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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工作太忙的關係,沒甚麼能靜下來思考的空閒。等我察覺時,週末已經到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j5EOq0ve9O 維尼
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心想時間怎麼過那麼快。我的腦中依然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開口跟阿傑談他的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jMuaiSSIyM 維尼
現在這種感覺,大概就跟學生時期想臨時抱佛腳,熬夜整晚卻發現甚麼都沒讀到很像。因為昨晚莫名陷入焦慮,我理所當然地失眠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C1VbVBLl8 維尼
一臉疲憊地起身,我走到宿舍外的庭院洗臉。冰冷的井水冲在臉上讓人清醒不少,不過只要想起阿傑的事,腦裡還是一團混亂。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FUCodTF3Lv 維尼
但就跟考試一樣,再怎麼不願意,該面對的時候還是得面對。我不得不一邊打呵欠一邊穿上襯衫長褲,以趕赴刑場的覺悟踏出宿舍門。然後走進地下停車場,開老爸的電動車出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WoGqTm6473 維尼
懷著忐忑的心再次來到凱瑞克昂(Kerykeion)的醫療大樓,這次楊醫師沒來找我,只是吩咐門口那位新來的客服小姐跟我說她在開會。這次還是由機械看護帶路,我獨自一人來到阿傑的病房前,深吸一口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eBISG70iuX 維尼
「阿傑。」我對著對講機說:「我來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n0M9s6O6N4 維尼
自動門開啟,刺眼的光線突然充斥在視線中。沒想拉開窗簾會那麼亮,倒是讓人感到有點不適應。我瞇起眼想在其中尋找室友的身影,卻發現在病床上坐著一位陌生的黑色長髮女孩。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raZC3izqYu 維尼
那女孩原本注意著窗外的綠葉,聽到門開的聲音後才轉頭看過來。被注視的瞬間我的心跳突然漏掉一拍,連呼吸都停滯半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r5t7qI325 維尼
「……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QnCYHiREK5 維尼
見我這呆樣,她竟然忍不住笑出來。我很快就認出那熟到不能再熟的笑聲,才發現是怎麼回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X1qjZ7nmgi 維尼
「還沒發現嗎?」阿傑把假髮拿下,指了指自己。「是我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KCXycLBS3x 維尼
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卻又不知道該說甚麼。憋了半晌,我才悶悶地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59s1DKa3rI 維尼
「我當然知道是你,這病房也只有你一個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m5ygbCGG2 維尼
「不過還是騙到你了。」他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齒,笑得很開心。「對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a3oOOEpsHo 維尼
我對剛剛會看到呆住的自己感到羞恥,原本煩惱的事被這一鬧,反而沒那麼糾結。訕訕地走到病床邊坐下,我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wV4IqU3LRx 維尼
「怎麼會有這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XWpDQDejfj 維尼
「你說假髮嗎?」他隨意地放到一旁。「楊醫師給的,她說這個可以讓我轉換一下心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LI7KmINXQk 維尼
果然是那女人啊,難怪今天不願意見面。在心裡腹誹了她好幾句後,我才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Xb1aco1fCG 維尼
「你覺得有用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Se8rVjWOUV 維尼
「應該有吧?」阿傑高舉雙手伸了個懶腰。「看到你吃驚我還挺開心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n5oLhLaNer 維尼
「沒…沒辦法啊!」被消遣的我窘迫地別開眼。「一進病房就看到不認識的人,誰都會嚇一跳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atz5uhaeb5 維尼
「噗……」這傢伙又忍不住抱著肚子笑起來。「噗哈哈哈。」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4qQ1J45BEY 維尼
這次笑了好一陣子,笑到我羞得臉都紅透,不得不說這絕對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失誤。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LM0mrJYx0s 維尼
我閉上眼不想去看他揶揄的模樣,想熬過這難受的時刻。還好沒多久笑聲就停了,這時我張開眼,才注意到阿傑正看著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cQblWQ5jB 維尼
「老皮……」他輕輕地說:「我都知道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8tf46eiVBY 維尼
僅僅只是「知道」兩字,卻包含很多意思。我愣在那,心裡嘀咕著自己是不是該驚訝一下。可是聽到的當下不知為何心裡卻很平靜,好像早就知道事情會變這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2JDSjmA4Rw 維尼
