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記］深海魚 - 重如泰山，輕如鴻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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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的時候，自己在哪裡，做著什麼？

對這個世界，又是如何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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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無論哪個，都跟現在無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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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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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線恢復正常，人不再從空中墜落，天空是黃昏與防禦咒的柔和沙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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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胸的大洞，像是有一張噁心的無形的嘴不斷地啃噬，一點一點的擴大，類似火焰的能量竄升，發燙，可是怪異的是，桂樹還在呼吸，雙膝跪在地上，背脊卻如鋼鐵般的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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違反了認知，沒有像醫學知識所說的，鮮血泉湧，反倒是見骨的血肉裡，出現了纏繞絲狀的金屬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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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腦中全亂了，茉莉卻強自鎮定，依照標準的流程一句一句吐出破碎的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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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來，不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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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樹發出可怕的抽吸聲，「躺著、幹嘛、仰視你嗎？死、死也不可能、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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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想起渝的肚子破洞那時，也還能若無其事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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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別說話了，你的傳送咒和小器械在哪？我來發訊息！沒、沒事的，只要、只要薄荷來的話就可以像上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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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口擴張，就像是早先看到的穿骨燃燒咒那般，『還是、渝，對，渝⋯⋯渝能夠把火停下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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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蠢女人、蠢、蠢到家了、一點、常識、都咳咳咳、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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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出溺水一般可怕的聲音，發黑的血從他的口中噴吐出來，怎麼也止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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詛咒不是自然元素能夠干預的，那是神的意志，也是信者的願望。

她當然知道，可是，『如果是渝的話，或許不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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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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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啊、說那種、瀆神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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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忍不住祈求，快速撥拉著桂樹身上的物件，摸索，『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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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水血水，滲進土裡，發出腐蝕的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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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手忽然制止了她的動作。

啪擦、茉莉推開對方，抖著手將福石匣子塞進撞凹的器械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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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陷入、污穢、是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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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樣？電生磁不是正常的嗎？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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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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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的動作一刻不停，她也無暇去思考那是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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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咒勉強灌注了能量，傷口的緊急處理卻非常不順利，傷口纏繞著腐蝕性的詛咒，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傷患的極度不配合，『鬆手！石頭腦，鬆手！到底哪來這麼大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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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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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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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低的笑聲，桂樹的聲音不該這麼低，咳出來的不再是血，而是一塊一塊的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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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成為、叛徒。死也不可⋯⋯不可能，接受，海月人的，施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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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抱歉啊，我不配碰你高貴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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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眼看著加壓的布條緩緩腐蝕殆盡，失去了應有的冷靜，用著根本大聲不了的嘶啞嗓音，亂吼低叫，咒語接通了，座標成功發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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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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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把那個字這麼隨便的掛在嘴邊，少這麼輕賤人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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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送陣傷害的肯定不只星辰人，那班列車上，或許也有沿線逃難的海月後裔。

單隻的眼，歪斜的對著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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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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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為了你這傢伙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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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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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是神罰！是你、是你⋯⋯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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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樹沒有反應，眼眶，鼻腔，耳朵都流出了漆黑的血液，怵目驚心，茉莉無法移開視線，絕望的抓住對方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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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白上翻。

死一點都不浪漫，所以說，最討厭那些宣傳了，最討厭道貌岸然的說著為國捐軀說著一切都是值得的，討厭士兵，討厭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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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樹，你聽我說，你救了人，你、你是英雄！是你破解了海月最新的咒術，你是、你是和渝一樣厲害的，不，比他厲害的戰士，桂樹——！桂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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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樹恍若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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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要找我算帳嗎？不是看我不爽看我噁心到想殺了我嗎？你就這樣放棄了嗎？那你還算個戰士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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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淋淋的嘴角好像勾了一下，茉莉心下猛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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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聽到了對吧？再撐一下，再撐一下，不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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肌肉的震顫，那卻似乎只是肌肉的震顫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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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樹的單隻眼圓睜，跪姿僵硬，像個虔誠的苦修士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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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無人在意的樹叢一角，渴望成為英雄的少年，終於追上了神明的腳步，最後的意志卻彷彿要令他生根永駐在這血所浸染的大地，永恆對著夕陽的方向，神的所在，禱告，祈求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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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顫巍巍地鬆開手，跌坐在屍體前。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3JENquS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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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無人在意的樹叢一角，渴望成為英雄的少年，追上了神明的腳步。19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6s8O2Rby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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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如泰山，輕如鴻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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