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n't Afraid To Die - 遲來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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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不會是的。

秦艾艱難地吞嚥，只覺得內臟在翻攪，他想吐。

心亂如麻，秦艾隨手拿起外套，熟悉卻並不屬於自己的味道襲來，他的心臟失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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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昨天才擅自做了不去頂樓的垃圾約定，葉澄薰是那樣一板一眼的葉澄薰啊，肯定信守了承諾的吧？是吧？

慌亂否定著，他跑出了房間，衝下樓。

身後，窗外的人還在嚷嚷，秦艾卻完全無心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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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

廚房裡，老太婆探出頭來，眼神表露出疑惑，他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腦中狂亂的警鐘卻告訴自己得快，要快，沒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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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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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快步向前，在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肩膀之前遏止住自己，雙手合十，不停的祈求，「要我怎樣都行，下跪也好跟你們怎麼證明都好，我得出去一趟！求求你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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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可以再次翻牆，但他答應葉澄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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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先冷靜，怎麼回事？」

「葉澄薰！」喉頭緊張的感覺隆起了一塊，這個名字破音的衝出口，「葉澄薰可能出事了，如果可以我願意解釋但是沒時間了，對不起，拜託，我真的，我…！」　　

心臟腦袋都尖叫著否認，嘴巴裡這番像詛咒的話，烏鴉嘴，但他答應葉澄薰的——懷抱著「如果我守信的話對方肯定也會的吧」的守信心裡，秦艾抑制住想吐的反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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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你、求求你們了！我必須出去一趟！」

「去哪裏？學校？」

「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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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髮的女人很認真，很仔細的凝視著他，手輕輕放在了秦艾的肩膀上，秦艾身子一抖，卻沒有閃躲，用盡全身的力氣挺起了胸膛，他要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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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老夏載你嗎？他去買晚餐，再個五到十分鐘——」

「來不及，但是謝謝、我、我騎車！我⋯⋯」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老太婆點點頭，銀髮反射著窗外的白雪光芒，眼神信任而鄭重，「簡訊也好，電話也好，確認了之後，這次記得聯繫我們。」

她擺擺手，「我在小睡，可沒看到你禁足時跑出去啦。」

「謝謝！我會的！！」

話還沒聽完，他胡亂的大叫著謝謝，飛奔門外。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L47D6Dcsw

「年輕真好啊⋯⋯」

總覺得老太太在身後說了這麼一句，他沒有時間糾正，甚至連苦笑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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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爲我嗎？

『誰都只是在利用你，白痴！去死——』

他說了。

他說了對不對？

就像那時候，那一晚，違背內心的傾吐著根本還不懂的憎恨，叫媽媽滾回那個男人的身邊，去了就不要再回來了，死了算了，我沒有媽媽，去死，你去死，詛咒她去死，模仿著那個男人，吐出了所能想像最惡毒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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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的手心全然濕透了，發麻受動的雙手根本握不緊龍頭，地上融了又硬化的冰層更是雪上加霜，腳踏車衝進了路邊的草叢，他跌跌撞撞地跳下來，小腿傳來一陣銳利的刺痛，齒輪劃開他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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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彎身，秦艾卻什麼也不顧著，來不及了，一心只想著時間來不及了，他粗暴地抹乾嘴角，咬牙扶起車身，蹬地，又繼續蛇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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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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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好像灌進了腦子，一片空白，視線也從邊緣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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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遍萬遍，對上天祈願哀求憤怒，都不曾被理會，為什麼總是僅此一回的違心話語成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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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場噩夢，秦艾心想，很快就會醒來了，葉澄薰會調侃他睡到流口水的死樣，眼尾彎起淺淺淡淡的笑意，讓他的心臟發痛，溫柔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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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真的，一定有什麼誤會。

葉澄薰跟媽媽不一樣，葉澄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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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子打滑，他用腳勉強煞車，雪水溼滑，根本不是適合騎車的日子，他嘶啞的飆罵了一聲，索性棄車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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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前甚至來不及穿襪子，隨意套上的鞋子浸透了雪水，他看見亮黃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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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鎖線刺痛了他的眼。

部分學生們好像提早下課了，到處都是人，也到處都是老師們吆喝著，不要逗留，不要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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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鎖線，警察，衝過去，當時沒能做到的事情，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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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這裡不、」

「讓我進去！放手，我朋友在…！我朋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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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切白的乾淨的灼燒他的眼眶，純淨的可惡。

一個人就好了，要是沒有秦艾這個人存在世界上就好了。

那樣，是不是就誰也不會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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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我！」

如果葉澄薰出事，他會死的，他也不想活了。這樣的想法跟那個男人一樣卑鄙——但他無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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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聲的張嘴，卻再也沒有聲音出來，就像昨天夜晚。秦艾雙手插在頭髮裡，緩緩蹲下，總覺得通通不對勁，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破碎零亂的什麼，要將他給吞噬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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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和葉澄薰不一樣。

但是無論是誰，如果去了再也到不了的地方，那他再怎麼努力，再怎麼道歉，都無法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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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也離開了嗎？騙人的吧？

想法成形的瞬間，腦袋裡，好像有什麼，繃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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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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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心急、心焦的葉澄薰，能夠比擬媽媽的美麗，卻又是完全不同，那是不一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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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重新活起來，重新期待天亮，對於明天有那麼一點在意，笑的時候，生氣的時候，都無法移開視線，幸福，好像就快要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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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記憶深處，女人哭叫著，抱頭蜷縮在角落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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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葉澄薰也同樣背對著他跪了下來，那明明是求救的訊號，他痛苦的想，為什麼任由情緒佔領大腦？早該注意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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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的腦中混亂閃過葉澄薰溫柔的低語。崇拜？羨慕？這樣傷害你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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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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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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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點都不討厭你…我、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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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口一半的話語，卻是對著空氣，肯定……

太噁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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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心想，仰頭發出野獸受傷般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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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意傷害他人之後，再說出「喜歡」，跟那個男人如出一徹。就這麽溺死在眼淚裡算了，除了用話語和暴力傷害人，他還會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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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了十八年，一直想要證明所有人的看法是錯誤的，但事實證明——秦艾晦暗癲狂的心想，舌尖嚐到了腥甜的鐵鏽味——自己確實是個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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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袋脹痛轟鳴，奇怪的光在閃，想法斷斷續續無法連貫，輕易就即將徒勞組織起的任何思維衝潰堤，他知道，自己和那個男人一樣，好像腦子不太對勁，他一直竭力隱藏，不願讓葉澄薰知道的，但當葉澄薰隱晦的承諾會幫助自己時，手拿著各種奇怪艱澀的書籍時，他的自尊，他最害怕被拒絕的部分卻也為此偷偷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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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撲向前，封鎖線之前的大人臉色一變，他卻什麼都聽不懂，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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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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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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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直在原地，與人拉扯的力道不可思議忽然抽空了，心跳收縮，他搖搖晃晃的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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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葉澄薰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秦艾錯愕的看著，完好無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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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遲疑的挑眉，「你怎麼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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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好像⋯⋯是他嗎？不是他嗎？該相信嗎？會不會又是假的？媽媽離開後的一兩年內，他依舊聽得見聲音。所以，阿姨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他都知道的，那麼又來了嗎？騙人的虛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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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慌忙抹掉臉上狼狽的淚水鼻涕——看起來肯定是噁心的吧，他想，卻露出笑容，雙腳凍的麻痹，卻就算踉蹌著手腳並用，也要來到對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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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是幻覺也好。

這次，說什麼都不會再放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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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澄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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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來的覺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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