「是嗎?」我小聲地問著。「楊醫師說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JRk1prDj6w 維尼
「嗯。」阿傑點點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afQWo6kite 維尼
「這…這…」我憋了半天,才忍不住道:「這女人真是多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qD1fLhiJut 維尼
「是我問她的。」他一臉沒好氣地看著我。「我就納悶怎麼我前女友會突然找過來,跟她一提,她就全說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HV6gxxE3Qf 維尼
「抱歉。」我馬上低下頭認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2zNRfVK2Fq 維尼
「你啊……你實在是……」阿傑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生氣。「到底在想甚麼啊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CmZkIh60v3 維尼
面對好友的質問讓我無話可說,像個做錯事的小孩那樣手足無措。我的腦中一片混亂,完全沒注意到他正在等我回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LqGCotP3cQ 維尼
「所以說,你總該給我個解釋吧?」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到他平靜地問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fvGKrFE70 維尼
「呃…欸?」我回過神。「解釋甚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59FyyfhV6n 維尼
「為什麼要擅自請楊醫師幫我辦休學?」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nNqmzmcsIg 維尼
「這個…那個…」我支支吾吾好一會兒。「我只是想…想說你差一點就能畢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Xmek9s4IwP 維尼
「就這?」阿傑微傾著頭斜眼看著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c6Jx0s2mzI 維尼
「嗯…」我稍微抬起眼望向他。「不然呢?」34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i0TG0ugqN
聽我這麼說,他原本還略帶著質疑的眼神變得有點無奈。半晌後他嘆了口氣,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DqYDJ4zIq 維尼
「老皮…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沒有生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gUoPhCCZ9T 維尼
「嗯…所以你願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8XNXb2AZPR 維尼
我原本想問阿傑是否願意在出院後復學,但還沒說完,他就搖搖頭打斷我的話。接著又沉默了好一陣子,我才聽他從嘴裡迸出一句: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9TVfuHt1vK 維尼
「可是我不想回學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bAB7B4esgj 維尼
他的聲音很小聲,可是我都聽清楚了。雖然早已隱約知道他會這麼說,我還是忍不住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NYRPSvSvNR 維尼
「為什麼啊?都快畢業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K56cBhwue 維尼
「我不想被任何人知道我得了性轉病。」阿傑別開眼不敢看我。「我怕被認出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1gwtRlxmWa 維尼
看著他那逃避的模樣,我總算明白他在想甚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OaxaBigVt 維尼
知道阿傑得性轉病的人除了凱瑞克昂的員工外,就剩下我了,所以他才會瞞著我去動性別重置手術。一旦動完手術,再以新身分開始新的人生。那這世上除了我跟楊醫師他們,還有誰知道他得過性轉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B5BsdXEJf5 維尼
接下來他只要搬出去,找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躲起來,被認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v4jvQRZWhV 維尼
想通這一切後,我深深吸一口氣,才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0htYjrHOEF 維尼
「你想離開我了,對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6BD0i6a7Vv 維尼
原本還抱持一點希望,但我等到的不是否定的回應,而是無聲的默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8VAstHyTYo 維尼
即使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我還是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我想再說點甚麼挽回他,但晃暈的腦中卻連半句話都組織不出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yDnEwKKeI 維尼
看我這樣子,阿傑嘆了口氣,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j4qvWxWEUR 維尼
「老皮,我們是不是朋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or0HFaHai 維尼
「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3zaezOOCC 維尼
「朋友之間就算分隔兩地,還是朋友不是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oVjykHO5q 維尼
