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租客｜我係一個專租凶宅嚟住嘅人 - FLAT 04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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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LAT 04

理想很遠

Jul 12,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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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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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大概就是這樣。

我沒有氣她。除了她說自己就是Grace以外，她其實也沒有騙過我。

自小就有陰陽眼的她，不是那種較易接觸死者的活人。

而是那種較易接觸生者的死人。

為了在兩界之間游走生活，她需要進食。

她先是揀選了Grace，亦即是此屋的業主、Sam的正印。由於Grace是活人，所以吃下她後，她能以Grace的軀殼和身份在這個空間自由活動，包括加入交友程式去認識我。

當然，她說我也屬於容易接觸死者頻道的活人。

不然怎會看到貼在家門的婚慶對聯，不然怎會接聽到Suki的求助電話。

不然怎會在交友程式匹對到那麼多人。

而她接近我的目的，就是Suki和Sam。她知道兩人在這處喪生，靈魂就必然被困在這裏。

我問她，外面有那麼多生者死者，為何非他們不可？

她以Grace高佻好看的身體再伸了一個懶腰，說：

「我選Grace、Sam和Suki都是為著同一個原因。」

好吃的人都有一個最大的共通點。

說罷，她指著擱在地板一旁的婚慶對聯。

「他們擁有信念。」

一份不顧犯罪、不論生死，也要守護別人的信念。

Grace手刃情敵，犯下會讓她關一輩子牢房的罪。歸根究底是為著守護她所相信的愛情；Suki死後仍然對情人依依不捨，不惜耗損自身能量，只想知道他安好與否。

她們所做的事一點不合理，但她們還是作出了這些毫邏輯可言的選擇。

這些蠢得要命的抉擇不是基於求生本能，也不是基於甚麼利益。單純的只是因為喜歡，因為自身的渴望。不顧後果，夠盲目的話就可以漠視一切。

而吃人的她亦同樣。

她渴望得到Grace的痴心塌地、希望得到Suki的刻骨銘心；當然，也想得到Sam的一點風情萬種。

「我吃下他們，除了攝取所需的能量，還能遺傳到他們的某些特質。」

所以她說她專找充滿感情，擁有信念的人。

她說感情的意思，說白了我覺得就是愛。

「如果你害怕我的話，」她從梳化站了起來，撥了一下髮絲：「我可以離開。」

我搖頭，還跟她開玩笑：「你不用離開，這裏本身就是凶宅啊。」

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怕她。

為了生存而吃人的她，和為了生活而委身凶宅的我，

都是一樣的。

－－

這個就是我租住第一間凶宅的故事。

大半年後，我搬離了X富大廈。我們拖著大大小小的行李箱，炎炎夏日下終於到達了新家的門口。

上個月一對情侶在這個單位殉情，但死去的只有女方一個。

是的。為了讓她攝取所需的能量，我們又搬到了另一家凶宅。

我不怕搬家麻煩，也不怕住在凶宅。

有多少人整間屋都住著活生生的人，可是他們偏偏不說上一句話，走過豎過也裝著看不見對方，一開口就吵大架。

沒感情的地方才是凶宅。

有值得守護的地方就是家。

兩個人生活的確比獨居要好。我們可以一起討論買甚麼的傢俬、一起商量每樣物品該怎麼搬放、一起苦惱每晚到底吃甚麼晚餐。

唔，其實基本上只有我一人在吃。她大概每三個月就需要進食一次來補充能量，初頭還怕會成為我的包袱。但我答應過不會掉下她一個人。我們每三個月就搬家吧，由一家凶宅搬到另一家凶宅。

沒感情的地方才是凶宅。我慶幸這裏並不是。

我有值得守護的人。

自從她吃下Grace三人後已經過了一整年，我們共同渡過了每一個節日。

在我們一週年的這天，她說要親自下廚給我煮一頓好的。

那天她裝作神秘，在廚房裏邊忙了好久好久。

我從外面窺探，她的背影好像在微微顫抖抽搐。我有點擔心所以喊她一下，你沒事吧。

她搖搖頭，從背面別個臉來看我，捂住嘴巴好像不太舒服。看她忙了一整天的我關切地問：你是太累了嗎？

她再搖頭，說不是呢。

「我只是餓壞了。」

說罷，她像平日一樣親暱地擁我入懷。

那刻我才記得，今天我們已經相識了一年。

－－

三個月後，我又搬離了那所凶宅。

這次只有我一個人。

吃掉他是滿可惜的，可以的話我也希望他能多陪我一會。

可是他對我產生了感情，繼而衍生要誓死守護我的強大信念。一發現了這點，我就必須除掉他。

我們來到這個空間的使命，就是排除所有具有信念的人。

人們一旦有信念，就會找到想要守護的東西。

那就麻煩了。

最糟糕的是，這回事還會傳染的。所以得在他感染別人之前儘早處理。

負責執行的我們永遠不能理解，當然也不應理解。總之上面派遣我們來的指示就是這樣的。

要將整個城市都變成由恐懼主宰的凶宅，

這裏就不能容納有信念的人。一個也不能。

他們最怕人的信念一無所懼。

《我係一個專租凶宅嚟住嘅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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