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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乙智站在老家外,望著眼前的集合式住宅大樓,將自己的臉用變裝工具改變了細微的部分後,李乙智認為應該沒人能認出他來。站在這個他已經有將近十年沒有回到地方,他曾想過自己對這邊應該會感到很陌生才是,可是在回到這裡的剎那,時間彷彿向後倒轉,耳邊依稀能聽到孩子們奔跑吵雜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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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乙智,你真的好厲害啊,什麼都知道耶!」年幼的林然如此說著,映襯著從他身後照射過來的陽光,照得當時的李乙智幾乎睜不開眼。
「林然,你可以跟我一起……一起做這個作業嗎?」李乙智想要一起,可是一起什麼,在他年幼的腦袋裡還沒有概念,只是想著能獨佔林然一分一秒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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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我能幫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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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的記憶在李乙智的腦袋裡已經斑駁不堪,卻獨獨記得林然的笑容,那些表情像是上了保護漆,將整個畫面和當時的感覺都保存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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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李乙智幼年的幸也不幸,就是誕生在普通人家庭裡,身為平凡人的父母沒辦法理解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很早就發現了自己的古怪,也下意識迴避被其他人知道。
李乙寧,他的姊姊跟他不同總是眾人的焦點,每個人都喜歡李乙寧,父母也不例外,比起難懂、古怪又悶不吭聲,差點讓他們懷疑是啞吧的小兒子,長輩們更喜歡活潑大方,談笑風生的大女兒,小孩們也更喜歡圍著她轉。
在李乙智幼小的生命中,姊姊的存在就像是個巨大的陰影,將他牢牢包覆在裡面沒辦法出逃,而能緩解他情緒的東西除了文字和數字交織而成的知識外,就是林然。
林然,是李乙智意外的禮物,在林然出現之前,李乙智是不相信神的,可是在他出現之後,李乙智常在想,他一定是神給他的禮物,要不然為什麼大家都圍著李乙寧轉,就唯獨林然說喜歡跟他在一起?
他明明只會說些無聊的知識,說出的話還常常得罪人,甚至也搞不懂為什麼對方會生氣?唯獨林然不同,林然即便生氣也會回來,會回來理解他、包容他,然後兩人就會重修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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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也會一樣。李乙智在心裡想道。林然沒有真的背棄他過,即便他再生氣,甚至在李乙智連林然的婚禮都不願去參加的時候,林然也還是來到了A區想說服他,而不是直接拋下他,這就是林然。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李乙智會這麼厭惡李乙寧,明明就已經有了全部人的目光,為什麼還要來跟他爭林然?從小到大什麼東西都是她的,什麼東西都屬於她——包含林然也是。
李乙智揣懷複雜的心情去到他出生的家,他知道屋子已經被變賣,所以只是遠遠看著,買下他們家的本來是對年輕夫婦,現在已經年到中年,孩子也大到快離家的年紀。
李乙智看著那戶人家的孩子從屋裡走出來,若他能好好地待在這裡,或許也會跟那孩子一樣,一輩子生養在C區,最後也老死在C區,過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生活,可惜他年紀輕輕就被帶離父母身邊,去到A區接受高密度的訓練。
如果不牽扯到林然,李乙智對離開這個他一直都無法融入的地方是能夠理解的,在A區有更多跟他一樣或者能理解他的人存在,可是就因為他去了A區,反而跟林然越離越遠。
李乙智記得自己當時還有試著在忙碌的空檔之餘,經過A區的重重檢查傳訊息給林然,卻都石沉大海,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回來一趟,就被告知林然已經跟李乙寧在交往的事情。
李乙智當時看著林然跟李乙寧站在一起的畫面,瞬間像是跌落深淵,只感覺得到黑暗以及冰冷,沒人能聽他傾訴那令人傷心的絕望,所有人都在高興他們的結合,讓李乙智只能慌忙逃回A區,離開這個再沒他存在位置的地方。
