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拾年(原創耽美) - 第六章

「悠真？」

「……六太，我果然——」

「呦，人醒了啊？」

成瀨正想拒絕坂野的好意時，一名金髮警察走了進來，像出入自家般的向坂野打了招呼。寒意再度爬上成瀨的背脊，這是成瀨的制約反應，好幾次因身子不適在路邊的巷子裡乾嘔的時候，被剛好外出巡邏的警察關切過幾次，也不知道神樂他們如何知道消息的，讓他回去也是免不了一連串行刑般的拷問，讓他看到警察就會下意識地想逃跑，也成了他不敢隨意再接受他人好意的原因之一。坂野瞧見了成瀨的指節因緊緊纂著被子而泛白，便將自己的手撫上去，溫柔地安撫他：「悠真，這是我高中摯友渡邊浩平，你別怕。」

「身體還好嗎？」渡邊拉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向成瀨打個招呼後，便將剛剛西室託給他的血檢報告遞給坂野：「諾，報告出來了。」

坂野打開報告皺起了眉頭，成瀨長期的營養不良讓體內殘留的毒品代謝的比常人還要慢，加之還有低血糖、腸道吸收不良等病灶，可他偏偏還想拒絕自己的照顧，反倒讓自己著急地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對了，跟你們報告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渡邊從記事本裡掏出一張現場拍攝的照片，裏頭的人明顯已經死亡，腹部遭槍擊中了三槍，大腿一槍，看見成瀨的臉色涮地慘白，坂野瞬間意會過來渡邊想問什麼，以及發生了什麼事，便摟著成瀨的肩膀好讓他安心些。

「這是今早在附近發現的，成瀨你認識死者對吧？」

成瀨知道必須回答警察的盤問，他眨了眨眼後艱難的開口：「渡邊先生，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大家都叫他小高……」

「他也是賣淫的一員對嗎？」

「渡邊，你的用詞。」

「……坂野，明明知道實情卻避著他，會讓他胡思亂想的。」

坂野皺起了眉頭，他盡量不提成瀨被迫賣身的事，因為他不想看他羞愧，可渡邊的話卻往他的心窩子扎，因為那是實話。

「沒事的，渡邊先生。」這是事實，自己被很多人侵犯過，怎麼說都不是件光彩的事，坂野會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的。成瀨繼續陳述：「小高比我早來幾個月，他在那裏接待一些比較有地位的人，所以神樂先生對他挺好的，我們平日裡沒什麼交集。」

「我明白了，目前還不能確定他是否被神樂殺害，但他還沒落網的那一天，你應該要明白你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

渡邊認真地說道，成瀨斂下眼眸，對於現況他不是很明白自己怎麼想的，要是自己像小高一樣被弄死的話……會有人替他傷心流淚嗎？

「成瀨，警方這邊不覺得能在醫院保護好你，畢竟我們還有很多案子需要處理，但你應該明白你是這起毒品案裡重要的證人之一，希望你願意配合警方辦案。」

「我會盡力配合……如果警局沒位置收留我，我不介意睡在獄中……」

「不，你身上的傷還在治療，警方希望你能跟我們警視廳聘用的醫生，也就是你旁邊的坂野教授住一起。」

成瀨瞋圓了雙目，不可置信地看向坂野，可坂野只是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沒先聽說此事。

「渡邊先生，我怎麼能麻煩警局裡這麼重要的人……」

「一點也不麻煩，再說悠真本來就是我的病人，我一開始就打算把你接回去照顧的。」

「我……」

「坂野，成瀨好像很不情願，看來你被討厭了呢，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

「不是的，我……！」

渡邊幸災樂禍地嘲笑著，反倒讓成瀨慌了起來，他一點也不討厭坂野，只是自己……不想成為他的累贅。

「被討厭也沒關係，至少能護著心悅的人我是樂意的。悠真，不好意思要委屈你……」

「不是這樣子的！我、我沒有討厭六太……」

這是成瀨醒來後第一次如此激動地出聲，瞧他漲紅了臉著急地辯解，讓坂野歡喜地要飛上天了，成瀨說他不討厭自己……成瀨的臉卻燙得跟火一樣，讓他不知所措；而渡邊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原本還想虧虧這位妻奴，殊不知最後辣了自己的眼睛，沒好氣地說道：「既然同意了就趕快收拾收拾吧，我載你們過去。」

