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物語 - 薰衣草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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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衣草

MK泡麵

Jul 6, 2023

323

11 分鐘 3,374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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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氣十分晴朗，藍天白雲配上熱的讓人腦袋要沸騰的溫度。這種日子就該待在家裡，發懶一天正適合，根本就是傻了才出門。

汗珠不斷全身上下的毛孔冒出，上衣幾乎已經濕透了。甚至用手臂擦額頭的汗時，還不小心抹到了眼睛周圍，現在雙眼都好痛。

不過汗水將身上殘留的薰衣草香氣都洗去，估計也是件好事吧。

「沒想到你會比我先到，哈哈。」

終於出現站在街口的少女揮舞著手臂。一看到她，逐漸升高的體溫似乎消了一大半......32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DnKeDokcf

才怪。

看到她拿出跟天氣萬分相配的熱情微笑，光是看著似乎又更熱了。

這種天氣還能那麼有活力，她真的還是人類嗎？

「你怎麼不在附近便利商店裡邊吹冷氣邊等我？今天對平時一直宅在家裡死不出來的大少爺來說太熱了吧。」

「我怕妳這傢伙一但沒看到人，就會把我扔下自己去買材料了。」

「我才不會呢。」

跟平時一樣的鬥嘴聊天，而胸口內依舊風平浪靜，看來我也終於逐漸習慣並能控制自己的心情了。

「話說，也太稀奇了吧？今天居然是你等我，明明之前出門都是我等你的說。」她從頭到腳大量著我，露出誇張的疑惑表情。

「妳今天才奇怪吧，連續拿全勤獎的傢伙竟然會遲到。」

「我只是想說我們很久沒一起出門了，前一天太興奮睡不著，結果早上睡過頭了。我就請飲料當作賠罪吧！」

胸口只因她幾句話就開始躁動了。冷靜下來，不要表現出來，她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我真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我快熱死了，邊走邊說吧。趕快把小組作業要用的東西買完，然後解散吧。」我獨自大步向前走，視線盡可能放遠，用著稍稍不耐煩的語氣應付。

「喂，先生，文具行是這個方向喔。」她戳了戳我的肩膀，領著我向著擁擠的街道走去。

「太久沒來，我都忘了，咳！」

喜歡的感情即將從喉嚨滿溢而出，搔癢著喉嚨深處，那聲咳嗽就是警示。我稍稍閉氣，忍住想咳出聲的慾望。

洩漏心意的薰衣草味道隨著風消逝，我暗暗慶幸著風吹往少女反方向這點。

幸好文具行就在不遠處，前腳剛踏進店門，像是要凍住靈魂的冷氣迎面而來，這種天氣果然就該待在冷氣房裡。

「我們買完然候出去買飲料吧。」她邊說邊直直朝著色紙那一行走去。

「多吹點冷氣再走不好嗎？」我默默抱怨著。

我應該才是那個該盡快離開的那個。現在的我不能長時間和她待在一起。

學校裡已經很難避開她了，額外的時間裡還要和她待在一塊，對我來說真的太過危險了。

「喂，我選了橘色和紫色，你覺得我們的海報還需要什麼顏色？」她揮舞著手中的兩張色紙大聲詢問。

「隨便你選，我沒差。」

我依舊緩慢前進著，為什麼不抬起雙腳走快一點呢？

「到底是小組作業還是我自己的作業啊？」她不滿地抱怨著。

「妳說，我負責做就好。」我終於走到了她身旁，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但喉嚨又開始癢了起來。

「哇，說得好像把我當組長一樣。根本就是把責任推給我嘛。」儘管嘴上依舊抱怨著，她又選了藍色和黃色的色紙。

「才沒有。」

她拿著色紙走向櫃檯，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拿了膠水和一小盒廣告顏料組。我們就在櫃檯前各自拿出錢包開始平分材料費。

