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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給自己

華逐云

Dec 14, 2022

176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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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頭疼，心太高，看得太明白，想得太明白，所以我孫寅比你們這些蠢材更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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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雪中悍刀行，孫寅說的一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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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我如見知音，激動而心顫。不是哭哈，還沒那種古人激動落淚的可怕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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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寅是一個狂人，他對於欣賞的事物讚賞加指點，對於不喜歡的破口大罵加破口大罵。奈何他才華洋溢，奇才一個，不可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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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在公門修行，從祭酒桓溫的跟班，當到侍郎，即將觸碰尚書，樹敵被摘官職，然後當回侍郎，往復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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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當你當官當到至高處，小善的事願不願做？小惡的事怕不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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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孫寅，不願，也不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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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華逐云，一路走來問心仍有愧，但我一路走來問心最不悔。我樹敵無數，個性乖僻，孤傲自滿，恃才傲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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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賜我上述評語的人，不知道有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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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才為傲，卻不曾瞧不起“人”，我視萬物平等，無高低之別，貴賤之分。可為何他們這麼認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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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他，鋒芒太露，銳氣太甚。這違反了常情，違反了人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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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穿了無非讓我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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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一路走來我遇到太多人，看過太多事，做人也逐漸圓滑，隨性。不是我磨去稜角，是我已經不願再用自己的稜角去卡掛些滾落的沙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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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是個不認命的傢伙，有著滄桑的心境甚於少年的心氣，我總認為，沒有我說的明明是“道理”卻無人肯聽的道理，嘶不行，這樣我太孤獨，我要熱鬧，要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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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嘗過溫暖，越發不服孤寂，越發渴求世間的柔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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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能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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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喜歡一個和和氣氣的人，誰他娘沒事惹你一顆榴槤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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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碰釘子了，跟碰碰車一樣，碰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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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孫寅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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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個啃樹皮的王八蛋，根本沒吃過米飯。知道米飯香軟可口，豔羨是豔羨，沒至於那麼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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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吃過米飯的再讓他啃樹皮，就跟守株待兔的農夫一樣，他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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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對自己身旁的人是近乎“苛求”，要他們認清事實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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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留的人少去得人數不清了，等了那麼久毛都沒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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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最後結果如我所說，就跟曲突徙薪一樣，酬救者忘諫焉，記得救你的不記得諫聲讓你移薪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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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認為，因是身邊人必挽其離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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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寧願玩水死的你哪能拉住？斷絕關係他都要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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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錯了，根本不能有所謂“身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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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烽火戲諸侯的“雪刀行”紅了，我還在熬。心性，心境，我不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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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始終不服，終會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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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遲早生死這個事實不就是最簡單的臣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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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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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基於某些“規矩”，我一生孤寡無人能知我所思所想，也算是一種違逆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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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比成天罵人的小孩誰會給他糖果吃？不給抽就是踩著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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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為我發現稜角卡不住沙粒，所以才變得和善，隨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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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像是上了醬糊，再黏總會退去，所以還是留不住那些沙粒，我一旦退去外表，能留下的，呵呵，龍毛見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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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天生帶黏性，或說跟你運行軌跡一樣的人，才會順著你的稜角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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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得感情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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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殺手，或說江湖之人無情違常，高才厚運，所以惹厭遭恨，你孤身一人無所謂，死便死了，一堆乾柴一把烈火的事情。但你擁有牽掛，會擔心他們因你受到傷害，你將難以前行，受到牽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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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個點來說，我其實就像身在武林江湖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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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為了與我無關的東西改變自己，那些東西也不會因我改變，所以我幾乎不能，也不可能擁有同伴，只能自己一個人。甚至沒有遺言，後路就是身葬荒林無人立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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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輩子，可能當不了男主角徐鳳年了，所以沒有了氣運，徒留心性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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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還能當個孫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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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有人說我跟常人不同，獨特，她說她想認識我，應該說未來的我，想知道再過十年，我是否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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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外表調侃，說我的原則數幾年如一日，心想，狗日的如初，孩提之時不說，這些年來我只有步伐的落足方式改變，原則根本沒改過，敢情這些年我活到狗身上去了？年紀跟心性沒有太大差別，經歷也跟心性沒有太大差別，終其究在於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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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飽滿的稻穗會低頭？為什麼？謙卑。為什麼謙卑？因為總有人比你強，就跟天道規矩一樣，有什麼樹能突破氣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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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穿了就是臣服，也因為你背負太多，不堪重負。這就是道理，淺白而粗糙，無人可信，無人願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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謙卑你個鬼啊，擁有才能就是應該嶄露然後傳於諸君，謙卑何嘗不是一種自私？因為你臣服規矩，所以自私的認為，不該太過昂首明顯，容易遭人收割食用，傳於後代就是要低頭，讓他們容易接受，就像是讓土地更好接受到你的種子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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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事實就是先後問題跟機率問題而已，結局不變。那還不如昂首挺胸，活得骨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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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者永遠不顯眼，可至高者永遠杳於強者，勝於強者。就像每個故事的男主角，有多少個不是特別耀眼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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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啊，致未來的我，如果你改變了做人心性原則，就去死吧小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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