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髮的卡拿——背負名譽與愧疚的人 - 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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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測覺到自己的天性，城市是無法滿足她內心深處的需求。她要找一個能為她帶來刺激感，又能正當地活下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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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心中一股悶氣，決定在附近走走，散散心。她走到插著賣地木牌的家族草原，跨過木欄，走進即將屬於他人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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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片草原過去是家族的狩獵區，聽父親說，過往祖父和其他兄弟姊妹每年秋天都會聚集一起，戴上獵犬和獵槍，浩浩蕩蕩地在這裏舉行狩獵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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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活動有時候還會邀請其他家族的人參加，屬於貴族們的社交活動。而當年父親和母親都是在這裏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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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現在這裏已經被閒著，雜草叢生、一片混沌。她一步步走進草原，有些地方的草已經長得半個人高，加上地形關係，卡拿不能完全看清前路，這與她的處境正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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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走，走進了樹林之中，這裏完全是她未曾來過的地方。她沒有想過這這片草原還連接著一個樹林。不久，映入眼簾的場景令她十分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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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廢棄了的鳥籠型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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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忽然出現一個人造建築令她意想不到之餘還因為眼前這景象還與她的夢境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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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仔細查看四周都沒有發現有人來過行跡，只有小量動物在附近走動過。照道理這裏還是家族的屬地範圍，但從來都沒有人提起過這裏有一片樹林，更不知道這座漂亮的涼亭究竟被人擱在這裏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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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開始漸漸暗下來，卡拿也沒有打算久留，就按著原路走出樹林，向著宅子的方向走，回到那個令人煩擾的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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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後，卡拿走廚房找莉莎詢問樹林中的涼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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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是從哪裏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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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午無意之間走到草原盡頭，看到這個涼亭隱藏在樹林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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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涼亭是老爺送給夫人的結婚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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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莎把涼亭的故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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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涼亭的原型是在母親老家的花園，母親因為家族聯姻從南部遠處嫁到首都，父親為了一解母親思鄉之情就在這裏蓋了一座一模一樣的涼亭送給母親。當時還派人千里迢迢將南部的白色玫瑰移植到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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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首都的氣候並不合適這種玫瑰生長，母親花上許多心機都阻止不了這玫瑰的死亡。父親也不斷把玫瑰從南部運過來，不久，母親懷上兄長，但她依舊常常走到花園希望可以救回這裏家鄉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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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身體本就不太好，加上操勞令胎像不穩。父親就不再讓母親離開大宅，要她臥床休息，但她依舊常常透過玻璃窗遠眺涼亭，心繫代表故鄉的玫瑰。母親產後身體不好，很少離開大宅。涼亭花園也漸漸被人遺忘，甚至無人打理。父親又不捨得將它拆掉，就派人將樹木移植過來，把涼亭慢慢隱藏在樹林之中，免得母親觸景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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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母親現在還保持著當年的習慣，喜歡坐在窗邊，看著涼亭的方向，也是故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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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記憶看似混亂，但身體卻還記著父親的愛

和故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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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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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夢中那面住在鳥籠花園中，穿著白色洋裝少女最後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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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卡拿一直記在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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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彷彿就是那名少女，逃不離這個鳥籠，也離不開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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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這裏，但歸途又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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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婭。」母親忽然喚叫卡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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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麼？」卡拿放下手上的書本，走到母親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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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個地方。你陪我去吧。」母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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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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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重要的地方。」母親站起來，拿起一頂帽子，繫上絲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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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純熟地解開廚房旁邊的後門，一直往草原邊緣方向走。今日的母親非常精神，狀態良好，步伐比平日輕快。二人最終走進樹林，到達母親的涼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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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伸出白哲的手指輕輕撫摸涼亭的結構，眼角多了幾道因為笑容帶來的皺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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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婭。」母親輕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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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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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婭，你知道為甚麼白色玫瑰在這裏長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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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候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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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根本就不是這種玫瑰的地方，她們不屬於這裏，自然活不過來，也活得不開心。米婭，你也是。你不是生長在城市、活在這裏供人觀賞的玫瑰。而是活在狩獵與捕捉世界的捕蠅草。沒有獵物，是活不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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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後卡拿一直鬱鬱寡歡，這一切母親全都看在眼裏。她心知女兒不不可能在平淡的生活中獲得滿足感，也不應困在這裏。她知道在狩獵的女兒雙眼才會發亮，這是她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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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卡拿自知不能因為一己私慾就拋下母親和格羅，還有這棟宅子，和名為卡拿的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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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握著女兒的手，溫柔地撫摸她修長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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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母親，最希望的是女兒能得到幸福快樂的日子。