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胎之蛇 - 第四章情牽紅落

越別左右開弓，打了自己兩巴掌，接著深深吸氣壯膽，動身前往湖邊尋葉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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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想就算芊芊姨責怪我，千懲萬罰，我也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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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處荒郊，先是聽到交擊之聲，然後是葉芊芊清柔動聽的聲線，只是風吹散亂，內容聽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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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雖然擔心，但他有獸類生死異感，所以沒有魯莽衝往，而是施展半熟習的踏星追月步，足膝微彎，從旁繞進，躲到一塊大石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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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正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戰鬥，那人面目白淨，眼窄如線，全身一色紅衣，卻不覺俊麗，反如血光煞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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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地上還有數十隻赤蝎，越別凝神一瞧，只覺比數月前所見大了許多，那時是巴掌大，此際則有手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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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這時又開口：「赤無誠，你雖為天蠍魔教的護法，但看來還是勝不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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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心中微動，隨即明白芊芊姨是知道他來了，所以告知他兩件事：對方是誰、自身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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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男子赤無誠手腳放慢，大聲道：「西方腐敗，東方落後，淫邪毒蠍才是人心真向，銷魂極樂。葉醫女既不容於江湖，何不加入我們聖教？教主夫人、教主義女，任意選擇。」赤無誠嘴角浮現邪笑，補充道：「亦可兩者同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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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心，但我小小孤女，除了師門，不喜多應酬親戚。」葉芊芊嘲弄一句，順手喚出月劍，和月華掌左右合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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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男子冷嘲道：「你心照明月，但巨蟹宮可有你？你當年尋回『月女貞劍』，本該是宮主的繼承人，但南雲領戰事後，江湖群情所逼，你身負污名，這十多年都不曾回去巨蟹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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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雖然不完全明白，但葉芊芊平時總是談及師門，原來卻不能回去，不禁心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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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個月亮，真善一個信仰，我們追隨的是聖潔的月亮女神。」葉芊芊冷冷道：「你要走，我不留，但這些毒蠍就留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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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無誠突然淡淡問道：「葉醫女可知，這些蝎子何以長得如此之快？」他舔了舔嘴唇，「因為牠們是以附近鬼哭嬰墳的人獸胎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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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面色一寒，沉聲道：「我改變主意了，你這邪人也留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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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資格罵我？」赤無誠雙目精光一閃，「那些嬰兒是你們殺的，還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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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聞言一震，月劍稍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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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無誠趁機怪叫一聲，毒蝎如得號令，四合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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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無誠厲聲道：「你若落在我手，我就為你添上尾巴，煉成蝎奴。附近村民則連成百人蜈蚣，食洩一線。」他眼睛轉向大石，指揮數隻蝎子攻往，「後面那小子，我讓他當個頭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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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旁觀戰鬥，已知自己相差極遠，聞言面色劇變，一個後翻，使出踏星追月步急逃，祈求不拖累芊芊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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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身影疾飛倒退，攔在中間，足尖輕點，連環踏死毒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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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樣一分心，赤無誠得了空閒，運轉邪術，身體詭異懸空，過了片刻，一股紅霧旋風往葉芊芊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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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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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卻低吟一聲，地上出現一個五丈圓陣，噴出月華聖光，把紅霧一掃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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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月大陣！」赤無誠心中大悔，只得全神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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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白衣身影隱在白光之中，然後月弧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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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心想，也許這就是芊芊姨喜穿白衣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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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無誠正中劍光，「哼」了一聲，向後飛退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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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沒有追趕，遊走劍刺，盡殺赤蠍，又灑上月華光粉，消去毒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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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葉芊芊一邊可愛的皺著鼻子，脫去染血白靴，一邊揚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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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走上前，「芊芊姨，你叫我今夜別來，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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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年紀，事事聽話才奇怪呢。」葉芊芊含笑搖了搖頭，「我們先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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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領著越別左轉右拐，穿過濃密草木，到了一個隱蔽山洞，洞內用具簡潔實在，顯是她其中一個休憩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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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暗暗稱奇，自己在綠楊新村生活了十二年，也發現不到這個山洞。這裡發生何事，也不會有外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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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放鬆下來，終於臉現倦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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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取過洞內火石，打起小火，然後道：「芊芊姨，我有事情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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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說吧，我又沒蒙著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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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深吸一口氣，羞愧道：「我昨晚夢……夢見你，還對你……對你做了無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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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第一反應好像是想笑，但還是強自板起了臉，教育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年紀尚小，以後的路長著呢，好好修練，別想些奇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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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微感委屈，「那是無禮，卻不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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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這個年歲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