「是這樣沒錯,可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3vGf63Ylxr 維尼
「我知道你在擔心我。」他打斷我的話。「怕我搬走後一個人照顧不好自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F2gfTdfwYt 維尼
「既然你知道,幹嘛還要離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XxlqjsrQQn 維尼
對於我的問題,阿傑只能露出苦笑。他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反問我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yOGpZWqpo 維尼
「老皮,你有想過以後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7HN2bthJRu 維尼
「甚麼以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23JBc3TSKt 維尼
「如果有一天你結婚了,我還能留在你身邊嗎?」他搖搖頭,又道:「我們不可能一直在一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A349ySniGS 維尼
「要是有的話,等那天到來再說。」我看著阿傑的臉。「你動完手術後也不能馬上出院,就算可以出院,我也不能放著你不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T7YljoyG36 維尼
「老皮,你別擔心,我自己一個人也沒問題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X5Z6PxijB 維尼
「怎麼可能沒問題?還記得有一次你吃了安眠藥,結果昏睡兩天的事嗎?」我下意識地將十指交握「那時我剛好因為畢旅不在你身邊,要不是阿珠姨去探望你,我都要搭飛機直接回來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RRZtVtWWl0 維尼
「這…」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43nIos8r7z 維尼
「你以前有重鬱症,我總是害怕你是不是哪天突然想不開就走了,每天我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確認你還在不在。有一陣子你半夜會跑出去,不知道去哪。後來我只要睡醒,就是先去看你還在不在床上。有時候,我在學校上課還要擔心會不會手機響了,是警察打來找我去辨認屍體的電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7auRDdlD38 維尼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甚麼,總之就是在發洩,把潛藏在心裡的不安都倒出來。我知道這樣子不對,但我沒辦法阻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rN8ZfN9Zop 維尼
「老皮,都過去了。」阿傑試圖安撫我。「我的憂鬱症已經好了,不用這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Zcx1YLvp7p 維尼
「我不可能不擔心啊!」從我嘴裡發出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大不少。「你現在搬出去要出事的話還能找誰?還有誰可以幫你?只剩我了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0FKKIx1LNV 維尼
我知道自己說過頭了,因為我發現阿傑看我的表情,像是不認識我似的。我不得不轉頭不去看他,小聲地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lcL2nviStG 維尼
「抱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534PGBATOH 維尼
無話可說的氣氛在兩人之間蔓延,我一度有想要離開病房的衝動。還好在我決定起身前,阿傑開口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1AvZyJv10E 維尼
「老皮,還記得以前我問過你,為什麼要這樣幫我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3kB0qSMSMN 維尼
「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JCg5cgFDwJ 維尼
阿傑說的是在他剛遇到親人離去,陷入重度憂鬱的時候,那是幾年前的事了。我當然記得很清楚,因為我回想起的那些不安,就是他重鬱時發生的事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ZplbtN4MuO 維尼
「你那時候跟我說,因為沒有人幫我,所以你才幫我。」他頓了一下,又問:「其實不是這個理由,對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GQZAWaXmaS 維尼
「你怎會想問這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BATW0nfgMy 維尼
「因為我想相信你。」他有點無奈地笑道:「如果你真的希望我留下來,就告訴我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RIkATYP28M 維尼
我這時才發現,或許他在心裡總有一絲懷疑,覺得我另有所圖。我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想,但這大概就是他想離開我的原因之一。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6vR9xM62N6 維尼
老實說,我在這點上的確有事情瞞著他。那是埋藏在我回憶中陰暗的角落,不願意想起又不得不面對的過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ZxcilNMCGk 維尼
原本,我那時沒有跟他說那些,是因為怕他陷入更深的憂鬱。但現在再不說的話,想要把他留下來也是奢望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VnId629qw 維尼
畢竟是我自己先把那段往事挖出來,擺在他面前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emuC1ufBDa 維尼
「…好,我說。」我一臉認真地看向阿傑。「但老實說,這並不是一件很正面的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HeeoikdO6U 維尼
