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人目送白狐離開，就加快腳步回到高家紮營的地方。獨孤凌天走到篝火前，感覺到一股怪異的氣氛，身後的陳州牧似乎也察覺到不對勁。

        一身鼓漲的肌肉繃緊，掌風凌厲的掃出隱藏在暗處的玥叔和其他兩位高家人。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陳州牧一擰劍眉，上前一步將獨孤凌天掩在身後，語氣毫不客氣，大有不懼對方圍攻的氣勢，三人對看一眼無奈神色盡顯，好似有苦難言。

        「牧，牧大哥……小姐被契約反噬，正在發脾氣。」三個人互看之下，還是把老好人玥叔給推了出來，經歲月沉澱的成熟臉龐，此刻也是帶著些微的蒼白。

        畢竟幫高瓏菱契約白狐的是他，在破了契約後第一個反噬的是馴獸師，其二才是契約者。

        雖然馴獸師沒有契約者反噬的嚴重，但近幾年要幫人馴獸是不可能了。

        陳州牧正要回話，就發覺自己身後的獨孤凌天和之前一樣，抱著殘劍到一旁坐下。

        見著獨孤凌天不打算理會，陳州牧轉頭就瞪玥叔一眼，選了個在獨孤凌天出事他都能迅速擋下的位置。

        玥叔和其他人面面相覷時，高瓏菱歇斯底里的叫喊聲，從帳篷里傳了出來，「妳還敢回來！」

        緊接著的是高瓏成安慰的溫文嗓音，獨孤凌天眼皮連動也沒動，周身靈氣不停運轉、不停地溫養經脈，連一刻都不想落下修煉。

        「我問妳，是不是妳斷了我和那隻白狐的契約！」高瓏菱從帳篷裡跑出來，一身衣裳凌亂，秀發上的珠釵像被人扯掉般亂糟糟，嬌豔的容顏因為添了傷疤而顯得恐怖。

        她手中還抓著茶杯，直往獨孤凌天面前砸，說是發脾氣更像潑婦。

        陳州牧沒料到這位高家小姐這麼快就發難，揮袖間帶出的勁風打偏瓷杯，碎在高瓏菱的腳邊。

        「高姑娘，妳這是做什麼？」這種教養還能稱得上世家弟子？陳州牧的臉色並不好看，甚至在旁人眼裡稱得上嚇人，誰也沒有膽子敢在強者面前叫囂。

        高瓏菱早在被白狐的契約反噬時就瘋了，她現在只想知道，這是不是獨孤凌天幹的好事！

        面對眼前的質問她並不害怕，指著陳州牧鼻子破口大罵，「你這麼包庇這個來路不明的小賤蹄子，她是給你什麼好處？」少女尖銳嗓音字字驚心，讓在場的人無不下意識地退個老遠。

        高瓏成從帳篷裡出來就聽到這麼不堪入耳的話語，又見到陳州牧黑得能滴出墨來的臉，手下靈力化作鞭子，毫不猶豫地抽上高瓏菱的膝蓋。

        「高瓏菱，看清楚妳現在在和誰說話！」高瓏菱被這麼一抽，直接跪在了陳州牧面前。

        膝蓋傳來的疼痛讓高瓏菱的理智回籠幾分，但她仍梗著脖子，一副她沒錯的樣子，氣得高瓏成拂袖不再管這位腦子進水的小妹。

        陳州牧面色冰冷，望著高瓏菱的眼瞳殺氣濃重，烈如實質，獨孤凌天的眼神和他比起來，就像還未長大的幼崽。

        在強者發怒之下，無人願意打破沉默，或者可以說是不敢插嘴。

        但總有人是不同的。

        這時，獨孤凌天淡薄的嗓音從陳州牧身後傳出，輕而有力，「是不是我放的，又如何？」是與不是，在事情成了定局就不再重要，承不承認高瓏菱能拿她如何。

        又能如何？

        誰也沒想到獨孤凌天會在此刻站出來說話，但陳州牧發怒就是高瓏菱那句話，足以毀了獨孤凌天的聲譽。

        一方面嫌惡高瓏菱這般舉動，一方面擔心獨孤凌天涉世未深，看似強硬的外表下會為此傷心。

        很快陳州牧就發現擔心是多餘的，看著獨孤凌天舉止從容地說了話，眼神裡並沒有掩藏著的受傷，立馬就不擔心接下來的事樂得在一旁看戲。

        獨孤凌天拂了下自己略微破舊的素衣，一身恣意張狂像是再也不想隱藏。

        懷中殘劍離了白布，眨眼間她就來到高瓏菱面前，手中劍銳利如昔，「昨夜我忍妳一次，今日妳動手一次，辱罵一次，三次了。」她神色淡然，語氣似話家常一般閒散。

        細細一品話中含義，便能明白這是忍耐到了極限，尤其在看到獨孤凌天手中的殘劍，抵住高瓏菱纖細的脖子上，彷彿輕輕一碰，劍刃就會劃開皮膚。

        唯有高瓏菱不懂獨孤凌天的意思，死到臨頭還自己把脖子送了過去，「妳敢對我動手，高家絕對不會放過妳！」

        高家的手段高瓏菱清楚的很，獨孤凌天不過是沒人庇護的浮浪者，一般世家的小拇指都能碾碎，這就是如今的世道！