渡邊走出病房，成瀨看著坂野臉上那股藏都藏不住的喜悅，感嘆著他從以前都沒變，自己也是，還是那個一直給他添麻煩的拖油瓶。

「悠真，這些是渡邊從你那個房間搜出來的東西，你看看有沒有還缺了什麼。」

坂野抱了一個紙箱過來，裏頭多是坂野送給自己的東西——牛奶糖盒、求生口哨、湖邊漂亮的小石頭、乾燥花的書籤，還有從那個燒沒了的房子裡找到些媽媽的遺物，以及那天沒能送給坂野的生日禮物。

那是他存了好久的錢，才買得起的L牌鋼筆，他知道坂野有一隻O牌的鋼筆，那是他爺爺送坂野的15歲生日禮物，坂野寶貝得不得了，現在又過了十幾年，也不曉得這筆還能不能用，就算能用，應該也比不上這隻對他們而言「廉價」的筆。

他都不記得了，那自己視若珍寶的留著又有什麼意思呢？

「那是要給喜歡的人的禮物嗎？」

「都扔掉吧，那些破舊的東西也不適合放在你家佔位置……」

坂野瞧著成瀨輕輕撫摸著這個禮物，並沒有回應自己的提問，而是將東西收回箱子裡打算全部捨棄，反倒讓他不愉快起來，他何嘗不知道成瀨的心思……他怎麼能如此輕易地捨棄自己和他一起的回憶！

「留了這麼久，肯定不是你說得如此不堪，我先一起帶著，到那邊後再想想吧，好嗎？」

「隨便你。」

坂野六太，再忍忍，等到家之後就可以坦白了……

坂野將他的東西一起放上車，一路上兩人都非常沈默，搞得渡邊非常尷尬，在他離開到把車開過來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兩人像仇家一樣坐得甚遠。

車子開了好一陣子後駛入L區，停在一座高級大廈門口，這是坂野現在住得地方，除了24小時的保全系統做輔助外，連保全人員也都是經過特訓出身的，除了要記住所有住戶的樣貌特徵外，也要記住近三天來訪過的人員面孔。大樓裡一層只會住一戶人家，每一小時都會有人前往各層巡邏，是這一帶附近戒備最森嚴的大樓。

坂野替成瀨在管理室登記資料，順便讓保全記住他的樣貌，在管理室寒暄了起來。

「泉先生，這是以後跟我一起住得成瀨，他目前在養病，應該不太會獨自出入這裡，如果有什麼需要再請您協助他就好。」

「好的，坂野教授。」

「那我先去拿行李，悠真你在這裡等我，也讓泉先生認識你，之後有需要的話也可以找他幫忙。」

男人名叫泉和真（IZUMI KAZUMA），是一名看似近30的青年，也是這棟大廈保全裡的負責人，不同於電視劇或西方國家裡對於保全都是那種筋肉猛男的印象，泉的身材跟渡邊差不多修長，而襯衫微敞的西裝下卻也毫不掩飾精實的身材，有著一雙好看的丹鳳眼，鼻梁直挺，嘴唇略薄卻不失血色。比起渡邊與坂野，泉更像混了國外的血統，做保全反倒有些屈才的感覺。

坂野看著泉俯身靠近成瀨，明明知道這是他工作分內的事，卻還是騙不了自己那股從心底湧出的醋意，以前成瀨只願意讓自己靠近，其他人的接觸他都會下意識地迴避閃躲，可此時的成瀨卻乖乖的站在那給泉先生檢查……

面對成瀨時，坂野知道自己是最小氣的那個。所以當泉先生側身在成瀨耳邊親暱地說著悄悄話，而成瀨卻沒躲開的時候，差點沒把行李給扔在地上衝過去拉開他們，否則就會被成瀨發現自己是個善妒的人了。

他可不想給成瀨留下壞印象。

成瀨聽完悄悄話後，轉過頭看了眼坂野，坂野意識到後迅速地給了他一抹微笑，沒想到成瀨並不領情，皺了下眉後又別過頭去，徹底讓坂野給矇了。

「成瀨先生。」泉彎下身子盯著成瀨細細審視了一番，初來乍到的人難免都會不太習慣，成瀨也不例外的移開了視線，直到那股視線從他身上起開時，才能稍稍舒緩。沒另成瀨想到的是，泉突然在他耳邊說道：「坂野教授是我看過最專情的人，他一直都很愛惜您，還請您也坦然面對才好。」