「沒關係,我已經有心理準備。」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SrI4DpWkov 維尼
聽阿傑這麼說,現在講出口應該是沒問題吧。想到這我心裡的擔憂減輕不少,便決定把曾經深藏不漏的心事全說出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FzV1eZOsU 維尼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你多少知道我跟家裡其實沒甚麼聯絡對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kWbXGs9C8c 維尼
「嗯……感覺你也很少回家。」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ChuVHfwP0i 維尼
「回去也沒人在,我家的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我無奈地聳聳肩:「你也聽我說過,我媽是某個國際科技集團的執行長,我爸則是長年在國外做研究的學者。其實從小我家就沒甚麼大人在,陪伴我的除了妹妹外,就是家裡常駐的機械保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QyjdMGprT8 維尼
「沒想到是這樣。」阿傑一臉恍然大悟。「難怪你不喜歡回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kYYjtl4swY 維尼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沒好氣地說:「總之我從小到大就這樣好幾年了,很少感受到普通的家庭溫暖。最開始的那段時間,負責照顧我的是那台機械保母,不是我爸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7uWh2TWWM7 維尼
「……一定很辛苦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3mkW37pTg2 維尼
「是啊,甚麼都得單獨面對,我是被迫獨立長大的。」我把雙手交叉在胸前。「不過我也不是都只靠自己,曾經有個人代替我父母的位置引導我教導我,他叫詹叔,是我父親的朋友兼研究所同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Jt6EkjF8Zc 維尼
「詹叔因為要協助我爸爸的研究而搬來我家附近後,常來探望我跟妹妹。他跟我爸爸一樣懂很多普通人不懂的東西,而且在教導我們時很有耐心。他在我心中完美代替了原本父親的位置,我也很尊敬並仰慕著他。只是後來他就不在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5cD86VjyLw 維尼
「他現在不在國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JJHgMVzxp9 維尼
我停了一下,覺得自己有辦法講下去後,才繼續道: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LCqZvaH4lS 維尼
「在你住院前,我不是特地回老家一趟嗎?其實我是回祖厝,處理詹叔撿骨的事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ffgHiQqxug 維尼
「欸?他已經死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0XORv8EE8 維尼
沉默半晌,我憋著一口氣說了好多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vqpyE4ZADB 維尼
「對,他死了,在好幾年以前就死了。」我努力壓抑住自己內心的衝動,繼續說下去。「那是某個風光明媚的午後,我因為課業上的問題想求指教而跑去找他。沒想到開門進去後看到的是懸在半空中的雙腳,詹叔他就這樣走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0g1HsfLm2P 維尼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詹叔一直有很嚴重的憂鬱症。他那沉穩笑容的背後,其實都是偽裝給別人看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8IiPzNRztX 維尼
「那天下午我看著吊在上面的詹叔,腦中一片空白。直到警察趕來拉我一把,我才回過神抓著他的長褲,想去把他救下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yizBq8VvaK 維尼
「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都會夢到懸空的雙腳,然後在深夜中被嚇醒。我找不到人可以說這件事,爸媽都不在家裡,妹妹年紀還小。至於那台機械保母,我跟它說這個幹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aSB9jvPuYa 維尼
「我開始感到自責,質問自己為什麼反應那麼慢,為什麼看到詹叔上吊時不趕快報警,為什麼不能在詹叔上吊前阻止他,甚至為什麼沒辦法更早發現其實詹叔一直很痛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1OByblaMtU 維尼
「因為是自殺,所以詹叔的家人由於信仰無法接受他回去,只能把他的骨灰請到我家祖厝暫時安放。我過年過節放長假回老家,都會特地去探望,然後在他的骨灰罈前不停問自己為什麼沒幫到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lN1TmB9G1Z 維尼
我越說越難過,最後終於說不出話來,只能低下頭緊閉嘴巴。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SFqchCBnvy 維尼
一隻小小的手伸過來抓住我的手,阿傑溫柔的聲音傳到我耳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qwdAfTkZB1 維尼
「不要太自責了,那不是你的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ZNmsIzjbto 維尼
感受到手心的溫度,我深呼吸一口氣,小聲地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FBkMwvC1Js 維尼
「你剛住院的那幾個月,我每天回來都想起該開始照顧你的日子,想起詹叔的事。我一度以為自己又再次錯過了拯救的機會,你跟詹叔一樣突然就走了,而我甚麼都做不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jpeFkc5C4 維尼
阿傑可能以為是我救了他,但其實是他救了我。他代替詹叔的位置讓我彌補童年的缺憾,做到小時候的自己未曾做到的一切。這是在他住院後,我才慢慢想通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4EbiwkiGQ 維尼
