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紐約,布魯克林,某間大小與租金成反比的單人公寓。
剛上完大夜班的霍夫帕夫.帕克此時正愜意的坐在早已露出裡面泡棉與彈簧的破爛沙發,指尖夾著剛捲好大麻煙捲,瞇著眼享受吞雲吐霧的快感。
霍夫帕夫—也有些人會叫他霍夫—是個普通的人,不偷不搶不賭博,沒有什麼不良嗜好,準確來說,是連一個說得出口的嗜好都沒有。交際圈除了自己工作場所的上司同事外,就只剩下一些久未連絡的親戚而已。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ggbhGtpW6
沒有興趣愛好,沒有朋友,霍夫的生活極度的空虛。
所以霍夫選擇呼麻。或許世上有百百種呼麻的理由,但霍夫抽著手中煙捲,只是為了填補生活裡巨大的缺口。讓腦袋放空,身體變輕,一下子就能度過寂靜難熬的漫漫長夜。
霍夫閉著眼,搖頭晃腦,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兒,手指跟著有節奏地敲打,彷彿自己是樂隊的鼓手,正在來一場精彩的即興演出。
「咚咚!噠!咚咚咚!噠!」霍夫陶醉的敲下他腦海裡的最後一拍,心滿意足地張開眼睛,想就著手上的煙捲吸一口,犒勞一下剛才參與了一場(腦海中的)成功演出的他。而他發現,自己手邊居然趴著一隻小蜘蛛,正睜著六顆圓鼓鼓的大眼睛望向他。
霍夫一臉驚喜得回望這位新朋友,將沒有拿煙捲的手伸向牠。而小蜘蛛也很主動,邁動八條小毛腿,攀上霍夫的左手。「呦,難不成你是我的新聽眾嗎?」霍夫好奇的湊到小蜘蛛面前。
小蜘蛛畢竟不會說話,只是擺動了下口器。
「喔喔喔喔!還真是阿!?」霍夫興奮的手舞足蹈,差點沒把小蜘蛛甩下去。
「謝謝你這麼捧場啦,要來一根嗎?」霍夫將煙捲拿向了小蜘蛛。
也不知道是被大麻煙霧薰到,還是單純被突然快速戳過來的物體嚇到,小蜘蛛看起來有些氣惱,狠狠咬了霍夫一口。
「啊啊啊啊!」霍夫吃痛,迅速抽回左手將蜘蛛甩落在地。
而很快,霍夫就驚奇的發現,掉落在地上的小蜘蛛身形瞬間暴漲,把桌子、椅子、沙發等等家具雜物通通掀翻,最後變成了一個龐然大物塞滿了整個房間,把霍夫擠到了窗邊。在霍夫眼中變成可怕巨獸的小蜘蛛張開了口器,露出裡面密密麻麻的尖牙,作勢就要咬向面前的男人,霍夫彷彿已經看到自己血肉模糊的慘樣了,一邊尖叫,一邊往後大退幾步。
但霍夫卻忘記了,此時的他身後是一扇窗戶。
他身後不但是一扇窗戶,還是一扇沒有關上的窗戶。
只見霍夫身子後仰,一眨眼的功夫就跌出了窗外。破舊的單人公寓立馬安靜了下來,只留下了一地凌亂的痕跡跟一隻六隻眼睛的可愛小蜘蛛。
寂靜無聲的房間,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幹幹幹幹要死啦救命!」房間外,或著說是窗戶上的霍夫,倒是正在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
整個人以倒栽蔥的姿勢下墜,在重力的作用下,開始了每秒9.8m/s加速度的自由落體,面前的景色向手翻書似的飛快的掠過眼底,可怕的失重感以及風壓讓霍夫淚水奪眶而出,但還來不急在臉上停留,霍夫便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墜去。
霍夫開始像在大賣場裡媽媽不讓買玩具的小孩,大哭大鬧,手腳並用的在空中亂揮亂舞。無意中的,霍夫的雙手揮到了牆上。
一種奇異的觸感從掌心傳來,感覺像是雙手沾上了……膠水?黏鼠板?這觸感之奇異甚至讓霍夫心思甚至使霍夫有一秒鐘的時間忘了自己還在下墜中。不過儘管雙手被緊緊黏在了牆上,霍夫的下半身繼續朝下墜去。就這樣,霍夫以雙手為支點,整個人翻了過來,雙腳沾在牆上,手在慣性的作用力下被迫從牆面上拔開,全身又再以雙腳為支點整個人被朝牆壁撞了過去,在撞上的同時手又再度黏上了牆壁,腳在慣性下離開了牆壁,帶動全身向下翻去……
於是乎,霍夫就像一張在空中翻滾的紙張,不斷的在牆上交替翻面「啪啪啪啪」發出一連串的響聲。
「碰!」最終霍夫沿著牆壁跌進了垃圾桶裡,發出了一聲巨響,而垃圾桶在巨大的衝擊下也隨之翻倒。
過了好一會兒,霍夫才掙扎著從垃圾桶裡緩緩站起。剛剛的巨大衝擊雖然沒有殺死他,但卻造成全身肌肉的痠痛,彷彿剛跑完1000公里的馬拉松般。霍夫跨出垃圾桶,剛伸了個懶腰,就發現眼前狀況好像不太對勁。