成瀨沒想到初次見面的泉先生會對他說這樣的話，成瀨轉身看向坂野，他正忙著從渡邊車上搬下行李，注意到成瀨的視線，便朝他露出好看的微笑，成瀨不知道該給坂野什麼反應，只能紅著臉逃避地別開頭，畢竟他剛剛似乎讓坂野不開心了，也不解為什麼坂野會對他要丟掉物品這件事頗有微詞。

「泉先生，我不懂您的意思。」

「……是我說話冒犯了，還望成瀨先生原諒。」

泉沒想到坂野居然還沒向成瀨坦白，由他這個外人說得話就顯得多餘了，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欠身向成瀨致歉。

「泉先生別放在心上，我沒事。」

「坂野先生只有在成瀨先生身邊才會露出如此真心的笑容，所以我才會對您如此慨嘆。」

「是這樣的嗎？泉先生您觀察得還真仔細……」

「您過譽了，這只是我對工作的要求之一而已。」

成瀨還想多問幾句，坂野已經走了回來，他看著兩人愉悅的聊天感到很吃味，以致一走來便緊緊地牽住成瀨的手。勉強擠出微笑說道：「聊得還愉快嗎？」

「託您的福，往後若有需求請再隨時吩咐即可，坂野先生，稍後我會再派人將您的行李送上去的。」泉向兩人微笑行禮，一貫溫文儒雅的樣貌，想來也是能擄獲一票女子的芳心。

看著坂野吃醋般地牽著成瀨快步離開管理室的背影，泉覺得很有趣，在今天以前，他所認識的坂野教授彷彿是活在塵俗裡的半仙。即便是在微笑，眼神裡絲毫沒有半點所謂的七情六慾，若非渡邊將他的來歷告訴他，他可能會懷疑教授今天是中了邪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

電梯正在前往15樓，成瀨感受著坂野將他的手牽得死緊，緊得讓他發疼，可成瀨連一聲都不敢哼，一來是覺得坂野似乎在生他的氣，二來是他沒曾想過有天還能被心上人這樣緊緊牽著，手心的溫度慢慢地淌布全身，覺得溫暖的同時卻也讓他的心裡慌亂不已。

電梯抵達15樓打開門的那刻，坂野似乎比剛剛更加急躁地將人帶進屋裡，一個轉身將人欺壓在門上，看著成瀨雙眼充滿了驚恐，實在是——惹人憐愛。

「我喜歡你，悠真。」

坂野握住他冰冷的手，將其收攏在自己的掌心裡，他希望成瀨能忠於內心回應自己的感情，明明是兩情相悅，但他知道成瀨受了太多委屈自是不敢輕易表露自己的內心，此刻也不見成瀨有什麼反應，倒讓坂野感到焦急。

成瀨心亂如麻，不曉得如何回應坂野的表白，像他這樣卑賤骯髒的人，不應該留在坂野身邊繼續給他添麻煩的。他攥緊自己的拳頭，讓指甲深陷自己的掌心之中，透過痛楚提醒自己不堪入目的身分，只會給對方丟臉。

成瀨覺得自己可笑，明明盼了多少年的願望，可當機會來臨之時，自己卻過不去那道坎兒。他好想告訴坂野自己有多心悅他，多思念他，可這些話到嘴邊卻吐不出半點兒字，硬是被自己打落牙齒和血吞。他不能說出口，本就奢望的事，其實自己從未想過這般的幸運會落到自己身上，才敢肆無忌憚地想著念著，此刻若真的應了坂野的心意，除了害怕坂野再次遭受毒打外，成瀨更恐懼地是自己沒辦法再次承受離別之苦。

「六太……我——」

「我把你找回來不是再讓你推開我的。」

坂野知道成瀨想說什麼，所以打斷他的話，他知道他的無能為力讓他沒辦法保護好自己愛的人。可他不再是以前那個坂野六太了，他能成為他的依靠，讓他不再受傷、不再受欺負……他希望他的悠真未來的日子裡能快快樂樂的活著，去得到他應得的幸福。

成瀨對於坂野說的話感到震驚，坂野這十年來都在尋找自己，可那天見面的當下卻裝作不認識他，成瀨再次覺得腦袋亂成一團全然無法消化。甚至出現了負面的情緒，成瀨意識到這樣的想法時，覺得羞愧不已。

