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絕佳的溫濕度、絕佳的床鋪柔軟度、絕佳的安靜度、甚至連空氣中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新香氣。如果說這是我死後上了天堂了也不為過,雖然除了曾經扶過老太太過馬路,跟捐了幾張發票外,還真想不太出來做了什麼能讓自己上天堂的好事情。
起床後衣服自動往身上蹭,你只要稍微配合,衣服就自己穿好了。刷牙洗臉什麼的則更容易,一些設備自己飛到頭上幫你處理,雖然我不確定是用了雷射還是什麼技術。
只是要上廁所還是得自己走去廁所,因為他們覺得讓馬桶自己跑出來、還是伸個管子出來接都比不上自己進廁所來的文明。當然如果想要的話,是可以倚靠可變形的椅子載著你過去的。
接著來到客廳,吃著說不上來是啥、外型與口感都很奇妙的合成食物,但味道從難以下嚥到堪比很多顆星星的米其林餐廳都有,必須要一樣樣踩雷。若是問房屋,它還會解釋給你聽,文明進化後人們放棄了真肉食,所有的肉類都是合成的。
在這種文明下,所有人都已經不需要勞動,就能享有這種日子。會去找份工作、當個公務員什麼的,純粹是為了滿足個人的興趣或成就感。像昨天的領導12657,大部分的工作也是交給全智慧系統去處理,某種程度上也只是半個吉祥物般的存在。
對了,是全智慧系統,不是全人工智慧系統。他們說採取人工智慧就無法避免偏誤,所以採用了更先進的混沌-自然正解機制。老實說我根本不能理解那是什麼,但既然這世界的神明都是理所當然的符合科技,說不定那是一台專門在不停高速擲杯的機器呢?
我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望著換了一套比較「大眾」服裝的873,我的思緒沉浸在了這些天馬行空的想法中。
在大致上理解了這個奧德世界是怎麼運作的後,我決定在這風和日麗的早晨,再度踏上「創生之始」的土地。昨晚的綺麗對話有點太多了,還是幹點正事吧,以免地球人被誤會成是一群登徒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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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才踏上沒有幾步,94672就老遠的衝著我走了過來,「你!這裡是迪庫的領地!」
我只能聳聳肩,「我也是剛剛才知道,其實這個世界沒有嚴格的國境線,所以即使是迪庫佔領了,大家還是可以過來吧?」
94672聽完我說的話後,似乎有些惱羞,接著她把目光移到了873上,「給我出去!不然就和我較量較量!」
873原本就已經很膽怯,被這樣吼一個後立刻就淚眼婆娑起來,轉身就要離開,我一把攔住了她。這讓我有點不太高興。
「94672,不要用這種態度。大家不能好好的談一談嗎?」
94672露出了一點自滿的微笑,「哼,有什麼好談的?我會成為遺漏者,應該就是為了這一天呢,大家一個一個都如此的膽怯,只有我能保護這塊地了!」
「這個地方跟我前世的地球比起來,就像是樂園、天國一樣美好。我不明白為什麼要為了這麼點大的地方起這樣的爭執,來破壞這一份美好,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沒想到94672聽我這樣講,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整個怒氣都上來了,往我肩上用力一推,讓我倒退了兩步,還發飆怒吼起來。
「那干你這野蠻人什麼事!你覺得沒有意義就走遠點!走!快走!」
有趣,連「屁事」、「滾」這類單詞都沒用到呢,罵起來實在有點欠缺魄力。不過我看身旁的873嚇的面色蒼白,連哭都快哭不出來,我決定今天還是先收兵吧。我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示意她要回去了。
說是回去,也不過就是在一旁的房子裡。從房子內還可以遠遠眺望,看到94672怒氣沖沖的往這裡瞪。
873則整個人畏縮在沙發上,看上去好像快要心碎了一樣,只能安慰她一下。
「沒事的,這種程度的衝突,在地球就像是喝水吃飯一樣普通。甚至稱不上衝突。」
但她還是靜靜的不說話。
「不然這樣吧,告訴我為什麼大家對這塊地這麼執著好了?它的故事是什麼?」
終於這讓873把頭稍微抬了起來,凝視了一下前方,娓娓道來。
「說是執著嗎…也就只是在傳說的故事中,那裡是我們這個世界人類的起源地。」
