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人－The 13th - 人子 - 1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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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子 - 1

久留

Aug 26, 2022

251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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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暗、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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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老舊的關係，流經水管的水從裂縫中滲出，一點一滴的沿管壁滑落，最終摔在地面上的水窪，發出頻繁的滴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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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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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水聲在空間迴盪著，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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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空間就只有那麼一盞澄黃鎢絲燈泡照明，光線時亮時暗，狀似快將熄滅。燈罩從天花懸吊下來，躁動不安的四處搖盪著，發出「軋軋」的刺耳鐵聲。燈光不規則的晃著，幅度不大不小，恰好足夠輪流照遍這密室的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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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燈光掠過一面牆，映出的竟是一個狀況慘不忍睹的男子，血流披臉，汗珠如豆粒般大，被大麻繩五花大綁在十字形狀的木架上，半點不能動彈。男子喘著氣，間中加幾聲咳嗽。咳聲混濁，似乎摻雜了血絲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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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我再問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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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音與腳步聲同時響起，似乎還有另一個人在這密室之中踱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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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錢去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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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暫停喘氣，以虛弱的聲線艱難回道：「我…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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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是我要的答案。」語帶威脅，一個青年步入燈光之中，長相不算難看，但在這拷問的氛圍下，青年的臉孔顯得頗是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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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槌敲在男子頭旁邊的鐵皮牆上，威嚇的鐵撼聲爆響而起，青年一手捏住男子臉頰，用無情力迫使他正視自己：「身為他們的執事，你會不知道錢去了哪裡？別想騙我！我們知道那些錢是匯給『使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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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既然都知道了，為甚麼還要問……」男子不甘示弱的反擊，臉上是嘲弄對方無能為力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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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心頭一怒，右手一揮就將五寸長的粗釘打進男子左手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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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哇哇──！！」男子的哀嚎委實教人打從骨子裡發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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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羅馬帝國不久前通過了一種新刑法，叫作『十字架』，專門用來釘死重罪犯的。」青年恫嚇道：「首先他們會將囚犯按在十字架上，然後用你左手上的這種粗釘把雙手釘在橫木，雙腳釘在直木，再將十字架舉起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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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精彩的還在後頭。由於姿勢的關係，那個人會無法呼吸，只能忍痛用釘穿了的雙腳撐起自己吸氣。」青年加重語氣，雙眼直盯著男子道：「這種刑法不會令你死得痛快，你只能一點點地窒息，最後在痛苦之中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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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想舒服一點，就乖乖的合作，答幾條問題就沒事。」青年開出一條生路，務求令男子招供：「使徒有多少人？成員有哪些人？匿藏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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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棄吧…法利賽人…！」受過恐嚇，男子還是沒有半點畏懼：「你們只知死守規條，置孤苦弱者生死於不顧，我是不會妥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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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年兩眼一瞇，步向旁邊的一張爛桌上拿起另一口粗釘，狠狠地釘在男子的右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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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呱呀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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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你不是我的目的，司提反。可以的話，我也不想自己的雙手染上更多的血。」青年見硬的不成，改用軟的勸說：「別令我難做，把你知道的講出來，然後我就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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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利賽人也知道憐憫？」稱作司提反的男子氣數將盡，仍然堅拒招供：「你們以為完全遵從規條就是好人了？你們以為接受手術改造身體就能高人一等？不，你們只是自以為是的偽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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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了，掃羅。」耳機傳來一把老人的指示聲音，蒼勁、不愠不火，劫暗帶威嚴：「釘他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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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祭司，請再給我一點時間…」被叫作掃羅的青年試著為司提反爭取活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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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會說的。」耳機那邊的大祭司命令道：「別浪費時間，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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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羅天人交戰，看著司提反倔強的模樣，只覺一陣無奈，還有一絲絲的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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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天窗，將他帶上去。」大祭司命令道：「讓所有人知道支持叛亂份子的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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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著頭，掃羅輕咬下唇，掙扎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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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眼模糊，顯然大限將至的司提反說話運用著所剩無己的力氣，居然開始唱起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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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異恩典，何等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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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羅望了望司提反，輕輕的以鼻頭嘆息，就走過去將拉掣扳下。天窗就隨之打開，沒有期待著的藍天白雲，射進來的只有大都會的五光彩燈，只及上頭無邊無際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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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咬牙，掃羅將耳機關掉，回頭問道：「使徒有甚麼好，值得你付上性命去袒護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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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罪…已得……赦免…咳咳……」司提反經已咳出血絲來，卻還堅持繼續歌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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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羅無語，靜聽著司提反所唱的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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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我失喪，今被尋回…瞎眼…今得……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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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唱畢，氣數快盡的司提反艱難地深吸口氣，抬起頭來，透過打開的天窗仰望那無光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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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見…天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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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掃羅閤上眼睛，狠下心來按下按鈕，釘著司提反的十字架地台就慢慢昇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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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恩…典……使我敬畏…使我心得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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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提反開始唱起第二節來，掃羅不欲再逗留，頭也不回的推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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