自己是如此不堪的人，又有誰願意在外面與自己相認……六太會這樣做也是理所當然的。

「悠真，抱歉騙了你……我知道你很混亂，不過請你相信我，那時候沒辦法在那裡與你相認是有些原因的。」

坂野從櫃子裡取出一個陳舊的小木匣，裏頭全是十年前坂野偷拍自己的照片，這讓成瀨一陣鼻酸，可是他們的關係早已停止在10年前的那天生日。每當坂野付出越多的善意，成瀨只會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骯髒，他沒有半點可以報答對方救命之恩的東西……他不應該，再次擾亂了坂野的人生。

六太的人生裡，不應該再有骯髒的、帶來不幸的悠真……

成瀨不是不了解坂野的脾性，他本該與他說清楚好好拒絕，可坂野定不會就此打退堂鼓，坂野如橡皮糖般黏人的功夫他自是再清楚不過。他不應該再利用坂野的喜歡，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成瀨悠真，他必須想辦法轉移話題。

「……你看起來很累，快去休息吧。」成瀨想著坂野為了救自己肯定沒好好休息，便移開視線小聲勸道。

「悠真，你喜歡我嗎？」

坂野並不打算此刻讓成瀨糊弄過去，他不願意他們之間有模糊的空間，若此刻他不能給心愛的人安全感，那他坂野六太算什麼男人。

這些年姊姊珍藏的小說他可不是白看的，哪對情侶不是因為一些「沒講清楚」的事才延伸如此多的誤會，所以在坂野這，他是不允許自己給成瀨帶來任何不安。

成瀨被坂野托住臉頰，使他不得不正視眼前認真向他傾訴愛意的坂野。他張了張嘴，嘴裏卻吐不出任何字，他說不出口，他沒辦法告訴坂野自己對他的心意……他珍視的人，最後都落得了不得善終的下場，爸爸媽媽還有他那未見過面的舅舅……他哪有資格喜歡別人？

「六太，我……」他潤了潤喉，艱難地吐出字句，「我不能——唔！」

成瀨話還沒說完，便被坂野擁入懷裡吻著，不似先前在醫院裡輕柔的吻，而是更激烈的深吻。成瀨感受到坂野吸吮他的唇，更甚一步地讓舌頭伸入與之繾綣，彷彿要將他嘴裡的空氣全數掠奪。

成瀨的腦子像是短路的主機板，被動地承受著坂野的情緒與行為，直到身體本能的意識到開始缺氧，他才將僅存的一點理智給喚回來。本來就沒什麼力氣的他被心上人這樣一番攪和，身子根本使不上力甚而腿軟，坂野一把將他抱起帶到臥房，看著日思夜想的人終於願意表露自己的感情，一顆懸著的心才暫且放了下來。

「六太！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

「我不會再放手了。」

成瀨趁著坂野放開他的空檔將後面的話說完，可他聽到坂野說的話後，一時間竟不知開口說什麼。

「我向你保證過的，不會丟下你一個人。」

那是坂野許他的承諾，在那個流星雨劃破寂靜的夜晚，那個大火帶走母親的夜晚，那個他曾以為再也見不到對方的夜晚。

「六太……」

「所以別再推開我，我不想再失去你了，悠真。」

坂野拉過成瀨擁著，成瀨看不見坂野此刻的表情，僅能感受到坂野微微的顫抖。他抬手撫上坂野的後背順著，他沒想到坂野一直記著那句諾言。好多個日子裡，他也是憑著那句承諾咬牙撐了下來，那是成瀨不敢奢望卻緊緊攀著的救命稻草。他以為那只是坂野情急之下隨口說出的安慰，讓他在那個失去母親，失去所有的夜晚裡，唯一暖著他的明火。

我能這樣任性一回嗎……真的能夠待在六太的身邊嗎……？

「疼……」

「啊、抱歉……還很疼的吧？」

成瀨最後還是選擇了轉移話題，他沒有勇氣面對這樣的事。其實身上的皮肉傷對他而言已經不太疼了，真正痛的是像自己這樣無用的人卻不斷地獲得坂野的好……

要是那句承諾只是六太隨口說的話就好了。

「六太，會把床弄髒的……」成瀨看著坂野拎了一盒藥箱來，便意識到他要替自己上藥，連忙拒絕。

「那去浴室吧，我順便幫你擦澡。」

「？！」

「悠真，如果你要說的是拒絕我之類的話，那你別說出口，我不想聽。」

成瀨知道自己轉移話題惹得坂野生氣了，他只能閉上嘴被坂野抱到浴室裡的流理台上任他擺佈。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坂野也脫了自己的衣物，這讓成瀨整個人慌了起來，他只能別過頭閉緊雙眼地縮在流理台上，害臊不已。