「迪庫族與圖塔族人類的共同起源嗎?」
「是的。其實我們一路走來,並沒有真的很細分過彼此…我們在發展出高度文明後,漸漸地放棄了各種競爭的概念,幾乎都用和平、分享、忍讓來取代。」
873嘆了一口氣,「唉…不過如果連這一塊地都不爭,那競爭這一個詞也許會從字典上消失掉吧。我們有時候心裡會覺得少了一點什麼,而競爭這塊地,是最後能補上這『一點』的歷史遺跡吧。」
在地球,競爭是存活下去的必需品,在這卻成了要保護的歷史遺跡,聽到她這樣描述我是有一點小震驚。
「那據說這塊地之前是圖塔族保管…迪庫族方面又是怎麼辦的呢?」
「在94672出現之前,我們圖塔族已經保管了十個月…然後再更之前,迪庫族保管了八個月…」
我還以為是一百年之類的單位,沒想到是一個大家來來去去的地方。
「所以94672出現之前,就是這樣大家來來去去的?」
「是呀。當時我們都是趁對方人少的時候衝上去、往草地一躺,然後賴著不肯走,那還真的挺有趣的。有時候對方也躺下來,我們就發點心,賄賂他們。」
我看著873把一件無聊到有點好笑的事情講得這麼津津有味,大概不難想像,這世界有多缺乏衝突。在這種狀態下竟然能發展出如此高度文明,這也值得地球反思一下了。
「那麼94672出現多久了?她出來後,又造成了什麼改變?」
873竟然開始啜泣起來,「她…出現六、七個月了吧。她好恐怖,會用兇惡的語氣罵我們,有一次還把我們的人推走。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看著一個楚楚可憐的美少女在你面前傷心掉淚,說不會難過也是騙人的,但內容實在太過於軟調而有些缺乏實感。我向後一仰、躺進沙發中,沙發幫我自動調整到了一個非常舒服的形狀。我開始思考起,有沒有我能做到的事情。
「幫我查一下,這些單詞在這裡有沒有替代用法。」
最文明的智能管家甚至不需要加前贅,我臉朝另一邊,就知道是在跟它說話。
「請講。」
我把地球上能想到最兇惡的話全部向管家詢問了一遍,結論是這些語言在數萬年前就已經不再有人使用、而自然被淘汰了。有的甚至查都查不到。
873倒是沒有顯露出太懼怕神情,因為她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沒辦法,明天再說吧。
翌日一早,我再度出現在創生之始。我讓873停留在邊緣處,我獨自一人向裡面走去。
94672也一樣,老遠就看到我、跑了出來,「你這傢伙聽不懂人話嗎?」
我雙手一攤,「不,我覺得不能這樣。」
「要你管!」
「看起來是要我管了。我不能坐視你這樣欺負圖塔族。」
沒想到94672瞪了我一眼後,卻向著873衝了過去,讓我猝不及防,只能跟在後面追上去。94672把嚇傻的873一把就推出了創生之始,似乎還想動手打她,被我從後面一把抓住手。
可憐的873從驚呆、變成嚎啕大哭了起來。94672一邊掙扎一邊怒吼,「放開我!」
這下我是真的有點生氣了,我使勁把她給拽過來,「不准你欺負873!」
「那又干你這野蠻人什麼事!」
我用力往外一拖,94672被稍微甩了開,我趕緊衝上前去輕輕摟著正在啼哭的873,「沒事了、沒事了…有沒有哪裡受傷?」
94672用手揉了柔被我拽過的手腕,說了一些讓我不著頭緒的話,「連你…連你也是這樣…沒有人懂我的痛苦…!」
873此時已經有些癱軟,稍微伏在我身上哭泣著。小小的身軀隨著呼吸起伏著,是這樣惹人憐愛。
我沒好氣的回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你絕對不要再給我動873的一根汗毛!」
沒想到94672更顯的憤怒,就這樣直衝了過來──這小妮子到底有什麼毛病呀!?為了避免讓她撞上873,我只好側過身擋著、硬是挨了這一下,讓我向前跌撞了兩步。
873見狀後又焦急地跑了過來,「良善!良善!你沒事吧!你們不要再衝突了!」
怒火中燒的我決定反推94672一把,「你會不會太過分了!」
94672也不甘示弱,「你才過分!你們全部都很過分!」
此時身旁的873似乎是受不了這種刺激,竟然暈了過去。暈倒前一刻還在喃喃念著,「不要、不要再爭吵了…好可怕…」
我只能用公主抱抱起873,走回屋子去。而94672還在背後叫囂,「不要再來了!你這個臭野蠻人!」
臭野蠻人?這種硬是組合單字來罵人的方式應該可以給我一些靈感。10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JMVFIm3f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