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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等我一下，我也要下去。」王逸明喊住手已經將門把下壓，開出一道縫隙的夏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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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通常會提早二十分鐘左右出門，除了他走路慢以外，一般有課的住宿生會再晚個五到十分鐘，他可以避開擁擠的電梯以及馬路上的人群。不過他記得王逸明這時候沒有課，就算有也從來不這麼早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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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王逸明後腦勺一撮沒梳齊的頭髮，出了宿舍大門後就不糾結了，因為夏至看見程以旭背對著他們站在樓梯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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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的明明在滑手機幹嘛不回訊息？」王逸明抬腳踹程以旭的小腿，沒用力，大概就是做做樣子，連碰都沒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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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程以旭才將橫置的手機轉了過來，讀完王逸明十分鐘前發的消息後頂著再一次被嗆的風險抱怨一句幹嘛不早說。果真又被罵了一回髒話，夏至看著兩人唱不怎麼有趣的雙簧，剛打算離開，換被程以旭攔了下來，說要和他一起去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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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原先要一起去吃早午餐，程以旭提的，說他昨晚剛通宵打完了個遊戲，肚子特別餓什麼的，具體內容夏至沒聽懂，反正程以旭也沒詳細說。結果王逸明忘了自己今天早班，傳訊息和程以旭說要取消，人光顧著看影片，壓根不理他，這才親自下樓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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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教室，一號床已經幫夏至佔了位子，看見程以旭來有些驚喜，挪了屁股讓他坐在自己和夏至中間。程以旭看了看講台的距離，再看向右手邊正從背包裡一項一項拿出東西的夏至，猜到了是他想坐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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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旭比例好，坐著也比別人高出一截，哪怕他試圖用趴著躲避老師的目光，還是在點名時被問了一句同學你是新來的嗎，程以旭只好笑說來旁聽的，然後乖乖坐正，乖乖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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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總是探頭來找程以旭閒聊的一號床不一樣，夏至是典型的好學生，會做筆記、交的作業會被老師當作範例，程以旭想稍微問點東西都不好意思打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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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前夏至轉過頭去看程以旭，對方的電腦螢幕留下了個莫名其妙的圓柱體，他不記得今天的上課內容有出現這麼一個東西，而作者本人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他將下巴擱在雙臂交叉的中心，緊闔著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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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後他們挑了夏至常光顧的店內用，程以旭感嘆術業有專攻，又拍拍一號床的肩說你應該會延畢。一號床反駁只是這門課不擅長，其他的都還不錯的，程以旭挑了一邊的眉，問夏至：「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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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夏至看過一些一號床的作業，他美感好，用色大膽卻不突兀，說偏科的確不能算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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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聽程以旭用無可奈何的語氣接受一號床並沒有看上去笨拙，等了一會才出聲：「程以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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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喊，連著一號床都把視線放了過來，夏至的目光在兩人身上來回移動，最後停在自己面前的蛋炒飯上。這間店不會加很多油，蛋液幾乎混合在米飯裡頭，夏至不會吃到煎過頭的碎渣，王逸明他們嫌棄味道不夠重，卻深得夏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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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旭在他眼前擺了擺手，又摸他的額頭，「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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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拉開背包的拉鍊，從內側的夾層拿出摺成四方形，僅僅只有一個手掌大小的紙袋，他的說明簡短：「我買的伴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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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的？」程以旭接過來，看夏至點頭才沿著膠帶邊緣小心地拆開，是個陶瓷製的風鈴，刻著的圖案不難看出來是一圈小動物，要是迎著風，牠們看上去大概會像在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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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心了啊夏至，怎麼程以旭的這麼特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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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喜歡吃東西，我都試過了，那些好吃，給你們買。我不知道程以旭喜歡什麼，他可能喜歡夜市，我買不起，但是這個的商標上有寫海的漢字，我看得懂，我覺得程以旭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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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劈頭講了一堆，每句話之間接得不大通順但能聽懂意思，程以旭拍了下一號床的頭，和夏至說：「他就是打打嘴砲，他很喜歡，我也很喜歡，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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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抿了抿嘴，挖了一口飯吃，咬完了吞下去了才回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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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挑禮物時煩惱了很久，江女士好奇他要送給誰，夏至說朋友。