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計時 - 妄想

早晨，正是一天中氣候最怡人的時段。一望無際，長長的藍天看不到盡頭，綴以幾纖白雲作襯，十分清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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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似乎是地面上人類的特殊待遇，這樣的藍與白，是滲不到地底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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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底最深處，無數條電管線縱橫交錯，朝四面八方鋪開來，負責將熱氣輸送至地面上的工廠；鋼筋廢鐵裡散發的陰暗潮濕，像一股低氣壓長年徘徊壓抑著隅角的貧民窟。人類自然是不願意也不會住在那裡的，因此那裡都是留給低賤的雷諾米阿人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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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身一躍，跳過幾條橫擋在前的鐵管，快步奔向前。小男孩纖細白淨的小短腿正奮力向前跑去，就快到他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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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家，也只是勉強有個遮棚和門框，擋不住外頭的濕氣侵入，自然也止不住室內的飢貧交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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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我回來了！」軟糯的嗓音響起，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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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的媽媽快速收拾好情緒，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容，伸手抱住兒子，說道：「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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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妳怎麼了？臉上濕濕的......」小男孩敏銳地察覺到媽媽的情緒。「媽咪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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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兒子這麼說，女人剛剛才鎖緊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泣不成聲。手裡緊緊抱住兒子，望向放在桌上的、來自帝國的通知單，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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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咪好想把你藏起來，不讓你接觸到外面的惡意，你還那麼小......」良久，女人才哽咽說著:：「媽咪好愛好愛你，你是我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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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麼忍心將你親手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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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能藏到哪裡去呢？別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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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裡，在小男孩睡著之前，女人給他講了睡前故事，又唱歌哄他睡覺。歌聲輕輕柔柔的，包裹住了床上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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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兩個身著帝國軍服、配戴榮耀勳章的警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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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但都不外乎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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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將小男孩又被子裹好，吻上眉間那枚小小印紋，隨後又低聲啜泣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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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警官接過男孩。她似有所感，軟聲安慰著她；而男人則等得有些不耐煩，連忙催促著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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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最終看著兒子恬靜的睡顏，目送他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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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彌也，榮耀帝國，榮耀汙穢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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潔白的禮堂中，聖音悠揚，琴聲伴隨著頌歌扶搖而上，徐徐裊裊地上達天聽。放眼望去，整齊劃一的白，與這禮堂相互應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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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育教所總籠罩在這股寧和聖潔的光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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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一起感謝帕彌也，感謝他賜予的恩典，帝國才能盛大強壯，人民才能安居樂業。而我們才能站在這裡，接受教育，成為對社會有貢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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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渡者便舉起神物，口中念著禱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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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台下人也跟著照做，心裡默念著自己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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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希望自己是特別的，得到神的眷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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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雙手握著神物，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消逝在渡者的禱詞中。他輕闔雙眼，眉間印紋粼粼閃動，他亦祈求神的赦免，祈求自己能被選上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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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過是人類搞出的邪教，我才不信這一套。」祝禱散會後，男孩路過一個與他同屆的男生，他這麼向他的朋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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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下意識多留意了他一眼，正巧那個男孩也看過來，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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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三小。」男生凶神惡煞地剜了他一眼。男孩有些被嚇到了，低下頭說聲對不起後，連忙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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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等等，」男生像是想起了什麼，叫住了他。「你是不是上次登記我們抽菸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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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停下的腳步不敢回望，他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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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原來是那個混血野種～」另一位朋友也認出來了，譏諷說道：「怎樣？敢作不敢當？那時候還不是很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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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跩屁阿！你夠格？」他啐了一口。「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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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只是.....秉公執法，你們抽菸本來就不對......」男孩還想據理力爭一下，但說到末尾，底氣也就慢慢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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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頂嘴！」男生顯然被氣得不輕，破口大罵道：「你明明知道最近考測大會要開始了，我們還是這屆畢業生，你還記我！你就是看我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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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男孩著急地解釋，但卻只是火上澆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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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跟他廢話，打！」一群人圍攻而上，群情激憤，將無還手之力的男孩打得只能蜷縮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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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啊......男孩心想，如果有幸，神明看到了的話，那就請保佑他傷可以好得快一些，至少不影響今天放學後的值勤，他不想因此被扣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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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群毆不知持續了多久，男孩早已痛到麻木，只是感覺頭頂上的陰影逐漸挪開，他才敢稍稍抬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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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老師來了，他們架起了還在揮拳踢足的少年們，大聲怒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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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隻手向他伸來。男孩下意識地順著手臂看向手的主人時，卻不由得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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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男孩心想。眼前女孩長髮披肩、桃果粉唇，眼珠子猶如黑珍珠一樣的圓又亮，瀏海邊的小鬢角更顯其甜美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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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女孩關切地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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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沒事。」男孩這才反應過來，卻不由自主紅了臉，謝絕了女孩拉他的手，自己跌跌絆絆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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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站起身後，男孩暗自拉開了些距離。或許是因為害羞，也或許是因為難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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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還好嗎？要不要我送你去保健室？」女孩依舊不放心，繼續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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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不用了......真的......」男孩有些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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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你們三個，跟我到校長辦公室！」一聲喝斥，阻斷了他們的對話，原來是校長。此時他正站在牆邊，氣得脖子粗紅，「襄庚，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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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爸爸。」女孩看了男孩一眼，便亦步亦趨地跟上了校長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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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是校長女兒......男孩心裡暗暗想著，隨即否定了片刻的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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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點洗洗睡吧，別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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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告誡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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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來源：失竊的一代：澳洲政府從澳洲土著和托雷斯海峽島民強行帶走的兒童後裔。（維基百科）

趕進度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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