這是你婆婆在我出嫁前說。我只是在一個鳥籠換到另一個鳥籠中，但我希望你不是。」母親溫柔地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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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鼻子一酸，淚水在眼眶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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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的願望與基爾的遺願有異曲同工之妙，都希望卡拿找回屬於自己的人生，擺脫家族的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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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很快會有人買走，再也不屬於家族。名為家族的鳥籠很快就會消失，鳥兒是時候回她隨屬於的歸處。」母親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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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握著母親的手，用力地點頭，眼淚溢出眼眶，淚水劃過臉脥，一滴滴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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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卡拿抱著母親表達感激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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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以為世上沒有人會懂她，但原來最明白她的一直都在身邊。看似瘋癲的母親其實比自己還看得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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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聯繫舅父，安排母親回到南部的家鄉休養，而格羅就繼續留在首都處理變賣家族財產的事宜，待一切處理妥當就會回到南部陪伴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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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婭，這是我送給你的餞別禮。」舅父命人搬來一個大木箱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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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拿用力拆開，內裏事她闊別已久的拍檔—VP87狙擊步槍、子彈和瞄準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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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花了我許多心思才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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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舅父。」卡拿滿心歡喜，馬上拿起步槍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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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吧，我會好好送她回家的。妳呢？有甚麼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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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算會去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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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要回去這個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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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雖然結束，但是有些事是永遠不能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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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父沒有回應，只是黯然地點點頭。他的心底也有永生不能抹滅的傷痕，他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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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疚之情一直都會在他們的心中。殺過人的雙手永遠都會有血繡的味道，一生都會背著沉重的包袱。這是過去，成為歷史，唯有讓人們記下歷史的教訓，才不會讓悲慘的歷史再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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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蕪的沙地上屹立一道紅褐色的磚墻，一名短髮男子有人默默站在前方，手上夾著散出絲絲輕煙。他跟前的沙地插上幾根點燃的香煙，微弱的輕煙隨風搖曳，升上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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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走來另一個長有紅色短髮的女子，她肩上背著用麻布裹著步槍，單膝跪在牆前低頭合十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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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向半空呼出一口白煙。女子站起來，與他並肩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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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不見了，紅髮死神。」男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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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久不見了。」女生轉過頭向著男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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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恢復的挺好呀。比起去年又淡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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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聽到這話，不自覺地放下繞在耳後的頭髮，掩蓋帶有傷疤的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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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老樣子。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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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我會回去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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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挺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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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放下包袱，我都覺得是時候放低。我想這都是時候走回屬於自己的路，找回屬於自己的人生。」男子扔下手中的煙蒂，用軍靴踏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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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你還會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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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每一年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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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我們明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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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闊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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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在東部流傳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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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僻的森林裏不時會傳來槍聲，有時候會發現一些兇殘野獸的屍首。傳聞牠們都被一名長有紅髮的女獵人一槍打死，最低痛苦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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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名獵人甚少與城鎮的人接觸，她獵殺得來的動物或獸皮都會交給人在鎮上販賣，而他們全部都是戴著掛有一塊小銀色牌的項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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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女獵人來無蹤去無影，但只要有小鎮或村落附近有吃人吃牲畜的野獸，就會有人說看到她的蹤影，不久就會發現野獸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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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鎮上退役的士兵聽到這樣流傳的故事都會微微點頭，會心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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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要結束此生，才能脫離此世。15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9ERLoqjc
有時候放下和接納才能結束被困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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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髮的卡拿—背負名譽與愧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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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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