有些人有些事,總是要失去後才會注意到。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lmxKUudPqj 維尼
阿傑似乎也明白這點,只聽他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hWVaaq7ZIF 維尼
「原來如此,你把我當成另一個詹叔對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B4Ug5llPQA 維尼
「嗯。」我抬起頭看向阿傑。「你跟詹叔很像的一點就是,你們都不希望麻煩到別人,會努力假裝自己沒事。那時候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不能丟著你不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cYVhusvxHW 維尼
「所以你才不求回報地幫我,即使我現在得了性轉病住院,你也不離不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Fxl5pcCXBC 維尼
「就是這樣,你能明白的吧?」我握緊他的小手「我不能放你離開,我不想再做惡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iIxWzZQF91 維尼
話說到這,已經跟請求沒兩樣了。我懷著忐忑的心,深怕那手會從我的緊握中溜走。不過最後我並沒有被拒絕,聽到的是阿傑無奈的牢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RD1AbdTT06 維尼
「真是的,你也是個麻煩的人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gDcjjor4gy 維尼
「你願意留下來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kNOsIF8QYG 維尼
「只是暫時。」阿傑把自己的手抽回去。「我想到自己還有一堆收藏放在宿舍裡,短時間也找不到地方放。與其現在急著搬出去,還不如過段時間找到好地方再搬。」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Gonx2upFHw 維尼
「怎麼這樣。」我的語氣有點失落。「你還是要走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Y11OnxhKK4 維尼
「我剛剛就說過,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一輩子。」他故作一臉正經地說:「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人生。就算我沒有得到性轉病,我也要考慮到自己的未來,還有你的未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q6CFGHaP03 維尼
這話讓我愣了一下,才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tM4Fcudsin 維尼
「甚麼意思?」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v1M21yz16U 維尼
「你把時間都花在關心我這個無家可歸的朋友身上,那你還有時間關心自己的親人嗎?以後你一旦娶妻生子,還能像現在這樣關心我,把我留在身邊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0uUTxM6Di0 維尼
「雖然感情不好,但你還有家人可以依靠,你的條件比我好太多了。」阿傑的聲音聽起來很寂寞。「我跟你不一樣,我只能自己一個人走下去。要是賴著不走的話,我還是會…會拖累你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KbYwsK5hLf 維尼
「說這甚麼話,我不在意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lEvqRm20dI 維尼
「就說了不是這個問題,你跟我不是家人,你不能這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UiwswRD7Ee 維尼
阿傑一直執著在家人這個羈絆上,他很看重家人。或許是因為這樣,他也希望我以家人為重。而不是把時間都花在他身上,卻忽略更重要的家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QgpEY2Ms9d 維尼
這個看法看似兩難,但我突然靈光一閃,發現這問題其實很好解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xZnnZGHV2k 維尼
「如果一定要是家人才能一直在一起的話,那成為家人不就好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fKlvUmQFc1 維尼
「你在說甚麼啊,我們怎麼可能成為家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6MpJLebWm4 維尼
「所以說,我們結婚吧。」講出這答案時,我覺得自己真是太天才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w7L0WLJZsk 維尼
「蛤?」阿傑一臉我到底在說甚麼的吃驚表情。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kccLBs0RTN 維尼
「不是家人的話,結婚了就是家人了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imTmH5VKf8 維尼
「你傻了嗎,我們都是男生欸!」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obZLJPaeA 維尼
「你已經不是男生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C0kut2qvq6 維尼
「我的心裡還是男生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CABuPbJuxV 維尼
「是男生也沒關係,現在同婚也很盛行。何況你都性轉了,從生理的角度來看也沒問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7OI9h8D6D 維尼
「不…不是!你不能這樣!」阿傑指著我結結巴巴道:「結…結婚這種事,要…要跟喜歡的人才…才行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iqn0i2kKDB 維尼
「我喜歡阿傑啊。」我一臉真誠,直直地看向他,問:「阿傑不喜歡我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UyajAproDX 維尼