在林然發生意外後的那幾年,偶爾午夜夢迴間李乙智都會想起這件事,他曾坐在研究室的椅子上,面對著眼前毫無起色的數據想了很久,如果自己當時鼓起勇氣問清楚,狠狠地失戀過一次,對林然的執著是否就可以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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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現在對照李乙寧之前跟他說的話,他們的分離或許不是這麼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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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許就這那樣的契機,才讓他們有了「機會」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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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乙智打從內心感到一絲酸澀的溫暖,離開以前的李家後,轉往林家的方向過去,林家就他調查到的資料,目前的鑰匙在李乙寧手中,林然在這邊曾滯留很久,很有可能已經進入過林家。
李乙智走到林家門前,他沒有鑰匙,但他還是從錢包裡拿出張卡片,在感應的地方一刷,自動門立刻打開,毫無阻擋地讓他進到了屋內。
屋內的時間停止在林家父母離開的時候,跟李乙智記憶中的模樣沒有相去多遠,過去的他沒少來過林家,林家父母就跟林然一樣溫暖,總是會笑著跟他打招呼,相較於自己家,李乙智對於眼前這個時光凝滯的房子,反而更有股滄桑的緬懷之情。
李乙智走向林然的房間,房間內的擺設他更加熟悉,林然過去喜歡試些運動用品,還喜歡抓著他一起玩,這些東西都因為少了主人而損毀或者壞去,要是現在的林然還有這樣的興趣,他可以隨時陪他……或者幫他買他要的器材。
李乙智在房子裡來回走動,不知道林然到底在這邊做了什麼,他沒有留下任何東西,似乎也沒有取走什麼,可是自從那天從這裡逃跑後,他就沒有再回來,也不知道這間房間有沒有多了什麼或少了什麼,雖然有東西移動過的痕跡,可是沒辦法下判斷。
李乙智在林家沒有找到什麼東西,但李乙寧既然已經「那樣」了,那這裡未來就從李乙寧那邊轉到他的名下吧。
李乙智邊想邊走出林家時,突然聽到有人叫他的聲音。
「欸,你是誰啊?怎麼從這戶人家裡走出來?」洪易站在不遠處的樓梯口,手上還拿著個袋子,裡面裝有他剛買回來的一些酒水。
「我是『租房客』的人,這間房子已經空蕩許久,屋主李乙寧最近要求轉移產權,我正在幫新屋主看房子。」李乙智假意摸了摸自己身上後,平靜地道:「抱歉,忘記帶名片。」
洪易狐疑地看著他:「你是……林然派來的?」
李乙智有些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人,瞇起雙眼仔細打量他好一會,才從過往的記憶中拉出個模糊的影子:「請問你是?」
「我是這裡的住戶之一。」洪易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嘀咕道:「那傢伙的動作還真快。」
「我有事情想問你。」李乙智快步上前,雙手捉住他的雙手臂:「林然之前來這裡做過什麼?」
「啊?你不是那傢伙派來的嗎?」洪易察覺到有問題,尖銳地反問。
「我是……」李乙智稍作停頓,話還來不及出口,就聽到一個年邁的聲音遠遠朝他們的方向喊話,伴隨著機器輪椅滾動的聲響。
「爺爺,你回來啦?」洪易朝向他們的方向移動過來的老人打招呼。
李乙智朝旁看了眼,放下抓住洪易的雙手。
「這傢伙是誰啊?」老人來到李乙智身邊,抬頭看著比他高得多的李乙智,似是也沒認出眼前的人。
「他是租房客的人,說是要把林家的房子轉移產權。」洪易解釋道。
「哦?那不是小寧在管的嗎?」
洪易困窘地不知該如何解釋,他也搞不懂李家那對姐弟想做什麼,但房子也不是他的,他也沒法可管。
「只是做個簡單的整理而已,未來可能會租給其他人做使用,畢竟這房子維持得還不錯,只是擺著就可惜了。」李乙智冷靜地開口,給出房屋仲介會給的答案。
「那只是外表上看來,裡面說不定已經壞掉了。」老人意有所指地,用一隻手撐著腦袋說道。
「我確認過了。」李乙智跟老人對上雙眼,朝他微微頷首後説:「公司還有事情,我先走了。」
「欸?等等,你不是有事情要問我?」洪易見李乙智居然就要走了,先一步叫住他。
「也許改天。」李乙智沒有逗留,逕自轉身離開?
「這是怎樣啊?」洪易摸不著頭緒,總感覺這傢伙態度轉變有點太大了,讓他根本搞不清狀況。
「大概有的人想反抗命運,結果只是讓自己更深陷在裡面而已。」老人又突然不明究理的開口,唬得洪易是一愣一愣的。
「爺爺,你說這話是你認識那傢伙?」洪易回頭,不懂老人所說得那些話代表的意義。
「什麼傢伙?」老人轉頭,一臉茫然地望著洪易:「小伙子,你怎麼在這?我家在哪?」
這是老人癡呆又犯了?還是不想回答我?洪易對老人轉移話題的方式充滿懷疑,他到底是故意的?或者真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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