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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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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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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可能怕話重了，又說道：「我在你這個年紀之時，也做過許多荒誕怪異的事，例如總是變著法子，戲耍花師妹，有一次趁她睡著，點了她穴道，然後脫下……啊，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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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把事情說出，見葉芊芊不算怪責，稍感輕鬆，掃了月劍一眼，「我還以為你會懲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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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你一階未滿，我對付你還要用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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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臉上一紅，隨即認真道：「對，若果你要我死，開口說一句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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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越別說異夢之事，葉芊芊不算介意，還半開玩笑，但此刻聽到越別這話，臉色一沉道：「越別，你也許感激我教你諸多東西，但倘若有一天我要害你，你就不該再感念我對你的好。生命，是最寶貴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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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見她嚴肅，只得茫然應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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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身心透支，端坐一角，合眼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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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一邊挑細火堆，以免亮著葉芊芊，一邊偷看她精緻臉容，突然目光下移，心中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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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剛才脫了靴子，但她身懷月華聖光，縱是裸足踏在野地，此刻仍是雪白不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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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望著雪足，湧起一個念頭：「我現在摸一摸，親一親，芊芊姨也未必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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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心頭撲通撲通跳個不停，顫抖著伸出手，正要碰到葉芊芊玉足，葉芊芊卻突然說起夢話，半是哭語半是呢喃：「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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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看著她手上的蛇紋，又想到鬼哭嬰墳的女鬼哭聲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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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痛楚，深吸一口氣，走到洞口，盤膝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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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法運轉，清涼漸生，高熾情欲慢慢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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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女夢中傷，少年守在旁，

暗夜無色彩，祈求白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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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葉芊芊剛剛睡醒，聲音罕有的軟綿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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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芊芊姨，你感覺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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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了。」葉芊芊第一件事是取過梳子，梳順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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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畢竟勝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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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收起懶洋洋的神態，凝重道：「若果昨夜我分心時，他不是貪心用毒，而是直接搶攻，我未必夠時間啟動法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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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奇道：「那他為什麼就是要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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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噘起小嘴，「因為那毒叫『情牽紅落』，他心性陰暗，就是想用那毒制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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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霸道的毒，中了會傷得很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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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也是一些你長大了才要知道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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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臉色古怪，「那我想到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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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准再想下去。」葉芊芊瞪他一眼，也自行壓下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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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過了一會，越別突然又輕聲喚道：「芊芊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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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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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遲疑一下，隨即笑臉道：「不，沒什麼，就是想問你餓不餓？我去尋些早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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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葉芊芊定定的看著他，然後緩緩道：「你是想問我是不是『墮胎之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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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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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說，但我有責任告訴你，讓你知道你究竟是在跟什麼人學習。」葉芊芊抱著雙膝，微微縮起身子，「那年我十五歲，已經是巨蟹宮最好的醫女，師姐師妹甚至稱我是『月亮女神轉生』。我本來多修行一年，十六歲就會成為『備宮主』，但那時爆發了南雲領之戰，花師妹亦有認識的人在聯軍中，所以我就自薦成為隨軍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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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的戰情，南雲領百姓都知道，聯軍詐退誘敵，一戰功成。這些，記於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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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胎之蛇，沒有記於史書，只靠口耳相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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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問道：「你們醫師有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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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第十三個加入，也是最後一個。」葉芊芊黯然道：「有兩個在事情後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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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輕聲問道：「你們真的殺了全部獸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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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全部啊。」葉芊芊看著他，眼眶內閃動著複雜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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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別先是一怔，然後電光石火，終於連結所有事情，驚呼道：「我……我……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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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芊芊伸出手指，按著他的嘴唇，「不用說出來，自己知道就好。」16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PnXK23zB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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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牽紅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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