        強者為尊，世家林立，誰都想爭其鋒芒！

        「高家？連在我劍下都無法起身的人，其家族又能多厲害。」獨孤凌天對高家的容忍度，算是被高瓏菱給弄沒了。

        前一刻她還想著韜光養晦，不要和高家硬碰硬，現在高瓏菱自己找死，那就別怪她揚名立萬時高家就是第一塊墊腳石。

        陳州牧在獨孤凌天身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他就知道這小女娃不簡單，自己的眼光果然真好，撿到一塊好寶貝兒。

        沒人注意到陳州牧眼底精光大盛，像是打定什麼主意。

        高瓏菱一出生就十分得寵，在家族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高家兩位老祖更將高瓏菱這個唯一的小孫女捧在手心。

        一點也不忍她受到什麼苦痛，加上高瓏菱天賦算得上中上資質，那幾乎就是小祖宗。

        還以為此次歷練有著大哥高瓏成和四位客卿的保護，她能夠順利契約靈獸，誰料途中竟橫插一個獨孤凌天！

        毀她容顏、放她靈獸還斷她要晉升修為的大好機會！

        高瓏菱目光噴火，要是獨孤凌天知道高瓏菱心中的控訴，大概會輕笑一聲盡顯不屑。

        既然明白如今強者為尊，那就更不該目中無人，無端生事。

        她是看不過白狐被虐，於她而言契約就是自己的夥伴，而非去如敝屣般的物件，至於修為那只能怪高瓏菱自己不認真。

        獨孤凌天那雙絕豔的眼眸輕眨，紫光幽幽，「高家，我必將之除去。」她笑顏清麗，話語驚天動地。

        一道流光忽閃，高瓏菱已經睜著雙眼，屍首分離。

        在臨死前，高瓏菱這輩子可能連想都沒想過，她會死於自己作死這條路。

        清風微拂，一地寂靜。

        獨孤凌天輕抖皓腕，黑影劍上有著微小的火蛇將之灼燒乾淨，她動作仔細的將白布纏回劍身上，再抬眸時眼底深沉的色澤已然消散。

        她指尖燃起火苗，彈指間地上的屍體被火光籠罩，不一會就化作灰飛。

        「妳太狠了。」陳州牧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一劍他是看得一清二楚，施力均勻才能這麼完整的切下頭顱。

        切口平整而迅速，後面用這一手燒掉高瓏菱的屍身，只能說嘎嘣俐落的狠。

        「過獎。」獨孤凌天看了眼陳州牧浮誇的表情，全當是誇獎接下來。

        來到高瓏成面前，初見時清俊的臉，此刻有種被驚嚇過度的蒼白，獨孤凌天靜靜看著高瓏成，對方也垂眸相望，兩人之間，流淌著奇異的氛圍。

        忽然獨孤凌天笑了，猶如春風吹拂，「你要是沒參與高家任何行動，到時我可留你性命。」她沒有在高瓏成眼底看見憤怒和怨憎，只有難言的平靜。

        看來對方在高家也有一段故事，不過她不會為此手下留情。

        「好。」高瓏成淡淡地應下，在高瓏菱失控的對陳州牧大罵時，他當機立斷的就決定放棄高瓏菱。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陳州牧站在來路不明的獨孤凌天那，還別說靈獸契約斷的莫名，與其讓事情繼續惡化，不如求自己一條性命無恙。

        陳州牧大嘆事情的變化無常，正要伸手碰獨孤凌天的肩膀，就被她給閃開了。

        「現在我們各走各的，你也別跟著我。」獨孤凌天眉心微攏，這個陳州牧怎麼那麼有愛動手動腳的壞習慣？

        「妳看這獸恆山這幾天不怎麼太平，還是一路吧？」陳州牧察覺到了獨孤凌天的不喜，立刻縮回手笑著勸說。

        面上說是擔心，其實陳州牧只是怕到時找不到獨孤凌天罷了。

        「我會去歲安城，到時你會知道我。」獨孤凌天對著一開始就不排斥的大叔還算好奇，所以告訴他自己接下來的打算。

        何況一路上聽著很多人在傳什麼書院要廣納學子，獨孤凌天也是要去看上一看。

        能進是最好的，她還能學她從未接觸過的事物，去了歲安城可是有很多事在等著她。

        更別談她還要藉高家問世，離開魔琊村時她就決定，不會一直這麼無人問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