稱呼和同宿舍的室友不同，這位更稀有一點，江女士自然又驚又喜，問叫什麼名字、有沒有照片、怎麼認識的，夏照國拉住她，說兒子只是交朋友，不是交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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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問題裡夏至只挑了一個答，他說他是程度的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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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果然去了夜市，夏至坐在後座，看著逐漸接近的霓虹燈，想程以旭最喜歡的果真還是夜市，自始至終地掛在嘴邊。他在機車停好後，找了個不妨礙其他車主移動的位置待著，程以旭朝他伸手要安全帽，夏至抱著又退了幾步，「我拿著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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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車裡吧，你要拿著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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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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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旭皺了下眉，「去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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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我不去。」夏至稍微瞥了眼停車場的全景，光是機車就停滿了五六排，每排都有三十台以上，徒步、坐計程車或者搭大眾運輸的無法估量，不知道裡面究竟塞了多少人，夏至根本不會有嘗試踏進去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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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吃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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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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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在這裡，會被蚊子咬成包子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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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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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旭拿他沒辦法，和夏至僵持不下，王逸明站在一旁一巴掌拍死停在一號床臉上的蚊蟲，出聲提醒一句夏至年紀夠大了，不會亂跟陌生人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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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衷方案是程以旭載著夏至，把車騎出了停車場，停在距離夜市還需要步行五分鐘左右的地方。夏至問他幹嘛要走，程以旭說不逛的話佔著車位會被人瞪，夏至還想問他幹嘛不自己去逛，但看著程以旭的側臉，想了想後還是把話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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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怎麼解決晚餐，靠的是王逸明和一號床沿路拍照，再由程以旭問夏至吃不吃。收到夏至第五次拒絕的答覆後程以旭放棄了，讓王逸明他們看著買，平常夏至會吃的都幫他帶一份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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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觀察了好一陣子程以旭看手機的習慣，他的手大，單手摁鍵盤綽綽有餘，空閒的那隻會插在口袋裡。夏至也把自己的手懸到半空，五指張開了又闔起，很突然地出聲：「以後不要帶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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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討厭啊？」程以旭覺得夏至的語氣和一臉嚴肅都有點好笑，他鎖定手機螢幕，拍了拍機車座墊讓夏至坐上去，自己則倚著牆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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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不喜歡人多的地方，要去的店有稍微排隊的跡象，他會乾脆選擇在外頭等到人走光了再進。以前甚至不敢搭公車，畢竟不是次次都能準確錯開尖峰時段，但江女士陪著他試了很多方法，發現戴上耳機聽音樂，忍到下車為止就好，夏至也不是完全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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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他努力嘗試，從離開停車場作為起始點，有一天夏至也能和普通人一樣，普通地逛街，普通地和朋友談天說地，一手拎雞排一手喝珍奶。但這些事要達成的前提，需要江女士陪伴，夏至現在沒有，只好說：「你不要帶我來，就不用餵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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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以後不會帶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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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聽完了，轉頭去看程以旭，他不能確定對方說的是不會再用摩托車載著自己到處跑了，還是同意夏至，不會再帶他來他不喜歡的夜市。夏至更希望是後者，但如果不是，他似乎也只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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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旭餘光注意夏至在看他，唇角彎了下，「手伸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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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不明所以，但是照著做。下一秒，他的掌心上方多了顆圓形的玻璃球，夏至眨了眨眼，它不完全是透明的，帶了一點顏色和一點線條設計的圖案，照了光還會倒映出顆粒狀的彩虹，非常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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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其實是拼圖，你可以再拆掉自己組一遍。」程以旭說，「只有你有的，不要告訴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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