被我這麼一問,阿傑立刻就臉紅了。只見他別開眼,小聲地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Txo9cWRfOb 維尼
「也不是不喜……」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v8m2EUrgnp 維尼
「所以說這樣就沒問題了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G0PI1vV800 維尼
「當然有問題!我只把你當成朋友在喜歡!但朋友是朋友,家人是家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o3aZotD3MF 維尼
「所以我不是說了嗎?結婚之後就是家人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flScHz3Y26 維尼
「真是的……就說不可以這樣!你爸媽不可能答應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y7doZT4pxf 維尼
「我爸媽才不管我的婚事,我想跟誰結婚是我的自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HnWvx0ofFt 維尼
「那你好歹在意一下我的感受。」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IGeIrkp7t1 維尼
「所以你不願意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kyhVHbKGiM 維尼
「這……」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sS9TFloQXX 維尼
阿傑開始猶豫了,他用手摀著嘴,似乎開始認真思考我剛剛的提案。但很快地他搖搖頭,想要把這個念頭給趕出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685c4H7VFE 維尼
「唉……」最後,只聽他無力地嘆口氣,說:「我放棄,我不想再討論這個話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zdtt5DvDaw 維尼
「所以你答應囉?」我很白目地問了一句。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NVWLIlPYC 維尼
「才沒有!」我的室友高聲反駁。「我現在不想談這個!以後再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0cPOJ0LCJ1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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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阿傑一副氣呼呼的表情,但我還是挺開心的,至少他已經打消不告而別的念頭。以後的事以後再說,現在這樣就好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0ULLgl0tjr 維尼
接著我被趕出病房,因為他覺得我很煩要我滾回去。我笑嘻嘻地離開後又遇到機械看護攔路招呼,原來是楊醫師要找我過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xqtYj4g9fB 維尼
應該是想跟我談談阿傑的狀況吧?也不知道他這次能不能順利動手術,我一邊不著邊際地胡思亂想,一邊跟著機械看護來到那女人的辦公室。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mRzE0LbV4j 維尼
總穿著白大褂跟黑絲襪的楊醫師看到我進辦公室,便停下手邊的工作,把桌上的幾份文件都收到抽屜裡。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iWM517PDYf 維尼
「談得如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bKXAWAW2oY 維尼
「我想應該沒問題了。」我說完就往沙發上一坐,全身無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kKpedBoakv 維尼
「是嗎?」楊醫師抬了抬眼鏡。「這樣的話,下週就能準時動手術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FALGyvz2Fq 維尼
看著辦公室的天花板,我突然想起手術的事情,到現在我還是沒問清楚手術的風險如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n2dzAn9kOn 維尼
「楊醫師,那個性別重置手術……」我猶豫片刻,才說:「會很危險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xvuMTGgsBH 維尼
嗯,熟悉的一臉看到白癡的表情在她臉上浮現,看來我問了個蠢問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tOuUUSmp4o 維尼
「就算手術失敗,也只是無法性別重置,這個手術本來就不會造成生命危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cDsDz97WG9 維尼
「這樣的話我就放心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TK6uDVxLvp 維尼
「你也別放心太早。」那女人冷不防地潑我冷水。「術後的照顧與復健還有很多困難,只靠她一個人很難克服,需要另外找人來幫忙。」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5eV07OUWDd 維尼
「這沒問題,我會好好照顧他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XfYSwwS60i 維尼
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卻看到楊醫師一臉古怪地看著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7J3Lzi2FKP 維尼
「呃……你的意思是要負責她的生活起居嗎?」只見她用右手稍微抬了抬掛在鼻樑上的眼鏡。「你打算跟她住在一起?」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53geWZbIjb 維尼
「當然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eyHO0wqj1L 維尼
「這樣好像不太好吧?」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OYBqSGsY0b 維尼