今天似乎要和平結束了，沒什麼大事件發生，儘管胸口還是悶悶地，估計現在咳出聲還是有點危險吧。

「買完之後你想去哪個地方買飲料？」她從店員手裡接過裝滿作業用具的袋子後，突然問了一句。

「不用了，我們就各自解散吧。」心跳開始加速起來。明明還沒踏出冷氣房，手心卻也流起了汗，看來我真的是沒救了。

不該眷戀像這樣沒什麼意義的時光。而且剛才說著要早點分開的不就是我嗎。

「你好不容易出門了，我們也有一段時間沒一起出門亂逛了，就算只是去買杯飲料再走也好啊。」

她轉向我，一開始元氣滿滿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急躁不安的表情。

對啊，從她的角度看來，我才是那個突然疏遠她的過分傢伙吧？

突然在學校開始變得更加安靜，也不再放學後或週末約出門亂逛，甚至連用手機閒聊的時間都少了很多。這都是我單方面的行動。

但是，如果她想多和我相處一點，儘管只有多那麼一會兒。本來一直沈重不已的胸口，在此刻突然變得輕鬆起來。

我是不是有……一點機會呢？

少女對於突然的沈默疑惑不已，像是端著一杯快滿溢而出的茶似的，戰戰兢兢卻又期待不已地再次開了口，這次卻擠出了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

「我們……還是朋友吧？」

一點點的期待剛萌芽，就直截了當的被摘起扔掉。

是啊，我在期待什麼呢？

「咳！」

我下意識立刻摀住了嘴，手心卻傳來柔軟的觸感。濃郁的薰衣草香氣瞬間擴散，填滿口腔及鼻腔。

這下真的藏不住了。

「你還好吧？」

「我去一下廁所。」

面對她擔憂的神情，我只能快速轉身離去。

一走進文具行唯一的單人間廁所，我立刻鎖了門。先打開洗手台水龍頭到最大，接著就是整個人抱著馬桶，彷彿要將胸口的一切都釋放似的嘔吐著。

重新睜開雙眼向下一看，飄在水上的薰衣草碎塊便印入眼簾。本來優雅的氣味在此刻也因為過於集中而變得嗆鼻。

同樣的畫面已經看了多少次呢？

自從發覺喜歡上她的那一瞬間，胸口除了感覺被填滿之外，還帶了一些刺痛感。忍不住咳出來後，出現在手上的薰衣草真的是此生讓我感到最震撼的畫面。

花吐症，是一種單戀者卻因為無法傳達心意會染上的疾病，如果不進行切除治療或與對方兩情相悅就可能會變得虛弱並慢慢邁向死亡。一旦切除花根，心意就會跟著一同消逝，彷彿一開始從沒喜歡上對方一樣，變成彷彿陌生人一般的存在。

一開始上網查時還以為是開玩笑，因為病例不多及發病起因不明，所以醫學上並不承認花吐症。

但現實中的確存在著花吐症，少數的病友大多靠著網路或社群交換資訊。畢竟外人根本不懂生病後卻得躲躲藏藏、逼著放棄自身感情的處境。

所以切除治療也必須自費，根本不是一個學生能承受的費用。雖然前陣子也開始打工存錢，距離能完全支付卻依舊十分遙遠。

而另一個讓我困擾已久的事情，便是我吐出的花朵的花語，因為這些花代表了患者對於病因對象的感情。

薰衣草代表了：「我在等你」、「期待」、「沈默」。

明明跟一般的花朵完全不一樣，渺小到只有一朵時可能都認不出是薰衣草。甚至連名字都是以「草」來結尾，連花語也被動的不行。

這個病聽起來就很可笑，但我還是得為了移除這份可悲感情存錢。畢竟如果我去告白，那真的是連朋友都做不成了。要是能果斷放棄這段戀情和友情，我也不用這樣受苦了。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她對我除了朋友之外沒有一點意思。這數個月以來，我獨自心動又暗自失落，對於對方的毫無知覺感到氣憤卻又無奈。這到底是什麼自虐行為。

