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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易在知道林然欺騙他名字的事情後相當不滿,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已經完全認為林然是李乙智找來的替身,還假冒了他的外表。
可是林然已經完全無力去解釋,他靠在洪易的副駕駛座上,閉上雙眼假裝在休息,實則他實在無力去承擔李家兩姊弟的執著、恨意以及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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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啊,如此讓人難以招架,令人既期待又心動,卻也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讓人吃下後便須承擔與甜蜜相同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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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退出龐家後,去問了人類管理員關於龐家的事情,那名人類管理員是名有些年紀的中年人,臉上已經滿佈歲月的痕跡,瘦乾臉上的眼睛卻炯炯有神,瞪得大大的看著林然和洪易。
「你們不知道?龐先生和他兒子去等太太下班的路上,被個瘋子跟上後殺掉了。」
瘋子?林然突然有些擔心,反問:「那瘋子呢?」
「啊?當然是被抓了,這年頭哪有人能逃過機器的法眼,很快就被抓去關了,據說現在在評估矯正的可能,要是無法矯正就直接死刑。」
幸好不是李乙智。林然在聽到這個答案後,才鬆了口氣,他擔心這對姊弟的爭鬥已經病入膏肓,但現在看來還不到這麼可怕的程度。
「那瘋子自己死了家人,腦袋就這樣直接壞掉了,以為龐先生是殺害他家人的兇手,連小孩都不放過,真是可憐。」人類管理員感慨地嘆了口氣,又問兩人跟龐太太是什麼關係?
「……算朋友吧?」起碼洪易算是,雖然他現在好像恨不得把李家姊弟抓出來揍。林然無奈心想道。
在了解完龐家的事情後,洪易開車帶林然到了B區和C區的通關處,送林然回去B區前,臉色終於緩了過來。
「給你一個建議,離那對姊弟遠點,他們不正常。」
洪易在林然下車前最後給了他這句話。
的確是不正常。林然在回去B區的路上也是這樣想,這對姊弟對「林然」的執著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而林然覺得自己可能沒辦法承擔,也不需要去承擔那樣的愛,無論如何那並不是對他,是對那位在十年前已經身死的人。
你要如何贏過一名死人?林然沒辦法想像,要是有天李乙智發現他跟那位「林然」其實不一樣時,他眼裡的失望會令自己多麼絕望,他是無法去扮演「林然」的,這一切都太瘋狂了!
林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黃家,若曉聽到他回來還問了聲,林然應了聲後就把自己關在客房裡,眼淚由他的雙眼不停滾落,他不想讓若曉看到這樣的他,如果他看到,自己也無法跟他解釋。
死了十年的人,和十年後跟「林然」長得一樣的林然,連林然自己都開始懷疑政府裡的資料是不是真的?畢竟他失去記憶了,只看那些冰冷文字打出來的,關於他的經歷,他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林然靠著床鋪坐在地板上,抬頭看著頭頂的天花板,伸手抹去眼淚後,腦袋裡不斷流過李乙智、李乙寧、「林然」以及李乙智告訴他的,關於他自己的過去。
我得確定才行……李乙智他肯定不會跟我老實說,他都瞞了這麼久,要不是李乙寧為了她的家人找來B區,他還打算繼續瞞下去,而且為什麼我在病床上躺這麼久卻沒人來看我?養父母去世的話,就算沒有其他親屬也應該有朋友吧?
林然抬起自己的雙手,望著眼前的一雙手,心裡更加肯定他必須去找到「真相」,要不然不只他再也無法相信李乙智,他連自己的存在都有了深深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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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是不是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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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仍然對這個答案感到不安,就像是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一樣,都像是在擊潰他對於自己存在的信心,可是既然已經找下去,那份懷疑就已經在心裡生根,再也無法被根除。
林然下定決心後,將他從林家和李乙寧手中拿到的東西都放到一起,跟若曉拿個小盒子裝起來前,他還拿起「林然」的小平板輸入了李乙智的生日——幸好他以前問過他生日的事情——不過小平板上的畫面晃了兩下,表示密碼錯誤。
林然在心裡鬆了口氣,其實他也不確定要是「林然」的小平板密碼真是李乙智的生日,是否就代表「林然」愛過李乙智?也不確定是不是該告訴李乙智這件事?
在李乙智看來,「林然」是不愛李乙智的,可是現在這個林然是喜歡李乙智的,就讓他這樣以為下去好了,要讓李乙智知道他跟過去的「林然」不同,這就是個開端,他不是那個死人的替身!
林然咬牙將所有的東西裝進小盒子裡,他要扯斷李乙智對過去那位「林然」的印象,最好全部都被他所取代,最好他能認知到更多林然與「林然」的不同,他必須要認知到!
要不然,他倆之間永遠都會卡著那位「林然」,李乙智眼中的林然永遠都只會是那位「林然」,而現在在這裡的林然並不重要,他只是個替身影子!
林然蓋上蓋子時,雙手已經微微顫抖,他蜷縮起自己的身子倒在地上,對他現在所擁有的、所記得的都感到不安,他的生活是一個謊言泡泡,被人一戳就破,那如同幻影般美麗的泡沫,現在如此地讓他留戀。
可是那有什麼意義?泡泡終究只是泡泡,太過易碎、無法保留,殘留在手掌中也幾乎感覺不到,而當泡泡碎裂後,餘下的只有他,恐懼不安、對於自身的存在都無法掌握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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