy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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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愛德華之椅(St Edward's Chair)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WZMeJTshA
(資料來源:The Coronation Chair | Westminster Abbey)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BpO6q7RDM
據說原本椅子很金碧輝煌,還有鍍金彩繪啥的,但現在就是一把有點破爛的木頭椅子~而且在十八世紀曾經只要付錢給牧師,就可以在上面坐一下,還有遊客在椅子刻名XD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exZzp7IC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