網路上的社群也有花吐症患者最後來不及表白或治療而死去的貼文。看來對於能拖延的事情，如果並非死到臨頭，我們就會死撐到最後一刻吧。

與其稱呼這個疾病為花吐症，乾脆改叫笨蛋病好了。

明明最痛恨大熱天、厭惡出門、討厭這份感情、甚至有時會討厭她……我卻還是在這裡對馬桶吐露感情。我有喜歡那傢伙到這個程度嗎？

果然我就是這個世界最愚蠢的傢伙，就連自己剩下多少時間都不敢確認。

看著隨著水流被沖走的碎薰衣草後，我走到洗手台順便洗了把臉。鏡中的倒影瞪著我看，像是怪罪著我的愚蠢，憤怒的表情彷彿逼著要我在此刻做出決定。

對於無果的感情，理所當然就是要放手，下週就去診所討論切除治療吧。

抱著這個想法，似乎是怕這個念頭溜走般，甚至都開始默念了起來。

一推開門，我的病因已經在門邊等待了。

她臉上的不是笑臉或擔憂的神情，而是鮮少出現的嚴肅表情。

兩人不發一語的站在原地，沈默佔據了我們之間的空氣，讓人難以呼吸。

「你……到底怎麼了？」先開口的是她。

但是我沒有辦法回答她的問題，答案有點複雜，究竟該從何說起。先說我從很久之前就喜歡上妳了嗎？

「我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但你似乎比之前更喜歡獨處了。所以我選擇沈默，等到你決定自己告訴我的那一刻。」

沈默嗎？或許我們挺般配的呢？

「但我等不下去了，告訴我你到底是怎麼了？事情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的音量逐漸增加，看來我惹她生氣了。

「我沒事，只是最近冷氣吹太多所以有點感冒。」

「你騙誰啊，給我看看自己的臉！」

她一把扯下自己小背包，手伸進去胡亂攪了一圈，掏出手機並開啟了自拍模式，直接推向我的臉。

整張臉沒了一絲血色，明明昨天睡飽卻依舊有黑眼圈，就連嘴唇都幾乎快變成紫色。剛剛在廁所照鏡子的時候完全沒有意識到。

「我很擔心……因為我知道你一直是個被動的傢伙。就算今天會毀掉我們之間的友情，我也要你把一切說清楚，有什麼困難都可以一起面對啊。」

她的態度稍晚軟了下來，語氣依舊十分堅定。

但是她說的事不會發生，這份戀情是只屬於我的東西，她無法也不可能分擔的。

「你如果什麼都不說，那什麼都無法開始改變。我永遠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我不知道你是否在等我先開口，但今天就把事情解決吧，不然我總有種……你會離我而去的感覺。」她的聲音逐漸變小。

她就這麼站在我面前，不再繼續說話，只是直視著我的雙眼，讓沈默再次降臨，靜靜等待我的回應。

我下週就要去診所，放棄這段感情，剛剛都下定決心了。

就這麼保持沈默，這樣對我們兩個都好。讓利刃把我對她的所有感情都分開來，儘管連友情都將不復存在，我說不定連罪惡感也都感覺不到。

好可怕。

現在四目相交的熱度讓這顆心臟在此刻又開始愚蠢的跳動，胸口中的薰衣草花園蠢蠢欲動著想盛開。

內心不理智的聲音讓腦袋逐漸攪成一團，這種七上八下的感覺好累人。

我真的，累了。

不管是這個病也好、花朵也好、切除手術也好、她也好，一直堆在我身上的事物在此刻因為她的話，第一次開始崩塌。

喉嚨從深處開始，被來自胸口的熱度給填滿，我不知道現在開口的話，出口的究竟是花還是話。

但不論是前者或是後者，沈默無聲的薰衣草香氣都會揭露總在懷抱期待的我吧。

「妳聽過，花吐症這種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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