一段時間都沒有任何動靜，成瀨困惑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身上都是傷的身子，讓他想起了小時候那些坂野為了他挨打的日子。不捨與心疼的眼淚也啪嗒啪嗒地落下。

「六太，你的傷……」

「不要緊的，我——」

「怎麼會不要緊……」

成瀨隨手糊掉眼淚，慌張地想替他上藥，坂野上前按住他的手，剛剛緊皺的眉頭已舒展開來，坂野喜不自勝地道：「悠真，你還是喜歡我的，我很高興。」

「我……！」被坂野套了話的成瀨覺得臉上那把火一輩子都燒不完了。

「我可以親你嗎？」坂野看著成瀨，似乎覺得這樣說也得不到答案，於是換了個說法：「我現在就想抱著你親著你，你要是真的討厭我，請推開我。」

成瀨沒有拒絕的權利，坂野捧著他的臉再次吻了他，他就知道坂野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之前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六太，別——！」

「再一次。」

成瀨好不容易找到呼吸的空隙想出聲阻止，坂野又吻了上來，柔軟溫熱的舌頭纏繞在一起，一波波熱浪襲來，成瀨招架不住，徑直軟在坂野的懷裡。

幾番下來，成瀨僅能像出水的魚漲紅著臉喘著粗氣地被坂野抱在懷裡。每一次他都沒推開坂野，可坂野似是不死心地重複一樣的話：「我喜歡你。」

少了衣物蔽體的兩人偎在一起，成瀨還是很不自在的，坂野除了強吻，倒也沒做出什麼更進一步的事。成瀨意識到自己小小的失落感，暗罵自己的下流。

坂野看著成瀨的臉頰不自覺地染上一層紅暈而笑開了花，他壓低了聲音在成瀨耳邊喃喃：「想什麼呢，悠真。」

成瀨顫了一下，耳根子愈發地紅，恨不得找了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請不要戲弄我……」成瀨縮了縮身子，那請求的聲音如蚊子般細小。

「我對你一直都很認真的，悠真是最清楚的不是嗎？」

認真的調戲你。

坂野覺得自己無論怎麼觸碰成瀨都覺得不夠，明明想要珍惜他，卻又想把他弄的亂七八糟。

「悠真一次都沒推開，卻還是不打算說嗎？」

「……喜歡。」

成瀨在內心掙扎了許久才願意鬆口，他低著頭閉著眼，連喜歡兩字都說得非常小聲。

「喜歡什麼？喜歡親親，還是喜歡抱抱？」

「六太！」

「喜歡六太呢……我也喜歡悠真哦。」

面對坂野的調侃，成瀨微慍地叱責，殊不知坂野眼裡的笑意堆得更深，成瀨才意識到自己又往坑裡跳。

「悠真，我真的很高興你又像以前那樣，終於有些活力了。」

「我……」

「趕緊梳洗上藥吧，免得著涼了。」

見坂野不再多說什麼，成瀨也安靜地讓坂野擺佈。他看著坂野身上也有不少傷痕，想著這十年坂野為了找他是不是仍受了很多責罰。

「對了，悠真。」坂野拿著沾濕的柔軟毛巾輕柔地擦拭著成瀨的身子，看著成瀨的情緒又低落起來，便開口打斷他的思緒：「渡邊告訴我，當年的那場縱火案有新的進展了，聽說已經改往蓄意殺人的方向偵辦了。」

成瀨不可置信地望著坂野，原來自己的媽媽是被殺害的。

「有人……想要殺了我和我媽媽？」

「警方的偵查是不公開的，我想渡邊要你留在我這可能一部分也是為了這個案子。」

成瀨不再說話，他知道媽媽是個溫柔好脾氣的，而雖然未見過自己的爸爸，可媽媽說爸爸是個熱心助人，很陽光的一個人。他沒辦法聯想他的父母會有人想殺之而後快。可即便如此，雖然爸爸的案件追訴期已過，但媽媽的案件若真的找出兇手，也算還了媽媽的清白了。

「……謝謝你。」成瀨知道這件事的促成大概跟坂野脫離不了干係，他對坂野真的是無以回報，他僅能像神明祈禱，別讓他再失去重要的人。

神明大人，求求祢……不要再讓六太陷入危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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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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