「我們本來就住在一起,有甚麼不好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CM4xXy17Jp 維尼
「可是她完成手術後會變成真正的女生,你們要繼續住在一起,兩人孤男寡女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CV2jiE8XGF 維尼
「甚麼意思?」我一臉不解地看著楊醫師。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WrcCRdXpMD 維尼
「……沒甚麼。」楊醫師瞇起眼睛看著自己的馬克杯,好一會兒才喃喃道:「有時候我覺得你很遲鈍啊,尤其是某方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l9a1j15ne4 維尼
因為這諷刺意味太明顯了,我沒好氣地瞪那女人一眼。而她也毫不示弱地瞪回來,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任何該反省的地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eJwWaxeyjg 維尼
這女人真的很討厭,話不投機半句多。要不是為了阿傑,我實在懶得跟她說話。但現在還沒動手術,我不得不有求於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bWgEpuQmaq 維尼
「楊醫師,我可以再問一個關於阿傑的問題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d1KmgBG4gW 維尼
「……問吧。」沒想到楊醫師心情還不錯,願意給我一次問問題的機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by4it1qJOG 維尼
「阿傑他,有跟妳說他為什麼要接受性別重置手術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tmJsTiJUci 維尼
「這問題你不是早該去問本人嗎?」鄙視的眼神又刺過來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gCMGgyZPi2 維尼
「我不敢問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UsnWF17oNU 維尼
「那你怎麼就敢問我?」這次鄙視的眼神中開始帶著冰冷的殺意。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SvdKqWnG8x 維尼
雖然很可怕,但常被她瞪我倒是已經習慣這種感覺。所以也沒因此而退縮,只是老實講出自己的想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WmSLd86SyR 維尼
「因為我覺得如果妳認為跟我講對阿傑比較好,那妳一定會告訴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zTZmO6UyPL 維尼
這話堵得楊醫師要生氣也不是,要鄙視也不是,半晌後她才很不甘心地別開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11R2s2mDCx 維尼
「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0eUoyGUgtX 維尼
雖然很小聲,但我確實聽到了。看這反應我就知道自己的判斷沒錯,但也不好揭穿對方,只能默默地等她開口。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聽到她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l9g7UslTj1 維尼
「我不想講。」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386x0IGtM 維尼
「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oHfm83WXfJ 維尼
「你怎麼不問為什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BTCmH7A0Ob 維尼
「問了你就會說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NVccmyT4Hu 維尼
「不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eQYytdmc67 維尼
「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gshjBt0q3 維尼
本來就不覺得自己可能從這女人口中得到答案,我只是想看看她知不知道而已。從她的回答來看她應該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想說。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AFzrW7bIQH 維尼
不想回答也沒關係,因為我知道阿傑一定是信任她才跟她說的,這樣就夠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odBX1wpbDw 維尼
「沒事的話快滾吧。」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等手術成功後就會通知你過來領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QlRdbsuTxt 維尼
「要不是阿傑,我才不想來勒。」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qjzImrVpYh 維尼
說完後我離開沙發起身,往辦公室門口走去。在我等自動門打開的時候,身後又傳來她的聲音: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pZ1lhZgCDX 維尼
「我問你,對你來說,阿潔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NQg50NZs9I 維尼
我想了一下,也沒回頭就直接開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GLQM5rLwtq 維尼
「是男是女都沒關係,他就是我的朋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FOcgKKMGzI 維尼
~第二章 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42PENANAcL8talj3oC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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