在霍夫眼前的是三名賊眉鼠眼的小混混,他們正在包圍一名身著卡其色長大衣,有著一頭俐落棕色短髮的女子。看混混們手上的小刀與棒球棍,似乎原本是想對女子圖謀不軌。至於現在呢?四個人—包括被包圍的女子—此時正呆呆地望著剛才從天上掉下來的霍夫,一臉震驚的看著霍夫好整以暇的打量著他們幾位。
霍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發現都沒人說話,只有對面的四雙眼睛直勾勾的望著自己。
見沒人開口說話,霍夫只得硬著頭皮打破現場尷尬的氛圍:「我說你們這幾個傢伙,大半夜的就別騷擾人家了。你說對吧,美女?」霍夫轉頭望向被包圍的女子。
女子愣愣的點了點頭,還沒回過神的樣子。畢竟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被人堵在暗巷,同時也是第一次目睹有人從天而降還好端端跟自己搭話,一下遇到這麼多事根本來不及消化。
不過那三個混混倒是反應過來了,臉上的表情從疑惑轉變成了囂張與輕蔑。「我說小兄弟啊,別人幹事,你就別管了。你要來個英雄救美的話,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實力啊!」混混中一個穿著白色吊嘎,脖子掛了大金鍊子的小平頭一邊露出譏諷的笑容回復霍夫,一邊揮了揮手上的球棒,示意接下來霍夫別想全身而退。
「我……」霍夫正想說點什麼,旁邊沒有說話的兩位小混混已經各自拿著蝴蝶刀和球棒對霍夫展開攻擊。
『哇,這些傢伙還真不講武德,搞偷襲。』此時的「霍夫」正站在不遠處看著被小混混圍攻的「自己」。蝴蝶刀正緩緩刺向「自己」左側腹,後腦杓與金屬球棒的距離也不斷的縮短,還能聽到女子正在用調了0.5倍速聲音焦急地喊著「小心」。
現在的「霍夫」彷彿一個導演,正在看著手下的演員賣力演出。
『嘖嘖這真的太危險了,怎麼可以刀尖對著人呢。』「霍夫」抱怨道,快步走向了「自己」,把「自己」的頭向下壓低;拉扯著「自己」,使「自己」身體側向一旁;最後「霍夫」將「自己」的拳頭攥緊,並調整手臂角度,讓「自己」雙手呈朝兩旁揮出的姿勢,且剛好離兩個小混混的面部只有毫釐之差。
「霍夫」站在原地,欣賞著剛剛努力一番的傑作,滿意的點了點頭。『完美!Action!』
隨著眼睛睜開,霍夫感受到了自己的雙拳狠狠砸在了人體的臉上,鮮血的溫熱與骨頭碎裂的觸感也透過這次親密接觸從手上傳了過來,接著便是聽到來自不同人的兩道悶哼聲,兩個剛剛還在攻擊霍夫的小混混,現在都已經兩眼翻白、滿臉鮮血的跪倒在地。
看著被自己擊倒的兩人,霍夫心臟怦怦怦的狂跳,自己長這麼大,連架都沒打過,今天居然輕而易舉的撂翻兩人?
『這果然是在作夢吧?』霍夫有些茫然。
也不管手上還沾著鮮血,右手托著下巴,他開始陷入深深的思緒裡。不論是面前女子焦急地大喊,亦或是身後平頭小混混氣急敗壞的罵聲,都沒能將霍夫給從沉思中拉回來。
最終,當金屬球棒狠狠撞擊到了霍夫腦殼,眼前的景色瞬間成了白茫茫的一片時,這猶如點燃火花般的激發了霍夫的靈感:
『我現在後腦勺這麼靠北痛,那肯定不會是在夢裡了。』
在解決心頭的疑問後,霍夫的意識也隨之斷線。
□
清晨的第一束陽光透過窗戶照了進來,直直落在了霍夫臉上,刺的尚有睏意的霍夫不得不睜開雙眼。
看著天花板,霍夫靜靜回想起昨晚瘋狂的經歷。
從被蜘蛛咬,再到跌下大樓,然後正好闖入別人糾紛,奇蹟似的擊倒兩名大漢,最後以大意被背後偷襲作為結尾。
可以說就算以夢來說,這麼怪誕的經驗,他也是第一次體驗。
「不過夢終究是夢,醒了就是結束了。」霍夫為昨晚的瘋狂經歷做結,從被窩離開,伸了個懶腰。正準備去廚房弄點吃的時,他發現,這房子格局好像有點……陌生?而且就連環境也比自己熟悉的公寓整潔許多,所有擺設井然有序,甚至多出了些不可能出現在自己家中的高級家具。
「你醒啦?」霍夫轉過頭,向著聲音的來向看去。
只見昨天那位粽色短髮女子的此刻正穿著一套休閒的居家服,手拿著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倚著牆邊回望霍夫。
霍夫腦袋有些當機,不知道哪個比較難以相信。
是自己做了個異常真實的夢還沒醒。
或是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14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9Jyykvf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